四
原來這次龜田下鄉是羅震山邀請來的。
自從上次小閻王帶著特務班下蘆葦漕抓張祥榮,反被張祥榮他們繳了械,龜田派了一大隊偽軍下來之后,他更是一蹶不振,覺得晦氣極了。自那以后,偽軍雖然三天兩頭下來清鄉掃蕩??墒菑埾闃s羅順和一伙,照樣在他的眼皮底下活動,到處發展民兵游擊小組。從望春橋后面王家橋、四港口,直到許呂家丁家畈,直到金村、梁山伯廟邊上的邵家渡,到處都有他們這些三五支隊區警衛隊的便衣隊在活動;情況嚴重的是金士昌也完全投靠了他們;據說他家里長年住著姓周的和三五支隊便衣隊,白天在他家里躲;晚上在他家里睡,還在他家開重要會議。幾乎成了三五支隊在九龍鄉的大本營。張祥榮、羅順和、張根寶、張咬臍,還有在他家做過多年長工的趙小玉,如今都是三五支隊的骨干。這一伙人和士昌瘋子勾結在一起,在九龍鄉帶著一批窮光蛋們興風作浪,推波助瀾,大搞抗日活動,這是他的心腹大患呀!讓他們這批蛇籮窮光蛋們得勢,他羅震山還有安定的日子好過嘛?為這事體,他曾三次派閻金堂帶特務班下去抓張祥榮??墒?,每次下去都抓不著他,最后一次想去抓他,不但,人沒抓到他,還叫他們繳去了槍。還帶來話說,再媚日親偽就要新老賬新賬一起算。眼看張祥榮羅順和一伙三五支隊便衣隊勢力越來越大。對他的威脅也越來越大。若讓他們這伙人得勢,就沒有他羅震山立足之地了。所以他多么希望國軍或日本人,把他們來收拾掉,以絕他的后患??墒菍O魔王上次來轉了轉,弄幾十石米去,再沒見他們來過。聽說反叫三五支隊大部隊趕走了,真是飯桶!話講得好聽,卻是一點用處也沒有的。
第二天夜里,龜田又打電話來。問他究竟曉不曉得三五支隊便衣隊的下落,張祥榮和區警衛隊到底在啥地方?為啥他叫皇協軍幾次來清鄉,三五支隊的人一個也抓不到?他告訴他,皇協軍下來只搶掠財物,抓三五支隊很不得力,除非你親自帶了皇軍來才能抓到他們。三五支隊是非常狡猾的。好些又都是本地人。龜田說如果有確實的消息他會來的。昨天他根據張芝青特地從蘆葦漕來的報告,他及時告訴了龜田:可能張祥榮一伙這兩天會來九龍鄉,望他們快點來,不想龜田今天果真來了。
這時,陳二妹通通的跑了來找羅震山。
“老板,黃中隊長他們今天來了那么多人怎么辦?”
“你帶他們叫保甲長們去挨家挨戶捐吧?!?
“嗯,”
“再去弄只豬,弄兩只羊來!待他們客氣一點。”
“喔,我曉得了。”
“等下我們這里也準備一下,龜田隊長要親自到我們這里來。也殺只豬,宰兩只羊,再殺兩只鵝,老酒到我棧房里去抬兩埕來,鈔票一宗叫張保長攤下去?!?
“哦,曉得,曉得。”陳二妹忙回去張羅了。
這就是我們剛才在羅家橋村前看到的情景。
又過了一個鐘頭光景,一只白蓬船在羅家橋河邊靠岸。矮胖短粗的龜田和一個戴眼睛的高個子翻譯以及三四個日本憲兵與十幾個偽軍官兵也捷速地上岸來到羅家橋。
“龜田隊長!龜田隊長好!”早侯在這里的羅震山忙低頭哈腰的迎上去。還挈起長袍襟向他行了一個九十度的鞠躬禮。
“嗯,羅鄉長,哭尼基娃!哭尼基娃!〈早晨好〉”
龜田點點頭,摘下手上的白手套,傲慢地瞟了黑無常一眼,問早已畢躬畢敬地立在一旁的大金牙中隊長:“陳沙,你的隊伍已經來了?”
“隊長,早早的來了,早早的來了!”大金牙舉手敬禮說。
龜田點了點頭。
“龜田太君,快到里邊坐!快到里邊坐!”羅震山再次點頭哈腰伸手相迎。
“阿里阿篤!阿里阿篤!〈謝謝〉”
羅震山把龜田和翻譯以及幾個馬弁與偽軍官都迎進客廳坐下之后,忙叫三阿嬸等傭人搬來洗臉水遞毛巾奉茶。
“羅鄉長,斯里馬散!斯里馬散!〈對不起〉”龜田拄著指揮刀對羅震山說:“奧塞給昵稀籽來以希馬斯!”翻譯告訴他說對不起,我們先要走了。
羅震山聽了忙說:“隊長閣下,你別急,吃了飯再去行動也來得及!”
龜田又向羅震山幾咕了幾句翻譯告訴他說說:“兵貴在神速,等下三五的跑了,我們不是白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