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塗著紅漆的嶄新棺木,出現在衆人的面前。看著那鮮紅如血的油漆,村夫們沒有誰敢上前去開棺。朱晨逸無奈的搖搖頭,正欲親自動手。而這時,站立在一旁抽泣的老者,卻是抄起鋤頭,猛的砸在棺木之上。
一下,兩下,三下。棺木異常的堅硬,再加上老者年事已高,三下過後,他就氣喘吁吁,甚至連虎口都被震的鮮血長流。但,他依舊不顧衆人的勸阻,使勁的揮舞著鋤頭砸在棺木之上。
但聞,咔嚓一聲脆響,棺木被砸開了。老者將鋤頭扔在地上,猛的朝棺木撲去。當他看到棺木中的女兒,頓時尖叫了一聲,暈了過去。
看到老者暈厥過去,其他村夫頓時大吃一驚,連忙跑了過去。膽子小的,扶住老者的人還好。至於那些膽子大的,跑到棺木之前的那些人,可就慘了。
當他們往棺木裡邊一看,頓時尖叫了一聲,隨即跑到一邊嘔吐了起來。
“師傅,他們看到了什麼?”看著村夫們的表現,孩童柳明露出好奇的表情。可他這個好奇之心,剛剛升起了,就被張小花的一聲恐嚇打斷:“還能有什麼呀,一定是屍體腐爛的樣子很恐怖唄。”
朱晨逸笑了笑,大步的走了過去。即便有心裡準備,到了跟前,他依舊差點吐了出來。楊月兒的屍體腐爛倒不是很嚴重,唯一令人噁心的就是那些在他七孔中來回穿梭的蚯蚓,以及那些肥胖的白色屍蛆。
忍住內心的翻滾,他從旁邊的樹上折下一根樹枝。撥弄了一下死者的手指,以及那些沒有腐爛的肌膚組織。這一看卻叫他發現一個問題,那就是死者生前並不是上吊而死,因爲死者的喉骨並未斷裂。
有了這個發現之後,他再次檢查了一下。卻意外的發現死者的肌膚雖然腐爛了部分,但非常的乾枯,如同死前被蒸發掉水分一般。
“莫非是被妖修吸乾全身的精氣所致?”朱晨逸眼睛一瞇,再次看了一眼棺木中的屍體。
由於屍體在土中掩埋時間過久,再加上腐爛的原因。看了一會之後,依舊是沒有得出任何的結論,這令朱晨逸頗爲無語。而這個時候,老者卻是幽幽的醒了過來。他想起女兒悽慘的摸樣,又是一通嚎啕大哭。衆人再次出言相勸,其中一個年輕的小夥子見老者嘴脣發乾,於是將隨聲攜帶得水壺遞了過去。
小夥子本是好心,可卻是辦了壞事。老者接過水壺,剛喝兩口,就噴了出來。緊接著是臉色蒼白,上吐下瀉。
衆人一見,頓時大爲吃驚,而朱晨逸則皺起了眉頭。老者從嘔吐,到腹瀉,在別人看來,也許是吃壞了肚子。但朱晨逸卻是懷疑他中了蠱毒,在湘西這塊神秘的土地上,蠱毒太過稀疏平常,也許一個毫不起眼的老太婆就是一個玩蠱的行家,俗稱“草鬼婆……”
從老者喝水,到嘔吐,再到腹瀉,符合蠱毒中,羊毛疔的特點,按照現下的科學解釋,這叫炭疽熱。病因是痰水食物停積中焦,又受寒邪所致。
爲了驗證心中猜想,朱晨逸令老者脫下上衣。可結果卻是令他十分失望,老者前心位置及後背部均未發現疹形紅點或黑點。甚至連前胸窩上下左右汗毛孔,都未發現任何異常。
“不是羊毛疔?”朱晨逸眼睛一瞇,再次看向老者,自語道:“難道不是中了蠱毒?莫非我看錯了?”
聲音雖小,但聽在衆人的耳中,無不毛骨悚然。作爲土生土長的湘西人,他們對於蠱的恐懼超過了所以人的預料之外。當朱晨逸話剛說完,老者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哀求道:“先生,救命啊!”
下跪是懦弱的表現,同時也是老百姓博得同情的一種方式。老者這一跪,卻令朱晨逸遲疑了起來。下蠱也好,降頭、巫術也罷,通常只有三種情況,一是,謀財害命。二是,報仇雪恨。三是,爲了女人。
無論那一種,對於朱晨逸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因爲在這個行當中,隨意破去別人的法術,則意味著會因此而結下仇怨,嚴重的甚至都有可能達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出手吧,有可能惹下大敵。不出手吧,一來在道義上說不過去,二來,逃脫不了因果。思前想後,朱晨逸咬咬牙從腰間摸出一枚銀針拿在手中。
用銀針檢查中蠱,這是他常用的手段。雖然雞蛋,黃豆,甘草等都可以用來檢查是否中蠱,但朱晨逸依舊是喜歡用銀針。銀針便於攜帶是一個方面,另一方面用銀針刺破肌膚,檢查起來極爲容易。
老者見朱晨逸拿出銀針,心中狂喜,口中連聲稱謝。朱晨逸卻是微微一笑,伸手一拂,銀針化作一道寒芒,扎入了老者的肌膚。
“哇!師傅好厲害哦!”孩童柳明,見朱晨逸施針的手法極爲嫺熟,立即拍了一記馬屁。可沒想到話剛落,耳邊卻傳來張小花的一聲驚呼,他轉頭望去,只見朱晨逸手中的銀針漆黑如墨。
當他看到銀針上的黑色之時,腦中立即想起,朱晨逸對檢查蠱毒的描述:但凡中蠱者,以金銀之物試之,變色則爲蠱。想到這裡,孩童柳明不由脫口而出:“蠱毒!”
孩童稚嫩的聲音,如雷霆般的轟在村民們的耳邊,一時間衆人呆若木雞。而老者在確認自己中蠱之後,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隨著老者的暈厥,村夫們如同失去主心骨一般,現場一下子變的嘈雜了起來。朱晨逸見此,吩咐衆人將棺木從新掩埋,自己則帶著張小花,孩童柳明,以及兩個揹負老者的漢子,下了山。到了老者家中後,朱晨逸也顧不得休息,當即給老者做了一番檢查,然後吩咐衆人前去尋找寒水石、陰起石、乾薑、麻黃等物。
寒水石性涼,有清熱解毒的功效。陰起石,溫補命門。這些藥加在一起主治陰陽二毒,同時也是治療針蠱的最佳良藥。
好在這些藥物都極爲尋常,再加上此處離縣城比較近。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兩個年輕滿頭大汗的提著東西趕回了屋子。
東西一到手,朱晨逸當即忙活了開來。至於寒水石,陰起石等搗碎,研末等粗活,則被他交給了兩個年輕人。而張小花和孩童柳明則負責整理其他藥材。
退火毒,炮裂,去皮臍,去皮尖雙仁,炒,研,等一系列的工序完成之後,藥物被配置了出來。在兩個年輕人的幫助下,藥被用涼水送了下去。朱晨逸再拿了一顆黑豆塞入老者的口中,然後坐立在一旁靜靜的等候。
約莫過了五分鐘左右,陷入昏迷的老者,忽然哼了一聲,接著睜開雙眼從牀上爬了起來,捂住胸口不停的嘔吐。先是經過胃酸消化的食物,接著是黃疸,然後是清水,到了最後,雖然吐不出任何東西,老者依舊是蹲在那裡不停的乾嘔。
“大哥,莫非這個藥不管用?”見老者吐到現在,胃裡邊的蠱毒依舊沒有被吐出,張小花露出疑惑的神色,小聲的問了一句。
聞言,朱晨逸笑了笑,衝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年輕人一揮手。年輕人應了一聲,將裝有清水的碗端了過去。老者接過來先是漱了漱口,然後輕輕的抿了一口。就這一小口水下肚,卻是壞了。他的臉色驟然劇變,隨之而來的是額頭上滾落了豆大的汗珠。劇烈的疼痛令老者將碗往地上一扔,騰空的雙手立即抱住肚子,滿地打滾。
折騰了約一兩分鐘時間,老者哇的一聲張開了嘴,結果從他嘴裡吐出許多羊毛和爛紙,並有一粒黑子夾雜在其中。
黑子就是蠱,朱晨逸用取了跟木棍撥弄了兩下,發現它被羊毛圍在裡面,並被長一寸的麻繩縛住,麻繩一頭打結,一頭散放,上面粘了無數小蟲。
“這……”
看著如此詭異的一幕,站在一旁的兩個年輕人當即張口結舌。而除去蠱毒的老者,卻是清醒了過來,當下他也顧不得地上的髒亂和兩個晚輩在此,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重重得磕了三個頭,口中道:“多謝先生救命之恩。”
老者的聲音極爲洪亮,一聽就知道身體已無大礙。朱晨逸笑了笑,正欲將老者扶起,但又見那些蠱蟲四下逃散,當即冷哼一聲,右手驟然從大袖中擊出。
但聞,一聲輕響,那些企圖逃跑的蠱蟲,一下子被火焰包裹了起來。幾個呼吸間,蠱蟲化爲灰燼。
於此同時,百里開外的一座大山中,有一座莊園,從外表看來,莊園毫不起眼,甚至連房間都顯得破破爛爛。可房子內的裝潢卻是異常的豪華,且不說那些紅木傢俱,和白玉鑲嵌的地板。就是他們手中的茶碗,也是上等的汝窯製品。
在碩大的客廳內,坐著兩個男子,一個相貌俊美,一襲白衣。另一個長相兇惡,且臉上有一道令人望而生畏的刀疤。令人感覺詫異的是,俊美少年懷中摟著兩個絕色佳人,而刀疤男,手中卻是拿著一個長約尺許的青頭蜈蚣。更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刀疤男,明明比白衣少年大了許多,卻偏偏稱呼其爲兄長。
“白兄,不知道這兩個女子可否合你口味啊?”刀疤男,把握著手中的蜈蚣,一臉獻媚的討好著。在得知白衣少年是妖族某位強者的後人,他就一直開始巴結,討好。
白衣少年聞言微微一笑,道:“湊合吧,不過比起楊月兒,卻是少了幾分滋味。”
兩人一問,一答,如同逢場作戲。
刀疤男見白衣少年隻字未提,去妖族聖地修煉之事。心中甚至憤憤不平,但一想到對方身後的靠山,當下心中一凜,連忙將姿態放的更低,口中道:“既然白兄對這兩名女子,不太滿意,明日在下……”說到這裡,他突然跳了起來,失聲尖叫:“我的針蠱被人破了。”
“什麼?”聽到刀疤男的驚呼聲,白衣少年雙手一用力,只聽咔嚓一聲輕響,兩個剛剛還在她懷中討好賣乖的女子,頓時被捏碎了喉骨,甚至到死爲止,臉上依舊露出迷人的笑容。但白衣少年好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他雙手一推,將兩個足以令一般男人爲之傾心的女子扔了出去,隨即緩緩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冷聲道:“你說蠱毒被人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