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夜空中,除了雷聲,雨聲,劍鳴聲,還有就是呼呼的風聲。一個白色的身影,在天空中,在那轟隆隆無盡的雷鳴下,緩緩地出現!那一襲白衣隨風狂舞,那柄長劍在閃電的照耀下顯得格外妖異。他——便是朱晨逸。
“他,真的回來了麼……?”智清老和尚呆呆的望著天空,望著那一襲白衣,那柄煞氣十足的七煞劍,心中震撼莫名,口中喃喃道。
南宮雄猛地站起身子,怔怔的望著天空,使勁的搖搖頭,自腰間摸出長劍,遙指天空中的朱晨逸,沉聲喝道:“朱施主,你已經得到了我茅山祖符,請你履行承諾,莫要傷了派掌教?!笨稍掃€未能說完,便迎上朱晨逸那雙冰冷徹骨的雙眸,心頭一震之下,他咬咬牙躍身而起,將手中的長劍朝朱晨逸遞了過去。可剛一接觸朱晨逸七尺左右的距離,那柄跟隨他二十多年的寒鐵寶劍,瞬間被勁風絞碎,南宮雄大驚,棄劍而逃,可依舊是被七煞劍盪出的劍氣擊中胸口,震出一丈開外,跌落在老道身邊,當即噴出一口鮮血,萎靡在地。
掌教真人龐龍神色複雜,蘊含了一絲說不清的心緒,默默的望著跌落在地,口吐鮮血不止的南宮雄,眼前浮現了很多很多畫面,心中道不明的酸楚,說不出的苦澀,但也有孤獨中充滿了溫暖的氣息,一時之間,熱淚盈眶,深深地低下了頭。暗歎一聲:“師弟,我錯了,悔不當初?!?
這一刻,不僅是這些實權人物如此,院落中所有的茅山弟子,就連年輕和尚,以及智清老和尚,也紛紛震撼。
就在此時,站立在高空中的朱晨逸,雙手持劍,厲喝一聲:“給我去死!”聲如雷霆,劍如長虹,但聞一聲劍鳴,一條由煞氣組成的黑龍在夜幕的掩蓋下,穿過雨幕,直奔呆立當場的茅山掌教真人龐龍。
眼見龐龍即將命喪當場,站立一旁的智清老和尚由於距離太遠,援救不及,口中急忙誦出:“咒唵嘛呢叭咪吽!”
六子大明咒是象徵一切諸菩薩的慈悲與加持,其內涵異常豐富、奧妙無窮、至高無上,蘊藏了宇宙中的大能力、大智慧、大慈悲,可誅妖邪,退邪祟。再由佛法精湛、且法力高強的智清老和尚誦出,朱晨逸手中的七煞劍立時爲之一緩,那條由煞氣組成的黑龍頃刻間消散在風雨中。
智清老和尚趁機拍出一掌,企圖將龐龍震飛,但,朱晨逸豈能令他如願,當他一掌擊出之時,朱晨逸身形似電,手中的長劍脫手而出,直射瑟瑟發抖中的龐龍。隨即轉身一連拍出兩掌,身形智清老和尚攔了下來。而那柄七煞劍,卻如一條黑龍般昂起最爲猙獰的劍芒,朝龐龍撲去。
“不要……”龐龍臉色劇變,呼喝聲中,絕望的遞出手中的長劍。但,這一切似乎是徒勞,那柄七煞劍瞬間絞碎了他手中的那柄長劍,狠狠的斬在他的脖頸處。只聽咚的一聲輕響,龐龍的腦袋掉落在地,脖頸的斷裂出噴射出一道鮮紅的血跡。至此,茅山派掌教真人龐龍算是真正的落的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不知是掌教真人的死刺激了諸位茅山弟子,還是他們升起了兔死狐悲的念頭。也不知道是誰叫了一嗓子:“跟他拼了!”那些萎靡在地的茅山弟子,紛紛抓起地上的長劍,掙扎的站來了起來,齊齊朝朱晨逸殺了過去,就連老道和南宮雄的命令也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嚇的此二人衝入人羣,拳打腳踢,一連打倒數人,依舊是沒能阻止這些陷入瘋狂的弟子。
朱晨逸冷哼一聲,伸手一招,那柄斬殺了龐龍的七煞劍立時飛回了他的手中。劍一入手,便見他雙目一片猩紅,也不知道是殺人後帶來了一絲快感,還是覺得七煞劍在手,信心十足。此刻,一想到爲鳳凰報仇,將茅山派這些弟子統統斬殺,他不由的仰天長笑三聲,聲音中竟充滿了邪惡奸詐之意。
一番笑罷,他猛的一回頭衝智清老和尚咧嘴一笑,隨即劍鋒一轉,盪出一股殺氣,緩緩的舉起手中的七煞劍,口中喝道:“你茅山派既然想死,那麼小爺今日便血洗茅山?!?
“阿尼陀佛!”智清老和尚聽得朱晨逸要血洗茅山,無奈的搖搖頭,雙手合十,口宣一聲佛號,緩緩誦出金剛經:“爾時須菩提聞說是經,深解義趣,涕淚悲泣,而白佛言:希有世尊,佛說如是甚深經典。我從昔來所得慧眼,未曾得聞如是之經。世尊,若復有人得聞是經,信心清淨,即生實相……”
《金剛經》全稱《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又稱《金剛般若波羅蜜經》,此經以一實相之理爲體,以無住爲宗,以斷疑爲用,以大乘爲教相。
朱晨逸雖說是道門弟子,可他所學駁雜,無論是南洋的降頭,還是苗疆的巫蠱,或者是佛道兩家的典籍,均有涉及。他一聽智清老和尚誦出《金剛經》不由的側耳傾聽。
這不聽還好,一聽手中的動作立時一緩,茅山諸位弟子亦是如此,智清老和尚誦經聲一起,茅山諸位弟子眉宇間也出現掙扎,迷茫的神色,只聽智清老和尚繼續唸誦:“諸菩薩摩訶薩應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衆生之類:若卵生、若胎生、若溼生、若化生;若有色、若無色;若有想、若無想、若非有想非無想,我皆令入無餘涅盤而滅度之。如是滅度無量無數無邊衆生,實無衆生得滅度者……”朱晨逸聽到此處,心中思潮起伏,騰然想起昔日修道之時發得鴻願:得道成仙?,F下,一想起自己爲俗事纏身,爲情所困,爲了報仇更是不惜殺上茅山派,令其血流成河,心中立感愧疚萬分。
這時,又聽得智清老和尚繼續在耳邊念道:“佛告須菩提:‘如是,如是!若復有人得聞是經,不驚,不怖,不畏,當知是人甚爲希有……如我昔爲歌利王割截身體,我於爾時,無我相、無人相、無衆生相、無壽者相。何以故?我於往昔節節支解時,若有我相、人相、衆生相、壽者相,應生嗔狠……’”
這一段經文的意思是說,世間一切全是空幻,對於我自己的身體,性命,心中完全不存牽念,即使別人將我身體割截,節節支解,只因我根本不當是自己的身體,自然絕無惱恨之意。朱晨逸聽到這裡,立即明白智清老和尚是在點化自己,同時也是在告誡自己,心中一動:“這老和尚說的不錯,就算天下英雄誤會我又能如何?大不了我找一個沒人居住的地方繼續修行就是了,難不成我要將所有的正道全部滅門麼?”
朱晨逸一面聽智清老和尚唸誦佛經,手上招數絲毫不停,心中想到了經文中的含義,心魔便即消退,身上的煞氣也隨之減弱,神智逐漸清醒的他看著茅山掌教真人龐龍身首異處的屍體,以及諸位茅山弟子驚恐的表情,心道:“我此次前來主要是尋找茅山祖符,和爲鳳凰報仇,既然這掌教真人已死,也算是給鳳凰一個交代了,倘若真的滅了茅山派,那我豈不是真的成爲魔頭麼?”
一念至此,他一聲清嘯,單掌豎立,震退哪些茅山弟子後,返劍還鞘,縱身一躍,來到智清老和尚面前,雙手一抱拳,口中道:“多謝大師相救,小子無以爲報,請大師受我一拜?!毖粤T,噗通一聲,雙膝跪地。智清老和尚身形一閃,側身讓過,隨即大袖一捲,將朱晨逸託了起來,雙手合十,宣了一聲佛號,道:“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罷了,施主無需言謝?!?
智清老和尚無論是年紀、輩分、還是威望,在江湖上那是鼎鼎大名的人物。莫要說朱晨逸,就是正道各派掌教、住持,對其跪拜,都未見他閃身躲避。而他卻面對朱晨逸的跪拜,卻是不敢坦然受之,甚至可以說顯得有些驚慌。茅山派諸人看到這個情況,吃驚不小,心中暗自揣摩不定。
但,由於朱晨逸這個殺星在此,茅山諸人心中雖有猜忌,卻並不敢交頭接耳的攀談,生怕惹惱了這個殺星。
朱晨逸見智清老和尚不接受自己的謝意,當下也不勉強,回頭看了一眼諸位茅山弟子??蓻]想到,就這隨意掃了一眼,茅山派諸人下意識的驚呼了一聲,倒退三步,有更甚者,直接嚇的尿了褲子。
甚至連茅山派的南宮雄和老道兩人,都不禁做好了應對朱晨逸暴起傷人的準備。
事實上,他們想錯了。朱晨逸在受到智清老和尚的點化後,業已解開心結,心中早無恨意,更無殺人之心。否則的話,剛纔也不會在面對那麼多茅山弟子的圍攻,手下留情。
可這些茅山派弟子,那裡知道他的真實想法,他們見朱晨逸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以爲他有什麼其他想法。當即,便有人跪倒在地,口中申述了起來:“這位道友,先前圍攻你不管我們的事情啊,都是掌教真人下的命令,你饒了我們吧。”
人在死亡面前,總是顯得那麼脆弱,普通百姓如此,修道之人亦是如此。當這名茅山弟子的話音一落,四下裡便傳出陣陣的大叫聲,求饒聲:“這一切都是掌教真人下的命令,跟我們真的沒關係啊?!?
“是啊,是啊,就連先前同意派中出動人手去抓你,也是掌教真人親自點頭的。”
樹倒猢猻散,掌教真人龐龍一死,那些罪名統統的被推到他的身上,甚至有幾名弟子直接將當初附和龐龍對付朱晨逸的幾個道人供了出來。雖然這麼做,且還是當著兩位師伯的面,顯得不厚道,也難以再在茅山派待下去。但,爲了活命,這些弟子那裡管的了許多。
面對這些弟子的忽然反水背叛,作爲大師伯的老道和二師伯的南宮雄,相視一眼,無奈的搖頭苦笑。朱晨逸卻是不屑的搖搖頭,對於茅山派,他早有耳聞,一直認爲江湖傳聞言過其實,可今日一見,果然是名聞不如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