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他們的運氣並不好,行徑了約莫盞茶功夫,通道漸行漸寬,正前方一道半掩的石門擋住了去路。推開石門,拐過夾角,再行徑了三十丈左右,一個巨大的石壁擋住了去路。
接著夜明珠微弱的光線,兩人走到跟前,一看,石壁上竟然畫著一幅幅略顯斑駁的圖畫。朱晨逸微微一楞,隨即釋然,經歷了劉鬆一事之後,他知道這類壁畫是用來記錄石室主人的生平事蹟之用。
他簡單的數了數,牆壁上的畫有十多副,也不知道是石室內的空氣溼度較大,還是年代久遠,畫面已成斑駁跡象,有的地方甚至都已完全脫落。兩人好奇心大起,再加上急於弄清楚這個石室是否是朱破頭所造,從第一幅看了起來。第一幅圖,是一個衣衫襤褸,乞丐打扮,約莫十一二歲的孩童跪在一個道人的面前,那道人負手而立,看不清容貌,只見背影,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第二副圖,先前那孩童儼然是一副道童的打扮,他盤坐於雲霧間的一塊巨石上,身上散發出淡淡的光芒,星空間點點滴滴的日月精華,隨著他的呼吸間,化作縷縷的森白色霧氣,進入他的口鼻中。第三幅圖,是一個弱冠少年,眉宇間依稀可見孩童的摸樣,他跪倒在山門前,那位仙風道骨的道人,駕起白鶴騰空而去。第四幅圖,不見了道人,弱冠少年揹負一柄長劍,一步三回頭的看著雲霧間的洞府,在他身後,有兩個手持利劍的道童,不停的推搡著,叫罵著,驅趕他下山。第五副圖,是一個白衣文士打扮的中年人,站在高山之巔,在他四周圍著一大羣人,有老有少,有道士,有和尚,這些人手中的刀劍、棍棒、鋼叉、禪杖,紛紛朝中年人打去。畫面上金光閃爍,中年人卻毫無懼意,擡手提足間,就有七八人斃命在他腳下。第六幅圖,依舊是白衣文士,他一手持劍,一手掐訣,在他腳下躺著三個妖怪摸樣的中年人。在他四周分別站立著一些神情激動的道士,和尚,以及一臉驚恐,手持棍棒的一羣妖怪。
“斬妖劍!這人是師祖……”看到第六幅圖純陽子大聲的尖叫了起來,畫面上的白衣文士,面貌雖然模糊不清,但他依據畫面上的內容,判斷出這是祖師爺朱破頭的事蹟。
三劍斬殺了妖族三個護法,逼得妖族退守西北,這個事情在江湖上算是秘辛,但純陽子卻是聽他爺爺講過。是以,在看到這一副圖時,他才表現出驚異,歡喜的摸樣。
他高亢的聲音,如狼吼般尖銳,在石室內蕩起了陣陣的迴音。不但震得牆壁上畫面紛紛剝落,而且連正在觀看第七幅圖的朱晨逸也嚇了一跳。
“你說什麼?這個人是先祖?”他轉過頭看了純陽子一眼,下意識的問了一句。在得到肯定答覆後,朱晨逸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將目光鎖定在第六幅圖上。
他這一跪,純陽子緊跟著跪了下來。兩人磕了幾個頭,再次站了起來,將目光看向第七幅圖。
這幅圖上顯示的是一條在風雨和雷電中,苦苦掙扎的黃龍。這龍有五爪,渾身金黃色,如同純金打造一般,在雷電的照射下,顯得金光閃閃。
這幅圖的出現,更進一步的證實了這個石室的主人是朱破頭。因爲這個畫面上講述的是朱破頭渡天譴的故事,純陽子和朱晨逸兩人都知道這個事情。第八幅圖上顯示的是渾濁的水面,兩人一看便知道這是黃塘。在水面之下,一座巨大的石室出現在兩人的面前,在石室的最中央,有一個白玉棺材,在棺材蓋子上擺放著一柄劍。
“斬妖劍?”純陽子瞪大了眼珠子,幾乎是將腦袋湊到畫面之前,伸手撫摸著那柄白玉棺材上的寶劍,口中喃喃細語,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看著幾乎陷入瘋狂的純陽子,朱晨逸叫了兩聲,見他沒有任何反應,於是將目光轉移到第九幅畫上。
沒曾想,這一看,他卻是呆立當場。第九幅畫上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不,準確的說本來有畫,只不過後來被人用劍將上面的畫面斬去,這一點從地面上灑落的石屑,得以證實。
沒有得到任何線索的朱晨逸,再次看向第十幅畫,結果還是與先前一般無二,石壁上的畫面依舊是被人用劍斬去。
他再看向第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這幾幅畫,結果還是被人斬去了畫面,好像似乎怕人知道後面會發生些什麼似得。
朱晨逸呆呆的站立在這被斬掉的幾幅畫前,他實在想不明白,爲什麼本來畫上去的畫像被人斬去。這個人是先祖?還是進入墓室的他人?
想到先祖朱破頭,朱晨逸心中一突,失聲叫道:“莫非先祖沒死,而這後面的幾幅圖則顯示了先祖的去向?”
“不錯!我也懷疑師祖沒死。”
純陽子的聲音從背後傳了過來,朱晨逸轉過頭去。只見不知道什麼時候清醒過來的純陽子,雙目精光大盛,眉宇間迴盪著絲絲的憂慮,大步的走到被斬去的壁畫前。
看著石壁上明顯的劍痕,純陽子用手撫摸了一下,口中道:“我爺爺曾經說過,師祖他老人家算無遺策,這後面幾幅圖,想必是他老人家躲過天譴的去處。”說著,他指著第十五幅圖,倖存的一個角,笑道:“師弟,是絕不覺得這個地方像巫族的巫山?”
純陽子的話語中,透露出一路跟蹤他的意思。但朱晨逸似乎沒有聽明白一般,他目光炯炯的盯在那個角上,那是一座山,準確的來說只是半坐,因爲那一半全部被斬去。
即便如此,朱晨逸還是一眼將這座山認了出來。這正是巫族的巫山,而且還是祭壇位置的山脈。
“莫非祖師爺最後的去處就是這?”見朱晨逸沒有搭話,純陽子疑惑的望著牆壁上僅存的那個角,下意識的拍了兩下。
湊巧的是,他這一拍,石壁居然傳來空空的聲音。
正在苦苦思索的朱晨逸,瞬間被石壁發出來的聲音所吸引。他走到跟前,伸手拍了兩下,聽著傳來的迴音,目露狂喜,口中道:“師兄,牆壁是空的,想必是通往外界的通道,你我好好找找看,是否能找到開啓暗門機關的按鈕。”
聞言,純陽子大喜,當下也顧不得身處險境,連忙伸手在牆壁上摸索了起來。他在找,朱晨逸也沒閒著,兩人如同一隻蒼蠅一般,努力的尋找蛋殼上的縫隙。
結果令人十分沮喪,兩人在石室內折騰了將近半個時辰,地板上、牆壁上,甚至連頂部的天花上,他們都沒有放過,依舊是沒有找到所謂的機關,暗門。
這樣的結果,是兩人沒有想到的。特別是朱晨逸,在在經歷了蛇蠍窪、相山寺兩處地宮後,他不相信這個壁畫後沒有玄機。是以,他將注意力放到這十五副畫上。
他在看,純陽子卻是顯得有些不耐煩了,他望著在壁畫前,敲敲打打,依舊不死心的朱晨逸,無奈的搖搖頭,小聲的嘟嚕了一句:“師弟,莫非是你多想了,此處並無……”說到這裡,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鴨子一般。
他使勁的聳動了一下喉嚨,將暗門和機關二字吞了下去。他無意間,發現牆上的壁畫忽然間亮了一下,準確的說應該是朱晨逸的手摸到白玉棺材上的寶劍時,壁畫亮了一下。只不過這個過程很短暫,一閃即逝。
“師弟,你等等!”純陽子連忙叫了一聲。
朱晨逸停下手中的動作,急忙轉身,目露疑惑之色,沉聲問道:“怎麼了師兄?”
“第八副圖剛剛亮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我眼看花了。”純陽子盯著石壁上第八副圖,石棺的位置,口中道:“師弟,你再將手摸到那個劍上看看。”
朱晨逸點點頭,走到第八副面前,上下左右看了看,然後將手輕輕按在畫面的那柄劍上。不知是激動所致,還是其他原因,按動畫面的手,不由的用了些許的力道。這一用力,他頓時感覺畫面上那柄劍的位置,微微往下一沉。
頃刻間,整個牆壁散發出白色的光芒,那光由弱到強。僅僅幾個呼吸之間,那光芒竟然可以比擬午日的陽光,使得純陽子和朱晨逸兩人,不得不緊閉雙目。
忽聞,砰砰一連十五響,碎石飛濺,兩人連忙側身躲避。等他們轉過頭來,卻發現光滑的石壁上卻是滿目蒼夷,原本十五幅圖畫,全部在剛纔的爆炸聲中毀去。
就在此時,咔咔幾聲作響,身後的牆壁緩緩的向兩邊分開,露出一個黑洞洞的過道,一眼望去深不見底,少說也有二三十丈的距離。
通道一開,兩人目露狂喜,還沒等他們邁動腳步,一陣沙沙的聲音從過道的黑暗處傳了過來,像腳步聲,又似鬼哭狼嚎般的吼叫。聲音由遠至近,一眨眼間,又近了數丈的距離。
“什麼鬼東西?”感覺到黑洞洞的過道中,傳來陰森,且危險的氣息,純陽子臉色驟變,連忙將法器陰風拿在手中,一臉戒備的望著洞口的方向。
純陽子的舉動,令朱晨逸震驚莫名,他連忙轉過頭去望向黑洞洞的過道,同時從腰間摸出兩枚落地銅錢暗暗扣在手中。
聲音越來越響,動靜越來越大。幾個呼吸之後,從漆黑的通道中,涌出如潮水般的蜈蚣,足足有數十萬條之多,一層疊一層,短的有筷子長,長的約莫有數尺,其中還幾隻二尺長的大蜈蚣夾雜在其中,舞動著身下百爪向前滾滾蠕動。
這些蜈蚣與尋常的蜈蚣有些不同,青頭黑背,一對大觸長而鮮豔,一看就知道是一條極爲不尋常的毒物。
朱晨逸大驚,連忙屈指一彈,手中的兩枚落地銅錢,化作兩道黃光,帶著嗚咽的破空聲響和強勁的力道,瞬間打在領頭的那隻兩尺長的青頭黑背蜈蚣身上。
蜈蚣長相雖兇惡,但並不厲害,兩枚銅錢啪的一聲,就將他的腦袋擊穿。鮮紅的血液混著粘稠如墨的腦漿,如噴泉一般撒了出來。這血一接觸空氣,立即發出滋滋的聲響,緊接著騰起一陣黑色的煙霧,腥臭難聞的味道瞬間在石室內瀰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