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老鼠,大人。進本站。”憂郁的艾迪引領(lǐng)瓊恩走下臺階,手里提著一盞燈籠。“如果你踩到它們,它們會發(fā)出可怕的尖叫。我小時候,我媽媽經(jīng)常發(fā)出同樣的聲音。她一定有不少老鼠的血統(tǒng),現(xiàn)在我想起來了。棕色的頭發(fā),明亮的小眼睛,喜歡奶酪。也許她也有一條尾巴,我從沒留神去看。”
一個隧道迷宮在地下連接著黑城堡的各個地方,兄弟們稱之為蟲道。它黑暗、令人沮喪、隱藏在地下,因此蟲道很少在夏天使用,但是,當(dāng)冬天風(fēng)開始刮、雪開始下時,隧道成為在城堡各處移動的最快路徑。事務(wù)官們早已最大限度的使用它們。當(dāng)他們沿著隧道前行,瓊恩看見墻上的若干壁龕里燃燒著蠟燭,他們的腳步聲回蕩在他們前面。
博文·馬什正等在四條蟲道的交匯路口。威克·惠特斯蒂克跟他在一起,又高又瘦像一根長矛。“這些是自三次季節(jié)轉(zhuǎn)換以前的統(tǒng)計數(shù)字,”馬什告訴瓊恩,拿出一扎厚厚的文件給他,“與目前的貯存品作比較。我們從糧倉開始好嗎?”
他們穿過地底下陰沉的幽暗。每個儲藏室都有一扇堅實的橡木門,用一把像晚餐盤子那么大的鐵鎖緊鎖著。“偷竊是個問題嗎?”瓊恩問。
“迄今為止,還沒有,”博文·馬什說。“不過,一旦冬天來了,大人布置守衛(wèi)下到這里來站崗可能是明智的。”
惠特斯蒂克脖子上掛著一圈鑰匙。對瓊恩來講它們看上去都一樣,然而不知為什么,威克找得到開每扇門的正確的一把。一進屋,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塊拳頭大小的粉筆,在每個酒桶、麻袋、圓桶上作標(biāo)記,作為他點的數(shù)目,當(dāng)馬什將新數(shù)與舊數(shù)作比對時。
在糧倉里是燕麥、小麥、大麥、和桶裝的粗面粉。在菜窖里成串的洋蔥、大蒜懸掛在椽條上、成袋的胡蘿卜、防風(fēng)、蘿卜、白色和黃色的蕪青裝滿了貨架。一間儲藏室存貯著整輪的奶酪,大到需要兩個人才能移動它們。下一間,桶裝的咸豬肉、咸牛肉、咸羊肉、咸鱈魚堆積了十英尺高。三百條火腿和三千根長長的黑香腸掛在熏制室下面的天花板橫梁上。在香料箱里,他們發(fā)現(xiàn)了胡椒、丁香、肉桂、芥末籽、香菜、鼠尾草、快樂鼠尾草、香芹、大塊的鹽。在別處是桶裝的蘋果、梨、干豆、干無花果、袋裝的核桃、栗子、杏仁、成板的干熏鮭魚、泥罐包裝的橄欖油并用蠟封口。一間儲藏室提供罐裝的野兔、蜜腌的鹿腰腿肉、腌白菜、腌甜菜、腌洋蔥、腌蛋、和腌鯡魚。
當(dāng)他們從一個底下室前進到另一個,蟲道似乎變得越來越冷。不久以后,在燈籠的光照下,瓊恩看到他們的呼吸結(jié)成霜氣。“我們在長墻的下方。”
“而且馬上進入它里面,”馬什說。“在寒冷中肉不會變質(zhì)。作為長期貯存,它比腌制要好。”
下一道是生銹的鐵門。它后面有一段木頭臺階。憂郁的艾迪舉著燈籠領(lǐng)路。上到頂部,他們發(fā)現(xiàn)了一條像臨冬城大廳一樣長的隧道,雖然它不比蟲道更寬。兩壁是堅冰,遍布著鐵鉤子。每只鉤子上掛著一具動物尸體:帶皮的鹿和麋鹿,一爿爿的牛肉,巨大的母豬吊在天花板上擺動,無頭的綿羊和山羊,甚至馬和熊。白霜覆蓋了一切。
他們統(tǒng)計的數(shù)字時,瓊恩摘下左手手套,摸最近的那條鹿腰腿肉。他能感覺到手指逐漸粘住,當(dāng)他把它們扯回來,他被粘掉了一點皮。他的幾根指尖失去了感覺。你想什么呢?在你的頭上有一座冰山,甚至博文·馬什也數(shù)不清它有多少噸。即便如此,這個房間感覺冷得不正常。
“情況比我擔(dān)心的更糟,大人,”馬什清點完畢,宣布。他聽起來比憂郁的艾迪更悲觀。
瓊恩剛才還在想,世界上所有的肉包圍了他們。你什么都不知道,瓊恩·雪諾。“怎么會這樣呢?在我看來,這好像有大量的食物。”
“這是一個漫長的夏天。五谷豐登,領(lǐng)主們慷慨大方。我們有足夠的儲蓄以確保我們度過三年的嚴冬。四年,稍微精打細算的話。可是現(xiàn)在,如果我們必須繼續(xù)供養(yǎng)所有這些國王的人、王后的人、野人……僅鼴鼠鎮(zhèn)就有一千張無用的嘴,他們還是來了。昨天又有三個人出現(xiàn)在門口,前一天十二個。不能這樣繼續(xù)下去。贈與他們禮物,話是不錯,但種莊稼為時已晚。在年底以前,我們會以蕪青和豌豆麥片粥度日。之后,我們會喝我們自己馬的血。”
“美味,”憂郁的艾迪宣稱。“在一個寒冷的夜晚,沒有什么比一杯熱馬血更好的了。我喜歡我那杯灑一小撮肉桂在上面。”
總務(wù)長不理會他。“還會得疾病,”他接著說,“牙齦出血和牙齒松動。伊蒙學(xué)士曾說過,酸橙汁和鮮肉會補救這個,但我們的酸橙一年以前就沒了,我們沒有足夠的飼料為了鮮肉保持畜群的活動。除了少許種畜我們應(yīng)該宰殺掉所有的。今不如昔。過去在冬天,食物可以從南方沿著國王大道運來,但伴隨著戰(zhàn)爭……現(xiàn)在仍然是秋天,我知道,但盡管如此,我會建議我們進行冬季定量配給,如果大人允許。”
人們會愛這個。“如果我們必須。我們將削減每個人四分之一的口糧。”如果我的兄弟們現(xiàn)在抱怨我,當(dāng)他們吃雪和橡子面時他們會怎么說?
“這將改善狀況,大人。”總務(wù)長的口氣清楚地表明,他不認為狀況將有足夠的改善。
憂郁的艾迪說,“現(xiàn)在我明白了為什么史坦尼斯國王讓野人穿過長城。他本意是讓我們?nèi)コ运麄儭!?
瓊恩笑了。“到不了那地步。”
“哦,好的,”艾德說。“他們看起來筋多,我的牙齒不像年輕時那樣鋒利了。”
“如果我們有足夠的錢,我們可以從南方買食物,用船把它們運過來,”總務(wù)長說。
我們可以,瓊恩想,如果我們有黃金,有人愿意賣給我們食物。食物和錢兩樣都缺。鷹巢城可能是我們最大的希望。艾林谷非常肥沃,在戰(zhàn)爭期間未受波及。瓊恩想知道凱特琳夫人的妹妹對于供養(yǎng)奈德·史塔克的私生子會有何感受。當(dāng)他還是一個男孩時,他經(jīng)常覺得,好像夫人舍不得他吃的每一口。
“我們總可以打獵,如果需要。”威克·惠特斯蒂克插嘴。“森林中仍有獵物。”
“還有野人,和更黑暗的東西,”馬什說。“我不會派出獵人,大人。我不會。”
是的。你會永遠關(guān)閉我們的大門,用石頭和冰把它們封起來。黑城堡半數(shù)的人同意總務(wù)長的看法,他知道。另一半蔑視他們。“封閉我們的大門,好讓你的大黑屁股安穩(wěn)地坐在長城上,對,那些自由民就會從骨橋蜂擁而過,或通過某扇你認為五百年以前你已經(jīng)封閉了的大門,”兩天前,老林務(wù)官戴文在吃晚飯時大聲地宣布。“我們沒有守衛(wèi)一百里格長城的人手。巨人克星托蒙德和血腥的哭喪者也知道這點。見到過鴨子兩只腳被凍在池塘的冰里嗎?這道理同樣適用于烏鴉。”大多數(shù)游騎兵附和戴文,同時事務(wù)官和工匠傾向于博文·馬什。
但是,改天再考慮這件左右為難的事。此時此刻,食物是個大問題。“我們不能讓史坦尼斯國王和他的人挨餓,縱然我們希望,”瓊恩說。“如果需要的話,他可以動用武力輕易地搶走這一切。我們沒有人手去阻止他們。也必須向野人提供食物。”
“怎么做,大人?”博文·馬什問。
但愿我知道。“我們會找出辦法。”
他們返回地面的時候,陰暗的下午越來越長。云劃破了天空像破爛的旗幟,灰色、白色、扯破。軍械庫外面的院子空空蕩蕩,但進到里面瓊恩發(fā)現(xiàn)國王的侍從正等待著他。戴馮是名瘦小的男孩大約十二歲,棕色的頭發(fā)和眼睛。他們發(fā)現(xiàn)他靠著熔爐嚇呆了,幾乎不敢動,白靈上上下下地嗅他。“它不會傷害你的,”瓊恩說,但這個男孩聽到他的聲音一退縮,這突然的動作讓冰原狼呲起了牙。“不!”瓊恩說。“白靈,離開他。離開。”狼溜回到它的牛骨頭旁邊,趴下來默不做聲。
戴馮看起來蒼白得像鬼,他的臉上全是汗。“大、大人。陛下命、命令你出席。”男孩身穿拜拉希恩的金色和黑色,飾有王后的人自己縫上去的燃燒之心。
“你的意思是邀請,”憂郁的艾迪說。“陛下邀請司令官大人出席。這就是我要說的。”
“由他去,艾德。”瓊恩沒有心情為此爭吵。
“里查德爵士和朱斯丁爵士回來了,”戴馮說。“您愿意來嗎,大人?”
‘騎錯方向’的游騎兵。馬賽和霍普曾經(jīng)往南騎,而不是往北。無論他們獲悉了什么,都與守夜人無關(guān),但瓊恩仍然很好奇。“如果使陛下高興的話。”他跟隨年輕的侍從穿過院子。白靈如影隨行,直到瓊恩說,“不。留下!”冰原狼反而跑開了。
在國王塔,瓊恩被收走了武器并被允許晉見國王。頂樓又熱又擁擠。史坦尼斯和他的隊長們聚集在北境的地圖上面。‘騎錯方向’的游騎兵同他們在一起。賽貢也在那里,瑟恩的瑪格拿,身穿皮革上縫有青銅鱗片的鎖子甲。叮當(dāng)衫坐著用有裂縫的黃指甲抓撓手腕上的手銬。棕色的胡茬遮蓋了他凹陷的臉頰和向后傾斜的下巴,一縷縷骯臟的頭發(fā)垂在他的眼睛上。“他來了,”他說,當(dāng)他看到瓊恩,“勇敢的男孩殺死了曼斯·雷德,當(dāng)他被捆著關(guān)在籠子里的時候。”大塊的方形寶石裝飾著他的鐵袖口,閃爍著紅光。“你喜歡我的紅寶石嗎,雪諾?紅夫人送的一個愛的標(biāo)志。”
瓊恩不理會他,單膝跪下。“陛下,”侍從戴馮通報,“我?guī)Я搜┲Z大人。”
“我看到了。司令官大人。我相信,你見到過我的騎士們和隊長們。”
“我很榮幸。”他特別留意盡力記住在國王身邊的人。全部都是王后的人。瓊恩感到奇怪,國王周圍沒有國王的人,但情況看起來好像是這樣。如果瓊恩聽到的傳聞屬實,國王的人在龍石島惹怒了史坦尼斯。
“酒。或檸檬水。”
“謝謝,但不必了。”
“隨你的便。我有一件禮物給你,雪諾大人。”國王朝叮當(dāng)衫揮了一下手。“他。”
梅麗珊卓女士微笑。“你說你想要人手,雪諾大人。我相信我們的骨頭大人仍然能勝任。”
瓊恩大吃一驚。“陛下,這個人不可信任。如果我把他留在這里,會有人替他割了他的喉嚨。如果我派他去巡邏,他就會趁機跑回到野人那邊。”
“我不會。我與那些該死的傻瓜沒關(guān)系了。”叮當(dāng)衫輕敲他手腕上的紅寶石。“問你的紅女巫去,私生子。”
梅麗珊卓用一種陌生的語言輕聲吟誦。她喉嚨上的紅寶石緩慢地搏動,瓊恩看到叮當(dāng)衫手腕上那塊較小的石頭也時明時暗。“只要他戴著寶石,他的血和靈魂就被所我束縛,”紅衣女祭司說。“這個人將竭誠為您服務(wù)。熊熊火焰不會說謊,雪諾大人。”
也許不會,瓊恩想,但你會。
“我會為你巡邏,私生子,”叮當(dāng)衫宣布。“我會給你睿智的忠告或為你唱漂亮的歌,只要你喜歡。我甚至?xí)槟銘?zhàn)斗。只是別請求我穿上你們的衣服。”
你不配穿,瓊恩想,但他管住了舌頭。在國王面前爭吵不會有好事發(fā)生。
史坦尼斯國王說,“雪諾大人,告訴我有關(guān)莫斯·安柏的事。”
守夜人不參與紛爭,瓊恩想,但另一個聲音在他的體內(nèi)說,言語不是利劍。“大瓊恩的伯父。他們叫他鴉食。一次,烏鴉把他當(dāng)成死尸來吃,啄出他的一只眼睛。他將鳥抓在拳頭中并把它的頭咬了下來。年輕時他是一名令人生畏的戰(zhàn)士。他的兒子們死在三叉戟河,他的妻子死于難產(chǎn)。他唯一的女兒三十年前被野人背走了。
“這就是為什么他想要那個頭,”哈伍德·費爾說。
“莫斯這個人可以信賴嗎?“史坦尼斯問。
莫斯·安柏會曲膝下跪嗎?“陛下應(yīng)該要他在他的心樹前宣誓。”
巨人殺手歌德利狂笑。“我忘了你們北方佬崇拜樹木。”
“什么樣的神讓自己身上被狗撒上尿?”法林的朋友克萊頓·薩格斯問。
瓊恩決定不理會他們。“陛下,我可以知道安柏家是否已經(jīng)宣布支持你了嗎?”
“他們家的一半,只要我滿足這位鴉食的開價,”史坦尼斯用惱怒的語氣說。“他想要
曼斯·雷德的頭骨做一盞酒杯,他希望赦免他的弟弟,往南騎加入了波頓。他被叫作妓魘。”
歌德利爵士又被這逗笑了。“這些北方佬都有著什么名字!這一位是咬掉了某個雞女的腦袋嗎?”
瓊恩冷靜地注視著他。“你可以這樣說。五十年前在舊鎮(zhèn),一名賣笑的試圖搶劫他。”奇怪到不可置信,老霍法斯特·安柏曾經(jīng)相信他的小兒子有學(xué)士的素質(zhì)。莫斯愛吹噓啄走他眼睛的烏鴉,但哈澤爾的故事只是低聲講述……好像是因為被他開膛破肚的賣笑的是個男人。“還有其他領(lǐng)主宣布支持波頓嗎?”
紅袍女徐徐靠近國王。“我看到了一個小鎮(zhèn),有著木頭圍墻和木頭的街道,擠滿了人。旗幟在它圍墻的上空飄揚:一頭駝鹿,一柄戰(zhàn)斧,三棵松樹,長斧交叉在一頂王冠下面,一只長著燃燒的眼睛的馬頭。”
“霍伍德,賽文,陶哈,羅斯維爾,和達斯丁,”克萊頓·薩格斯爵士補充。“全都是叛徒。蘭尼斯特的走狗。”
“羅斯維爾家和達斯丁家與波頓家有連姻關(guān)系,”瓊恩告訴他。“其他的家族在戰(zhàn)斗中失去了他們的領(lǐng)主。我不知道現(xiàn)在是誰領(lǐng)導(dǎo)他們。不過,鴉食沒有當(dāng)走狗。陛下最好接受他的條件。”
史坦尼斯把牙齒咬得咯咯響。“他通知我,任何情況下,姓安柏的不會自相殘殺。”
瓊恩一點也不奇怪。“倘若兵戎相見,看見哈澤爾的旗幟在哪里飄揚,便把莫斯放在戰(zhàn)線的另一端。”
巨人殺手不同意。“你會使陛下顯得軟弱。依我說,顯示我們的實力。燒光最后的壁爐城,騎馬作戰(zhàn),高舉插在長矛上的鴉食的腦袋,給下一位領(lǐng)主一個教訓(xùn),相信他會主動宣誓效忠一半。”
“一個不錯的計劃,如果你想要北境的每一只手舉起來反對你。一半比沒有強。安柏家對波頓家沒有好感。如果妓魘加入了那個私生子,只能是因為蘭尼斯特家扣留著被俘的大瓊恩。”
“那是他的借口,不是他的理由,”歌德利爵士斷言。“如果侄子在囚禁中死了,那些叔叔們可以宣布他的領(lǐng)地和權(quán)力屬于自己。”
“大瓊恩有兒有女。在北境,死者子女的繼承權(quán)仍然排在他叔叔的前頭,爵士。”
“除非他們死了。無論在哪兒,死孩子的繼承權(quán)都排不上號。”
“建議說給莫斯·安柏聽,歌德利爵士,你會對死亡有更新的認識。”
“我殺死過一個巨人,小子。為什么我要怕某個盾牌上畫巨人渾身跳蚤的北方佬?”
“巨人會逃跑。莫斯不會。”
大個子騎士面紅耳赤。“在國王的頂樓里你可以口吐狂言,小子。到院子里去我會讓你吐鮮血。”
“哦,別說了,歌德利,”朱斯丁·馬賽爵士說,一位四肢柔軟,肥胖的騎士,讓你隨時感覺到他在微笑,有一頭蓬松凌亂的亞麻色頭發(fā)。馬賽是‘騎錯方向’的游騎兵中的一位。“我們都知道你有一把‘巨’劍,我確信。不需要你氣勢洶洶地再耍一次。”
“這里唯一耍著的是你的舌頭,馬賽。”
“安靜,”史坦尼斯厲聲地說。“雪諾大人,加入我。我在此逗留原本期望,野人會蠢到再一次向長城發(fā)動攻擊。當(dāng)他們不再是威脅,是時候處理我其他的敵人了。”
“我明白。”瓊恩的語氣很謹慎。他要我做什么?“我對波頓或是他的兒子都沒有好感。但守夜人不能拿起武器反抗他們。我發(fā)誓禁止——”
“我知道關(guān)于你的誓言的一切。省省你的正直吧,雪諾大人,沒有你我也有足夠的兵力。我想向恐怖堡進軍。”當(dāng)他看到瓊恩的驚愕表情,他笑了。“你意外嗎?很好。另一位雪諾會更意外。波頓的私生子往南走了,帶著哈澤爾·安柏和他一起。對此莫斯·安柏和阿諾夫·卡史塔克的意見一致。這只代表一件事,襲擊卡林灣,打通道路,好讓他的領(lǐng)主父親返回北境。那個私生子想必認為我忙于應(yīng)付野人不會去找他的麻煩。也好。那個男孩向我露出了喉嚨。我打算捏碎它。盧斯·波頓可能重返北方,但當(dāng)他回來了,他會發(fā)現(xiàn)他的城堡、畜群、和收成都屬于我。假如我出其不意地拿下恐怖堡——”
“你不能,”瓊恩脫口而出。
好像他拿棍子捅了馬蜂窩。一位王后的人大笑,一位吐口水,一位小聲詛咒,其他所有的人七嘴八舌同時講話。“這小子的血管里流淌的是奶水,”巨人殺手歌德利爵士說。斯威特勛爵氣呼呼地說,“這個膽小鬼看到歹徒躲藏在一每片草葉子后面。”
史坦尼斯舉手示意大家安靜。“解釋你的意思。”
從哪里開始?瓊恩移到地圖邊。蠟燭被放在地圖的四角以防止羊皮卷邊。一注溫暖的蠟淚匯聚淌過海豹灣,慢如冰川。“要到達恐怖堡,陛下必須沿著國王大道南下渡過末江,由南轉(zhuǎn)向東并穿越獨山。”他指出。“這些都是安柏的領(lǐng)地,在那里他們熟悉每一棵樹和每一塊石頭。國王大道沿著他們的西部地區(qū)延伸了一百里格。莫斯會把你的軍隊攔截成一斷一斷的,除非你滿足他的條件并贏得他的支持。”
“那好吧,譬如說我這么做。”
“你會順利抵達恐怖堡,”瓊恩說,“但是,除非你的軍隊能跑得過一只烏鴉或一組烽火,城堡會獲悉你的駕臨。拉姆齊·波頓將輕而易舉地切斷你的退路,使你遠離長城,沒有食物和藏身之處,被你的敵人所包圍。”
“只有當(dāng)他放棄圍攻卡林灣。”
“在你到達的恐怖堡之前,卡林灣就會淪陷。一旦盧斯伯爵和拉姆齊會師,他們的兵力將是你的五倍。”
“我哥哥在更糟的逆境下贏得了戰(zhàn)斗。”
“你認為卡林灣會迅速淪陷,雪諾,”朱斯丁反對,“但鐵種是勇敢的戰(zhàn)士,我聽人說過,卡林灣從未被攻陷過。”
“從南面。駐守卡林灣的一小隊人馬會擊潰任何沿著堤道向北進攻的軍隊,但這座廢墟的北面和東面是薄弱環(huán)節(jié)。”瓊恩回頭望著史坦尼斯。“陛下,這是一個大膽的舉措,但風(fēng)險——”守夜人不卷入紛爭。我對拜拉席恩和波頓應(yīng)該一視同仁。“如果盧斯·波頓和他的主要兵力在他的城墻下堵住了你,你的一切都將結(jié)束。”
“打仗哪有不冒風(fēng)險的,”里查德·霍普爵士斷言,這名精瘦的騎士有著一張嚴重損傷的臉,他的夾層緊身上衣上描繪著骨頭與灰燼上的三只骷髏飛蛾。“每一場戰(zhàn)斗都是一次賭博,雪諾。什么也不做的人照樣冒風(fēng)險。”
“多重的風(fēng)險,里查德爵士。這個……它太多,太倉促,太遙遠。我了解恐怖堡。它是一座堅固的城堡,全部由石頭建造,有厚實的墻壁和巨大的塔樓。冬天來了你會發(fā)現(xiàn)它食物儲備充足。幾百年前,波頓家族起兵反抗北境之王,哈倫·史塔克圍攻恐怖堡。他花了兩年時間把他們餓出來。對于有任何希望拿下這座城堡,陛下需要攻城車,攻城塔,攻城撞槌……”
“如果需要,攻城塔可以架起來,”史坦尼斯說。“如果需要撞錘,可以砍倒樹木做撞錘。阿諾夫·卡史塔克的信上說,在恐怖堡里剩下不到五十個男人,其中一半是仆人。強大的城堡弱小的守衛(wèi)。”
“城堡里面的五十個人頂在外面的五百個。”
“這取決于人,”里查德·霍普說。“守軍會是些老人和沒長大的男孩,那個私生子也不認為這樣的兵適合作戰(zhàn)。我們自己的人經(jīng)受過黑水河戰(zhàn)役血的考驗,而且他們是由騎士來率領(lǐng)。”
“你看到過我們是怎樣沖垮野人的。”朱斯丁攏回一綹亞麻色的頭發(fā)。“卡史塔克家發(fā)誓在恐怖堡加入我們,我們還會有我們的野人。三百名成年男人。當(dāng)他們經(jīng)過大門時,哈伍德勛爵清點了人數(shù)。他們的女人同樣能打仗。”
史坦尼斯瞪了他一眼。“不是為我,爵士。我還不想早死。女人會留在這里,和老人、傷員、孩子們一起。他們將作為人質(zhì)以確保他們的丈夫和父親忠誠。男野人將組成我的先鋒。馬格拿將指揮他們,由他們自己的酋長當(dāng)長官。不過首先,我們必須武裝他們。”
他想搶劫我們的軍械庫,瓊恩意識到。食物和衣服,土地和城堡,現(xiàn)在是武器。他讓我每天越陷越深。言語可能不是利劍,但劍就是劍。“我能找到三百支長矛,”他不情愿地說。“還有頭盔,如果你要老舊生銹有凹痕的。”
“鎧甲?”瑪格拿問。“板甲?鎖子甲?”
“當(dāng)唐納·諾伊去世,我們失去了我們的武器師傅。”其余的瓊恩留下沒說。給野人盔甲,他們對王國的威脅會翻倍。
“熟皮甲就夠了,”歌德利爵士說。“一旦我們嘗試了戰(zhàn)斗,幸存者可以掠奪死者的。”
能活那么久的少數(shù)人。如果史坦尼斯讓自由民當(dāng)先鋒,大多數(shù)會很快的死掉。“用曼斯·雷德的頭骨喝酒也許令莫斯·安柏滿意,但看著野人穿過他的領(lǐng)地則不會。從黎明紀元起自由民就襲擊安柏家,穿越海豹灣掠奪黃金、綿羊、和女人。其中之一被搶走的是鴉食的女兒。陛下,把野人留在這里。帶著他們只會讓我父親大人的封臣反對你。”
“在任何情況下,你父親的封臣似乎都不喜歡我的事業(yè)。我必然認為他們把我看成……你們叫我什么來著,雪諾大人?又一位難逃一死的覬覦高位者?”史坦尼斯盯著地圖。一時間,唯一的聲音是國王在磨牙齒。“走開。你們所有的人。雪諾大人,你留下。”
粗暴的散會,朱斯丁·馬賽還沒坐穩(wěn),但是他別無選擇只好微笑并退出。霍普打量了瓊恩一眼后,跟著他出去。克萊頓·薩格斯喝干了酒杯,對哈伍德嘀咕些什么,使那位更年輕的人大笑。‘男孩’是會議的一部分。薩格斯是一位新晉雇傭騎士,粗魯又強壯。最后一個離開的是叮當(dāng)衫。在門口,他嘲弄地給瓊恩鞠了一躬,咧嘴而笑,露出一口棕色破碎的牙齒。
你們所有的人似乎并不包括梅麗珊卓女士。國王的紅色影子。史坦尼斯叫戴馮拿更多的檸檬水。當(dāng)杯子滿上后國王喝下,說,“霍普和馬賽都渴望你父親的座位。馬賽還希望娶野人公主。他曾是我的哥哥勞勃的侍從,養(yǎng)成了他對女性肉體的欲(和諧)望。如果我命令,霍普會娶瓦邇?yōu)槠蓿珣?zhàn)斗才是他渴望的。作為一名侍從他夢想能披上白袍,但瑟曦·蘭尼斯特講了他的壞話,勞勃忽視了他。也許不無理由。里查德爵士太喜歡殺戮。你要哪一位當(dāng)臨冬城領(lǐng)主,雪諾?笑面虎還是殺人魔?”
瓊恩說,“臨冬城屬于我妹妹珊莎。”
“我已經(jīng)聽夠了蘭尼斯特夫人和她的要求權(quán)。”國王把杯子放在一邊。“你可以把北境帶給我。你父親的封臣會支持艾德·史塔克的兒子。甚至胖的騎不上馬的領(lǐng)主。白港會成為我現(xiàn)成的補給來源和困難時我能撤退的安全堡壘。糾正你愚蠢的行為,還不太晚,雪諾。跪下一只膝蓋把雜種劍放在我的腳邊宣誓,作為瓊恩·史塔克站起來,臨冬城主和北境守護。”
他會讓我說多少次?“我的劍向守夜人宣過誓。”
史坦尼斯一臉嫌惡。“你的父親也是一名固執(zhí)的人。他稱之為榮譽。好啊,榮譽有它的代價,當(dāng)艾德公爵嘗到了他的苦果。如果這能給你任何安慰,霍普和馬賽注定要失望。我更傾向于將臨冬城授予阿諾夫·卡史塔克。一位不錯的北方人。”
“一位北方人。”卡史塔克比波頓或葛雷喬伊更好,瓊恩告訴自己,這想法只給了他一點安慰。“卡史塔克家把我哥哥丟給了他的敵人們。”
“在你哥哥砍掉瑞卡德勛爵的頭以后。阿諾夫遠在一千里格之外。他體內(nèi)流著史塔克的血。臨冬城的血。”
“不比北境半數(shù)其他家族的更多。”
“那些其他家族沒有宣布支持我。”
“阿諾夫·卡史塔克是一位彎腰駝背的老人,即使在他年輕時,他也從未像瑞卡德勛爵那樣是一名戰(zhàn)士。嚴酷的戰(zhàn)役完全可能殺了他。”
“他有繼承人,”史坦尼斯打斷他的話。“兩個兒子,六個孫子,一些女兒。如果勞勃曾留下幾名嫡子,他會雖死猶生。”
“陛下有鴉食莫斯的支持會做得更好”
“鴉食將證明這個。”
“那么你打算前去進攻?”
“不顧偉大的雪諾大人的勸告?是的。霍普和馬賽也許野心勃勃,但他們沒有錯。我不敢坐視盧斯·波頓的星光閃耀而我的變得暗淡。我必須出擊,向北境展示,我仍然是一位不懼任何風(fēng)險的男人。”
“梅麗珊卓女士從她的火中看到的那些旗幟里沒有曼德勒的男人魚旗,”瓊恩說。“如果你有白港和威曼伯爵的騎士……”
“‘如果’是傻瓜用的詞。我們沒有收到戴佛斯的信。也許他從未到達白港。阿諾夫·卡史塔克的信上說,風(fēng)暴已席卷了狹海。即使這是真的。我沒時間悲傷,也不侍候太胖的伯爵。我必須考慮白港敗給我。沒有臨冬城的兒子站在我旁邊,我只能希望靠戰(zhàn)斗贏得北境。這需要從我哥哥的書本里取經(jīng)。并不是說勞勃曾經(jīng)讀過一本書。我必須給予敵人致命的一擊,在他們知道我對付他們之前。”
瓊恩意識到他的話白說了。史坦尼斯將拿下恐怖堡或死于進攻。守夜人不卷入紛爭,一個聲音說,但另一個回答,史坦尼斯為王國而戰(zhàn),那些鐵人為了奴隸和掠奪。“陛下,我知道你在哪里可以找到更多的士兵。給我野人,我會很樂意告訴你地點和方法。”
“我給你叮當(dāng)衫。滿意了吧。”
“我要他們?nèi)俊!?
“你自己的一些宣誓兄弟讓我相信你是半個野人。是真的嗎?”
“對你來說他們只是些箭靶子。在長城上我能更好地利用他們。像我希望的那樣把他們給我,我會告訴你在哪里可以找到你的士兵……還有勝利。”
史坦尼斯按摩后頸。“你像個賣鱈魚的老太婆似的討價還價,雪諾大人。奈德·史塔克干了某位漁婦生下的你?有多少人?”
“二千。也許三千。”
“三千?都是些什么樣的人?”
“驕傲、貧窮、刺頭的。重視榮譽,作戰(zhàn)勇猛。”
“這最好不是某個雜種的把戲。三百名士兵換三千?對,我會的。我不是十足的傻瓜。如果我離開留下那位女孩和你在一起,你能保證,密切監(jiān)視我們的公主嗎?”
她不是公主。“如您所愿,陛下。”
“我需要叫你在一棵樹前宣誓嗎?”
“不需要。”這是個玩笑?對于史坦尼斯,這很難說。
“那么,成交。現(xiàn)在,那些人在哪兒?”
“你會在這里找到他們。”瓊恩在地圖上張開他燒傷的手,國王大道以西,新贈地以南。
“那些山區(qū)?”史坦尼斯表示懷疑。“我沒看到那里標(biāo)有城堡。沒有道路,沒有城鎮(zhèn),沒有村莊。”
“我父親常說,地圖不是土地。人們千百年來一直生活在高山谷地和山地草原,由他們的氏族首領(lǐng)統(tǒng)治。你會稱他們?yōu)樾☆I(lǐng)主,不過他們自己之間不會使用這樣的稱號。氏族勇士手持巨大的雙手巨劍戰(zhàn)斗,同時普通人擲石頭猛擊另一名揮舞著山灰樹木棍的人。必須得說,一群好爭吵的人民。當(dāng)他們不相互戰(zhàn)斗,他們照料他們的牲畜,在寒冰灣打漁,培育你會騎上的最耐勞的坐騎。”
“你相信他們會為我而戰(zhàn)?”
“如果你請求他們。”
“為什么我要乞求本應(yīng)服從我的人?”
“我說的是請求,不是乞求。”瓊恩收回了手。“派遣使者不好。陛下需要親自前往。吃他們的面包和鹽,喝他們的啤酒,聽他們的風(fēng)笛,稱贊他們的女兒漂亮、兒子勇敢,你將得到他們的支持。自從托倫·史塔克彎曲了他的膝蓋,部族還沒有見到過一位國王。您的駕臨是他們的榮譽。如果‘命令’他們?yōu)槟銘?zhàn)斗,他們會面面相覷,說,“這個人是誰?他不是我的國王。”
“你說有多少氏族?”
“四十,有大有小。燧石、瓦奧、諾芮、利德爾……爭取到老燧石和大水桶,其余的會跟隨。”
“大水桶?”
“瓦奧。他有全山區(qū)最大的肚皮,和最多的人。瓦奧家在寒冰灣打漁并嚇唬他們的孩子,如果他們不聽話鐵人會來抓走他們。無論如何,要到達他們那里陛下必須經(jīng)過諾芮的領(lǐng)地。他們靠近新贈地居住,一直是守夜人的好朋友。我可以給你幾名向?qū)А!?
“可以?”史坦尼斯強調(diào)。“還是會?”
“會。你會需要他們。還有一些穩(wěn)健的矮種馬。那里的盤山路和羊腸小道差不多。”
“羊腸小道?”國王瞇起了眼睛。“我說兵貴神速,你讓我在羊腸小道上浪費時間?”
“當(dāng)那位年輕的龍征服多恩時,在骨路他利用羊腸小道繞過了多恩的瞭望塔。”
“我也知道那則故事,但戴倫在他自吹自擂的書里寫得太多了。戰(zhàn)船贏得了那場戰(zhàn)爭,不是羊腸小道。橡木拳頭打破了普蘭奇鎮(zhèn)并席卷一半的綠血河,同時多恩的主力軍隊被王子的進軍牽制住。”史坦尼斯用手指敲擊著地圖。“這些山地領(lǐng)主不會攔我的路?”
“只會大擺宴席。每個人爭先恐后地?zé)崆檎写N腋赣H說他從未像巡視氏族時吃得那么好。”
“為了三千名士兵,我想我可以忍受一些笛子和麥片粥,”國王說,盡管他的語氣嫉妒味十足。
瓊恩轉(zhuǎn)向梅麗珊卓。“女士,坦率的提醒。舊神在那些山區(qū)有影響力。氏族人不會容忍冒犯他們的的心樹。”
這似乎逗她發(fā)笑。“不要害怕,瓊恩·雪諾,我不會打擾你的山地蠻人和他們的黑暗之神。我呆在這里與你和你的誓言兄弟們在一起。”
這是瓊恩·雪諾最不希望的事,但在他反對之前,國王說,“如果不對抗恐怖堡,你認為我領(lǐng)導(dǎo)這些忠實擁護者該去哪兒?”
瓊恩掃了一眼地圖。“深林堡。”他用一只手指輕敲。“如果攻打鐵人對波頓來說很重要,那么你必須這么做。深林堡位處一片茂密的森林之中,是一座山寨,容易出其不意地悄悄爬上去。一座木制的城堡,靠土堤和一道木柵欄防御。誠然,翻越群山進軍會比較緩慢,但是在那里,你的軍隊可以悄無聲息地移動,幾乎突然出現(xiàn)在深林堡的大門前。”
史坦尼斯揉搓他的下巴。“當(dāng)巴隆·葛雷喬伊第一次反叛的時候,我在海上打敗了鐵人,在那里他們是最兇猛的。在陸地上,打他個措手不及好。打敗野人和他們的塞外之王,我已經(jīng)贏得了一場勝利。如果我能同樣打敗鐵人,北境會知道又有了一位國王。”
而且我將有一千名野人,瓊恩想,而且沒辦法喂飽哪怕是一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