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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吉普車駛來,停在王家大院外面。車上跳下來兩個國民黨士兵,守在了大院門口,又下來一位身著國民黨將官軍服的軍官,抬頭打量了一番王家大院,朝里面走去。這位軍官是國民黨五十三軍駐守沈陽某師的萬師長。
馮賢禮正在院子里掃雪,萬師長問:“老人家,王義亭老先生住這吧?”馮賢禮不抬頭,掃一眼萬師長的腳下說:“還穿上皮靴了?真是知冷知熱,知道過年了,你白連長還我的財寶吧!”萬師長說:“老人家,你說些什么?”“姓白的,套雙靴子我就不認識你了,我的金條,我的元寶呢?你這個喪天良的!”說著,馮賢禮就要抬手撕扯萬師長。
天好從飯館后門出來,喊著:“大叔,你這是干啥呢?”一個國民黨士兵沖過來,將馮賢禮推倒在地。天好上前扶起馮賢禮:“大叔,你認錯人了吧?”天好又看了看萬師長,“這位長官,您找誰呀?”萬師長說:“請問,王義亭老先生還住在這兒嗎?”天好答應著:“在,就住上房呢!”萬師長瞅一眼馮賢禮問:“這人怎么了?”天好說:“長官,別在意,他受了點驚嚇。”
王老先生從屋里出來:“大過年的,誰在這耍威風?”萬師長敬了個軍禮:“王老,學生萬秉忠給您拜年來了。”王老先生盯著萬師長,看了一會兒,笑逐顏開:“哎喲喲,秉忠掛上少將軍銜了!屋里請,屋里請。”閨女,打壺熱水來。”
二人攜手進了客廳,入座之后,王老先生說:“秉忠,你這戎馬倥傯的怎么得空到我這來了?”萬師長說:“隊伍撤回沈陽了,尋思還沒出正月,給您拜個年來。”王老先生說:“還記著我這院子啊?”“您在講武堂給我們上課的時候,我們不是常上這來打擾您嗎?”
王老先生說:“這又是多少年過去了,那時候我也就你這個歲數吧!現在帶多少兵啊?”萬師長說:“在五十三軍混個師長,手下有萬把人吧!”正說著,天好提水進來,給二人沏茶、倒水。王老先生為萬師長和天好相互介紹。“干爹,有啥事喊我一聲。”天好說著要出去,王老先生說:“你也坐著吧,萬師長不是外人。”
萬師長說:“部隊在東陵到文官屯一帶設防,我到東陵視察陣地,看東陵已經沒有原來的模樣嘍!從‘九?一八’我離開沈陽,到現在正好十八個年頭。昔日的東陵松柏參天,森林茂密,現在
成了光禿禿一片。陵園佳景,蕩然無存。詢問當地父老,說是那些古樹已經被國軍伐賣一空了!”王老先生說:“五十三軍都撤回沈陽了?”萬師長說:“主力全回來了,沈陽的城防全靠五十三軍了。”王老先生說:“據我所知,五十三軍可是東北軍的底子。”萬師長說:“是啊,從軍長周福成到下面的師團長,差不多都是東北軍的老人。”
天好試探地問:“沈陽是東北軍的老家,靠東北軍守咱沈陽,老百姓該有指望了。”萬師長搖搖頭:“妹子,誰也不愿意讓自己的家鄉再遭受戰火啊!能守得住嗎?共軍已經今非昔比。”王老先生說:“照你這么說,沈陽早晚落共軍手里?”萬師長點點頭:“稍有點眼光的人,都能看清楚這一點。”
王老先生說:“如此看來,弟兄們得準備退路了。”萬師長說:“沒處可退了,沈陽東西南北已經全是共軍,突出去就是送死。”王老先生說:“你們軍長周福成也這么看嗎?”萬師長說:“他可不這么看,還想和共軍決一死戰呢!”王老先生說:“為啥,他不也是東北軍的人嗎?”萬師長說:“周福成剛剛提拔當了第八兵團司令官,官癮還沒過足呢!”王老先生看看天好,又看看萬師長說:“事到如今,老師有句話,你愿意聽就聽著,不愿意聽全當老師沒說。”
“您說,學生聽著。”王老先生說:“為保全家鄉父老不遭戰火之難起見,為保全自己身家性命起見,秉忠,你得想另一條路了。”“干爹,萬師長都說了,東西南北都是共軍,沒有地方去了,哪還有路啊?你這不是難為萬師長嗎?”萬師長看看天好:“這位妹子,你干爹的話,我明白。也不是難為我,只是風險大了點。”王老先生說:“大不了掉腦袋!好不容易打回老家了,還能讓老家再毀于戰火嗎?”萬師長說:“那就只有投降共軍了。”王老先生說:“投降多難聽啊,當兵的不能做那種事。”萬師長說:“可是起義得找到中共的人哪!”
王老先生看看天好。天好說:“干爹,你說話輕巧,共產黨是那么好找的嗎?說找就找著了?”又朝萬師長,“萬師長,俺干爹指這個道,也不能說是錯,你要真有心走這條道,俺開了個館子,人來人往的,倒是可以給你打聽著。”萬師長看了看天好,微微笑了:“聽妹子這個話,像是有些道行啊!”王老先生笑著說:“道行她倒談不上,求她的事,能認真辦倒是真的。”萬師長說:“那
就麻煩妹子,替我打聽著。”天好笑了:“客氣什么?能認識萬師長俺巴不得呢!”萬師長朝王老先生說:“王老,這個年拜的值啊!”王老先生說:“往后就多來兩趟。”
客廳的門開了,裘春海進來,他一抱拳說:“王旅長,過年好啊!”天好說:“你來干什么?大正月的,也不讓人消停。”裘春海說:“一正月里沒來,就怕你們煩我。這不都正月二十八了嗎,再不來給你們拜個年,哪還像一家人哪!再說,我也想念道兒,來看看他。”天好說:“孩子出去玩了,你走吧。”
裘春海看見萬師長,嘻嘻一笑:“這位長官貴姓啊?”王老先生說:“這是五十三軍的萬師長,我請來的,想叫他幫天好宰頭牲口。”裘春海說:“老人家,你凈耍笑俺,宰頭牲口還用這位少將長官嗎?”天好說:“那頭牲口腰里別的槍,背后還有林處長撐腰。”裘春海朝萬師長:“長官別見怪,他們和我開玩笑,俺是一家人。兄弟自我介紹一下,東北剿匪總司令部督察室少校偵審員裘春海。”
王老先生朝萬師長:“不要理這個人。”裘春海還是伸出手和萬師長握了一下:“非常榮幸認識萬師長。”天好說:“你就別讓人惡心了。”裘春海說:“別這么說話,叫人家笑話。”又朝王老先生和萬師長,“你們聊,我先告辭了。”裘春海轉身出去。王老先生說:“東北軍的敗類,中國人的敗類。”
送萬師長上車,王老先生說:“給熟悉的弟兄們帶個好。”天好說:“萬師長,你囑托的事,就放心吧。”吉普車啟動,三人揮手告別。王老先生和天好往院子里走。天好說:“干爹,你說萬師長是真心要投靠共產黨嗎?”“不像假的。已經走投無路,誰再打下去,誰就是沈陽的罪人,東北的罪人!”
裘春海從王老先生家來到林處長辦工室:“處座,五十三軍真有個姓萬的師長嗎?”林處長想了想:“有這么個人,咋了?”“今天他去王家大院拜見那個老不死的。”林處長說:“都是東北軍的,他們說啥了?”裘春海說:“那倒沒聽見,像是挺高興的。”林處長說:“這點屁事你也來報告。”裘春海說:“處座,最近可是有好幾起國軍投降起義的事了,咱們不得不防啊!”林處長說:“你是說那個老不死的策反他的東北軍舊部?”“俺家那個死娘們也在場,那個老不死的是不是還受了共產黨的指使?”“你老裘想的細,想的深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