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什么-”翻譯舉著耳機愕在一旁。
“他的什么的講話?”龜田瞪大眼睛問。
“哦,太君,他說電話線都斷啦。”
“啊--”
翻譯又重復一遍。
“哎!這又是游擊隊割斷的!”
龜田氣得像關在鐵籠里的黃鼠狼一樣,在屋子里轉來轉去。他命令翻譯叫他們“快快的接上!快快的接上。”但是一會兒總機又打過電話來說:他們去檢查過了,在望春橋以下,電線桿都被拔掉了,電線也沒有了,一時沒法接通,得要從新派電話兵去架設。
龜田氣得大罵“八格亞路”,他大罵游擊隊,氣得他火冒三丈,因為類似這樣的情況已經發生好幾次了,而且這一個月來事情一連串的發生。
“這是什么的游擊隊的干的呢?”他在屋子里急急地來回踱步思索著。聯想起這一個多月來發生的一連串事件不由得叫他心驚膽戰。
早在一個月前,梁山伯廟旁邊的史呂家失蹤了兩個皇協軍。過了十天,半里鎮三個皇協軍和去那里出差的本田太郎到集是買菜時遭到襲擊。軍曹本田太郎連死體都找不到。當場去半里鎮,金村、馬家浦、方家沿等地搜索,連個影兒也沒搜到。昨天他派兩個憲兵帶著一小隊皇協軍去弄糧食,回來晚了些,但天還沒有完全暗,結果路過半漕又遭到襲擊,兩個憲兵被打死,一小隊的皇協軍也被打得七零八落。而今天想叫望春橋的皇協軍去圍剿,干脆把電話線都割去了,叫你無法聯絡。而且一割竟會割去五六里路長,這一定是昨晚割的。
像這樣的一而再,再而三,明目張膽地對抗皇軍和皇協軍的事件,自他們進駐寧波來還是第一次發生。在這之前那里雖有郭清白,俞濟民,宋慶云,賴永章等等的國民黨的游擊隊,有時與皇辦協軍狹路相逢雖有些小磨擦,卻從來沒有發生這么嚴重的情況過。早兩天他根據有關部門提供的情況說:一股共軍已經從三北竄來四明山地區。可是講的是四明山。而這里的高橋、半里鎮,上升橋、半漕,這九龍河地區離四明山還有五六十里路呀。而且他們在鄞江、高橋、上升橋、集士港、等沿九龍河大路都有他們的皇協軍據點和崗樓。這四明山的共軍能這么快,有這么大的本領過來嗎?
“不可能!不可能!”他自己堅決地否定著。可是這九龍鄉一個多月來連遭五六次的襲擊,昨晚電話線又被割去五六里路長,你不相信也不行。
“陳沙(日本話沙即先生的意思),你說,這會是什么樣的游擊隊?”龜田對這個高個子戴眼睛姓陳的漢奸很器重,既是他的翻譯,又把他當作參謀。
“隊長,很難說。”姓陳的翻譯坐在一張寫字臺前,摸摸鼻梁上銹鋃架眼鏡說。
“你說是不是共產黨的三五支隊?”
“我們把守得那么緊,我想三五支隊大部隊不是那么容易過來的。”
“你說這是誰干的活?他們東干一下,西干一下,還割電話線,這是不是國軍游擊隊的干活?”
“隊長,”翻譯搖搖頭說:“國軍游擊隊哪敢這樣大膽?他們是沒地盤了,到老百姓地方去刮點飯吃吃的。”
“那你說這會是什么人的干活?”
“太君,依我看,這可能是當地土三五干的。”
“什么叫土三五?”
“就是受共產黨影響的當地一些小股民兵。”
“他們哪來的武器?”
“武器嘛,那些土三五不會有好的武器,大都是一些大刀戳子。有一兩支槍,一兩個手榴彈,很可能是從我們皇協軍那里繳得去的。上次三中隊長陪姨太太去鄉下,一支德造手槍不是被人家繳得去了嗎?”
“嗯,你說的有理。”龜田點了點頭,安定地坐了下來。他本來想把情況報告給城防司令山本少佐,說西郊受到威脅,請求他派大部隊下來掃蕩。現在看來沒有這個必要了。經驗告訴他像這樣情況大部隊去根本抓不到什么人。這些土游擊隊都在夜里分散活動。白天他們都像老百姓一樣,你哪里去找他們?下去后勞民傷財一無所獲,不但不會得到嘉獎,反被山本罵的。而且如果叫你帶部隊下去圍剿一下,搞不好再讓土游擊隊襲擊一下把自己的老命都丟掉。他家有年輕的老婆和可愛的女兒,他可不想發揚武士道精神,把這一百多斤扔在中國。他希望戰爭早點結束回日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