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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珊莎

“如果你想回家,今晚請到神木林。進本站。”

不論看了多少次,這兩句話依舊與初看時無異。珊莎在枕頭下發(fā)現(xiàn)了這張卷好的羊皮紙,卻不知信是怎么來的,亦不知由誰送來。信上沒有署名,沒有封蠟,筆跡也很陌生。她把信紙?zhí)谇靶兀p聲自言自語:“如果你想回家,今晚請到神木林。”

這究竟代表了什么?她該不該把信交給太后,藉此證明自己乖巧聽話?她不安地揉揉肚子,馬林爵士用鐵拳揍她所留下的深紫瘀傷,如今只剩一片丑陋暈黃,但疼痛依舊。說來都是自作自受,她得學會更小心地隱藏自己的情緒,以免激怒喬佛里。先前當她聽說史林特伯爵被小惡魔發(fā)配長城,脫口便道:“希望他被異鬼抓去!”國王聽了大為不滿。

“如果你想回家,今晚請到神木林。”

一直以來,珊莎是多么努力地祈禱啊,這會不會是上天給她的回應?難道諸神終于派出真正的騎士來拯救她了嗎?說不定是雷德溫家的雙胞胎之一,或是英勇的巴隆·史文爵士……甚至是她好朋友珍妮·普爾以前瘋狂迷戀的貝里·唐德利恩,那個紅金頭發(fā),黑披風上綴滿星星的年輕伯爵。

“如果你想回家,今晚請到神木林。”

但這……又會不會是喬佛里惡毒的玩笑,就像上次帶她上城去看父親的首級?莫非這是精心布置、證明她不忠王室的陷阱?倘若她真去了神木林,會不會發(fā)現(xiàn)伊林·派恩爵士靜坐在心樹下,手握巨劍寒冰,睜大那雙慘白眼珠,等她自投羅網(wǎng)?

“如果你想回家,今晚請到神木林。”

門開了,她連忙把信塞進床單,自己坐在上面。幸虧進來的只是那一頭松垮棕發(fā),生性羞怯的女侍。“你要做什么?”珊莎質(zhì)問。

“小姐今晚可要洗澡?”

“嗯,就生個火吧……我有點冷。”天氣雖熱,她卻全身發(fā)抖。

“照您的意。”

珊莎滿腹猜疑地看著這位女孩。她發(fā)現(xiàn)信件了嗎?難道是她把信放到枕頭底下的?不太可能,這女孩看起來有些蠢笨,秘密送信的事不會交給這種人辦。其實珊莎對她了解不多,太后每隔兩周便調(diào)換她的侍女,以免她們交上朋友。

壁爐里的火生好之后,珊莎草率地向女仆道過謝,便命她退出去。這女孩和過去其他女仆一樣很聽話,只是珊莎覺得她的眼神不懷好意,想必這會兒便急著去向太后或瓦里斯打小報告吧。她堅信,所有的女侍都是派來監(jiān)視她的。

獨處之后,她立刻把信紙丟進火焰,看著羊皮紙卷曲焦黑。“如果你想回家,今晚請到神木林。”她挪到窗邊,只見窗下有個矮小的騎士,盔甲被月光染得蒼白,肩披厚重的白色披風,正在吊橋上來回踱步。從身高看來,定是普列斯頓·格林菲爾爵士。太后雖然同意她在城堡內(nèi)自由出入,但若想在深夜離開梅葛樓,一定會遭他盤問。到時候她該怎么說呢?她突然很慶幸自己燒了那封信。

她脫去裙服,鉆進被窩,卻睡不著。“他”還在神木林嗎?她不禁暗忖,“他”又會等多久?只給她一張紙條,卻什么也不說,這樣好殘忍啊。百般思緒在她腦中不斷回繞。

如果有人能告訴她該怎么做就好了。她好想念茉丹修女,還有她最要好的朋友珍妮·普爾。修女由于為史塔克家服務,因此和其他人一樣掉了腦袋。珍妮則在她與太后見面后便從房里消失了,從此再無人提起,珊莎不知她究竟出了什么事。她常常試著忘掉她們,但回憶總會突然涌現(xiàn),淚水便跟著決堤。有時珊莎甚至會想起妹妹。如今艾莉亞一定已經(jīng)安然返回了臨冬城,成天跳舞縫紉,和布蘭小瑞肯他們玩耍了吧!假如她心情不錯,說不定還可以騎馬到避冬市鎮(zhèn)里去呢。珊莎也可以騎馬,但只能在內(nèi)城,多繞幾圈就沒意思了。

吶喊聲傳來時,她一點睡意也無。聲音起初遙遠,繼而逐漸變大,那是無數(shù)人同時大喊的合聲。她聽不出在喊些什么。除此之外,還有馬嘶、沉重的腳步聲和發(fā)號施令的呼喝。她爬到窗邊,看見城墻上人影晃動,長槍和火炬忽隱忽現(xiàn)。回去睡覺,珊莎對自己說,這不干你的事,定是城里又起了騷動。仆人們都說近來城中時有動亂,躲避戰(zhàn)火的難民不斷涌進都城,很多人只能靠搶劫和殘殺為生。回去睡吧。

她探頭一看,白騎士不見了,干涸護城河上的吊橋放了下來,無人守衛(wèi)。

珊莎不假思索地轉(zhuǎn)身跑向衣柜。哎喲,我這是在做什么?她邊穿衣服邊捫心自問。這真是瘋了。她看到外墻上火炬通明,難道史坦尼斯和藍禮終于前來殺掉喬佛里,奪回哥哥的王位了嗎?如果是這樣,守衛(wèi)一定會升起吊橋,切斷梅葛樓與外城間的聯(lián)系。珊莎披上一件淺灰斗篷,又拿了她平常切肉用的餐刀。如果這是個陷阱,那我寧愿死去,也不愿再受侮辱,她對自己說,接著把刀藏進斗篷。

她剛潛入黑夜,便有一隊紅袍劍士跑過無人防守的吊橋。她直等他們走遠后才跟著快步?jīng)_過。院子里,士兵正忙著系劍帶、裝馬鞍。她瞥見普列斯頓爵士站在馬廄旁,正和另外三名身著月白披風的御林鐵衛(wèi)一同協(xié)助喬佛里穿戴盔甲。看見國王,她喉嚨立時一緊,所幸他沒發(fā)現(xiàn)她,而是一直高叫著要人拿劍和十字弓。

她越往城堡深處去,嘈雜聲便越小。但她始終不敢回頭,惟恐喬佛里正盯著自己……甚至尾隨在后。盤旋的樓梯就在前方,其上窄窗溢出的光線在地面印落一條條明滅不定的光紋。走到樓梯頂端,珊莎已經(jīng)氣喘吁吁了。她跑過一條陰影幢幢的柱廊,貼在一面墻上稍事休息。有東西從腳邊擦過,把她嚇得魂飛魄散。幸好那只是少了個耳朵,全身凌亂骯臟的黑公貓,它朝她吐口口水,跳了開去。

抵達神木林時,耳邊的音響褪變?yōu)槲⑷醯慕饘倥鲎埠瓦b遠的喊叫。珊莎拉緊斗篷,空氣中充溢著泥土和樹葉的味道。淑女一定會喜歡上這里,她心想。神木林有種原始的感覺,即便在這里,在都市中心的堅堡深處,你依舊可以感到古老諸神正用幾千只看不見的眼睛凝視著你。

相比父親信仰的古老諸神,珊莎更喜歡母親的七神。她喜歡雕像和彩繪玻璃上的圖案,燃香的氣息,身穿長袍手捧水晶的修士,鑲著珠母、瑪瑙和天青石的祭壇,以及照灑其上、絢麗燦爛的七彩虹光。但她不能否認神木林的確有種特別的力量,尤其是在夜晚。幫幫我吧,她暗暗祈禱,為我送來友伴,一個愿為我挺身而戰(zhàn)的真正騎士……

她走在樹間,用手感覺粗糙的樹皮,樹葉拂過她的面頰。是不是來得太遲了?他不會這么快便離開吧?還是說他根本就沒有來?她該不該冒險喊出聲呢?這里好安寧,好平靜啊……

“孩子,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珊莎旋身,一名男子從影子里走出,他體態(tài)笨重,脖子很粗,步履蹣跚,穿著深灰長袍,兜帽拉前遮住臉頰。但一道銀色月光略過,她一見他紅腫的皮膚和下面瑣碎的血管,便認出他來。“唐托斯爵士,”她顫聲道,心都碎了。“是你嗎?”

“是啊,小姐。”他靠過來,她可以聞到對方呼吸中的酸敗酒臭。“是我,”說罷他伸出手。

珊莎連忙后退,“別碰我!”她把手伸進斗篷,握住暗藏的餐刀。“你……你想怎么樣?”

“我只想幫您,”唐托斯說,“正如您救我那樣。”

“你喝醉了,對不對?”

“只喝了一杯,壯膽用的。我若是被他們逮著,準連皮都給扒了。”

那我又會有什么下場呢?珊莎不禁又思念起淑女。她可以嗅出其中真?zhèn)危欢梢裕呀?jīng)死了,被父親親手殺死,一切都是艾莉亞的緣故。她抽出短刀,雙手握住,舉到身前。

“您要拿它刺我?”唐托斯問。

“沒錯,”她說,“說!誰派你來的?”

“親愛的小姐,沒人派我來啊。我以騎士的名譽發(fā)誓。”

“騎士?”喬佛里已經(jīng)宣布:他不再是騎士,而是弄臣,地位低于月童。“我向諸神祈求,希望派一位騎士來拯救我。”她說,“我日夜祈禱,為什么他們卻送來一個爛醉的老傻子?”

“沒錯,這都是我自作自受。可……我知道這聽起來很怪,但是……我在身為騎士的這些年里,其實是個傻子,現(xiàn)在我真成了傻子,卻覺得……卻覺得我又重新找回了騎士的榮譽。這一切都是因為您啊,親愛的小姐……因為您的恩澤和您的勇氣。是您救了我,從喬佛里手中,您不僅拯救了我的生命,更讓我重新找回了自我。”他聲音一低,“歌手們都說,從前有個傻子是古往今來最偉大的騎士……”

“佛羅理安。”珊莎輕聲道,不禁渾身顫抖。

“好小姐,我愿當您的佛羅理安。”唐托斯謙卑地說,跪倒在她面前。

珊莎緩緩放低小刀。她頭腦極其暈眩,彷佛整個人飄了起來。要我把自己托付給這個酒鬼,實在太瘋狂了,可如果我就此一走了之,機會還會有嗎?“你……你準備怎么做?你要怎么救我出去?”

唐托斯爵士抬起頭,看著她,“最難辦的是如何帶您出城堡。一旦出了城,就能找船載您回家。我得先湊夠錢,然后打點相關事宜,如此而已。”

“那我們可以走了嗎?”她問,心中不敢抱任何希望。

“今天晚上?不,好小姐,恐怕還不行。我必須先找出一個帶您出城的穩(wěn)妥法子,并等待時機的成熟。這事不容易,也急不得。他們連我也監(jiān)視著呢。”他緊張地舔舔嘴唇,“可不可以請您把刀子收起來?”

珊莎把刀子收進斗篷,“請起,爵士先生。”

“謝謝您,我的好小姐。”唐托斯爵士踉蹌笨拙地起身,拂去膝上的泥土和落葉。“令尊是這個國家上下最為正直的人,但我卻坐視他被斬首示眾,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做……可是,當喬佛里要殺我時,您,卻為我挺身而出。小姐,我從來不是什么英雄,絕對無法與萊安·雷德溫或‘無畏的’巴利斯坦相提并論。我沒有贏得任何一場比武會,也沒有立過戰(zhàn)功……但我確曾身為騎士,而您,讓我終于明白了騎士的價值。我的命雖然微賤,但它是您的了。”唐托斯爵士伸手按住心樹多瘤的樹干,她看得出他正在發(fā)抖。“我發(fā)誓,以令尊信奉的諸神為見證,我一定送您回家。”

他發(fā)誓了!并且是在諸神面前立下的神圣誓言。“那么……爵士先生,我就把自己托付給您。可是,我要怎么知道何時出發(fā)呢?您還會送信給我嗎?”

唐托斯爵士焦慮地四下張望,“太冒險了。只好請您常來這兒,常來神木林,能找到機會就過來。這是最安全的地方,也是唯一安全的地方,別的地方都不行。不管你我的房間、樓梯間、場子里,即使我們獨處也一樣。紅堡里的石墻都是長耳朵的,只有在這里,我們才能放心說話。”

“只有這里,”珊莎說,“我記住了。”

“還有,假如旁人在場時,我表現(xiàn)得冷酷無情,或是對您冷嘲熱諷,甚至根本無動于衷,孩子,請您千萬見諒。我有我扮演的角色,您也是一樣。只需一個閃失,我們兩人的頭就會如令尊一樣掛上城墻。”

她點點頭,“我了解。”

“請您務必勇敢堅強……還要耐心等待,這比什么都重要。”

“我會的,”她保證,“可……請您……請您盡快……好嗎?我好害怕……”

“我也一樣。”唐托斯爵士有氣無力地微笑道,“現(xiàn)在,您該回去了,以免引人注意。”

“你不跟我一道走?”

“最好別讓任何人看到我們在一起。”

珊莎點點頭,往前邁了一步……然后又緊張地轉(zhuǎn)身,閉起眼睛,輕輕在他臉頰印上一吻。“我的佛羅理安。”她低聲說,“諸神果真聽見了我的祈禱。”

接著她便輕盈地經(jīng)過臨河走道,穿越小廚房和豬圈,愈加急促的腳步聲被豬群的尖叫所掩蓋。回家,她想,回家,他要帶我回家。我的佛羅理安,他會保護我。歌頌佛羅理安和瓊琪的曲謠向來是她的最愛。相傳佛羅理安長得也并不俊俏,只是沒這么老。

她快步?jīng)_下螺旋梯,突然有個人從隱匿的門檻里蹣跚走出,珊莎一頭撞進他懷中,失去重心,差點摔倒,好在一只戴鐵套的手及時扣住她手腕,一個暗啞的聲音同時響起:“小小鳥,這樓梯可是又陡又高,難不成你想把我倆都害死?”他的笑聲好似在鋸石頭。“說不定你真想呢。”

是獵狗!“不,大人,請您原諒,我沒有這個意思。”珊莎趕忙移開視線,但太晚了,他已經(jīng)看到了她的臉。“請您不要這樣,您把我弄痛了。”她掙扎著想脫身。

“大半夜的,小喬的小小鳥干嘛從樓梯上飛下來啊?”見她不答,他便用力搖她。“你上哪兒去了?”

“神-神-神木林,大人,”她不敢撒謊,“我去為我父親祈……祈禱,還……還為國王陛下祈禱,祈禱他平安無恙。”

“你以為我喝醉了,就會相信這種話?”他放開她的手,站在原地輕微搖晃,燒傷的恐怖面容印上了明暗相間的條紋。“我看你也差不多是個女人了……臉、奶子,人也長高了,簡直……唉,可你還是小笨鳥一只,對不?成天就只會唱他們教你的那些曲子……怎么不唱首給我聽啊?唱啊,唱給我聽,就唱那些騎士和淑女的歌。你最喜歡騎士,對不?”

她被他嚇壞了,“大人,我只喜歡真-真正的騎士。”

“真正的騎士!”他語帶譏諷,“我不是騎士,也不是什么大人,我打了你,你才記得我的吧?”克里岡晃了晃,險些跌倒。“老天,”他咒道,“喝太多酒了。小小鳥,你喜不喜歡喝酒啊?真正來勁的酒喲?男人只要一瓶酸酸的紅酒,如血一般暗紅的酒,就足夠啦,哦,或許再來個女人。”他搖頭大笑,“瞧我醉得像條狗似的,真該死。來吧,小小鳥,該回籠子了。讓我?guī)慊厝ィ菹麓_保你的安全。”獵狗推了她一把,動作卻意外地溫柔,然后跟在她身后下了樓梯。走到樓梯底部,他已復歸靜默,彷佛全然忘記了她的存在。

快到梅葛樓時,她警覺地意識到把守吊橋的鐵衛(wèi)換成了柏洛斯·布勞恩爵士。他戴著純白高盔,聽見他們的腳步,便僵硬地轉(zhuǎn)過來。珊莎連忙避開他的視線。柏洛斯爵士是御林鐵衛(wèi)里最可怕的一位,人長得丑,脾氣又火爆,天生雙下巴,永遠皺著眉。

“小妹妹,這家伙沒什么好怕。”獵狗伸手重重按住她肩頭,“癩蝦蟆上畫斑紋,照舊不是真老虎。”

柏洛斯爵士揭起面罩,“爵士,您上哪——”

“操你個爵士,柏洛斯。當騎士的是你不是我,我只是國王的狗,記得吧?”

“陛下剛才就在找他的狗。”

“他的狗喝酒去了。今晚輪到你保護他,‘爵士先生’。你和我的其他‘弟兄’。”

柏洛斯爵士轉(zhuǎn)向珊莎,“小姐,這么晚了,您為何不在房里?”

“我到神木林去為陛下祈禱平安。”這次的謊言說得比較圓潤,差不多就像真話。

“外面吵成這樣,你還指望她睡得著?”克里岡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城門口來了群笨蛋,”柏洛斯爵士確認,“有人管不住舌頭,把為提瑞克準備婚宴的事傳了出去,于是那幫人渣便覺得自己也該出席宴會。陛下率兵出擊,把他們趕跑了。”

“勇敢的小子,”克里岡努努嘴。

等他碰上我哥哥,再來看看他有多勇敢吧,珊莎心想。獵狗護送她走過吊橋,登上螺旋梯,途中她道:“你為什么聽任別人叫你是狗,卻偏不肯讓人稱呼你為騎士?”

“因為與騎士相比,我寧可作狗。我爺爺是凱巖城的馴獸長,有一個秋天,泰陀斯大人碰上一頭正追逐獵物的母獅。那母獅也不管他媽的自己是蘭尼斯特家的標志,一口咬死了他的坐騎,差點把大人自己也吞了。幸虧我爺爺帶著獵狗趕到,死了三條狗才把它趕跑,我爺爺還因此少了一條腿。蘭尼斯特賞給他一塊領地、一座塔堡,并收他兒子為侍從。我家的三黑狗旗正是代表被獅子咬死的那三條狗,背景則是秋天的黃草顏色。獵狗會為人而死,卻絕不會騙人,而且,它一定自始至終正眼看人。”他托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臉,指頭把她夾得生痛。“這些事,小小鳥可做不到,對不?你看,我終究還是沒有聽到你的歌。”

“我……我會唱一首佛羅理安和瓊琪的歌。”

“佛羅理安和瓊琪?一個是蠢才,一個是婊子,饒了我吧。不過總有一天,我一定要你唱歌給我聽,管你愿不愿意。”

“我會很樂意為您獻唱。”

桑鐸·克里岡嗤之以鼻,“瞧瞧你,長得雖漂亮,卻根本不會說謊。你知道,狗是可以嗅出謊話的。你好好瞧瞧這地方,再聞個仔細,他們?nèi)际球_子……而且每一個都比你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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