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了片刻,朱晨逸皺起眉頭,道:“大師,除了灌頂難道沒有別的方法了么?”
朱晨逸的話剛落,就傳來一陣破鑼般的嗓音:“什么?灌頂?”接著一個身穿肥大僧袍的黑臉僧人出現在朱晨逸的面前。
他就是無塵,在洞門口聽到動靜的他,幾次想進去都忍住了,當聽到朱晨逸說出灌頂一事,這才冒著被了因禪師責罰的危險闖了進來。
果然未出無塵和尚所料,他剛闖進洞中,了因禪師眼神冰冷的盯著他,厲聲訓斥:“我不是讓你守住洞口么,誰允許你進來的。”
面對著了因禪師的怒火,無塵大和尚沒有分辨,而是目露悲切之意,哽咽的問道:“師傅你真的要替他灌頂么?”
了因禪師點點頭,無塵和尚淚如雨下,朱晨逸等人不知道灌頂的意思,他可是非常清楚。灌頂,梵文為阿毗曬噶,有驅散注入的含義。《楞伽經》講,諸最勝子眷屬圍繞,從一切佛剎來佛手灌頂,如轉輪圣王太子灌頂。其實灌頂并非是佛門獨有的秘法,《華嚴經》中有這么一段,得法王位,無量自在,譬如世間,灌頂受職。
灌頂不管是佛門還是道門都有,只不過取得的效果不同罷了。《華嚴經》有記載佛子,菩薩摩訶薩,得如來灌頂。他是這樣說的:菩薩摩訶薩,得如來灌頂,無礙辯才,到于一切文字言音,開示秘密究竟彼岸,菩薩得到諸佛灌頂,可以得到無量辯才。
這段經文的意思就是說,可以通過灌頂來獲得究竟秘法佛法的鑰匙,說的通俗一點就是說埋下一顆種子。
有了修道的種子,自然會有生根發芽的一天。
由此可見灌頂是可行的,但恢復功力的灌頂不同于一般的埋下一顆修道的種子,他的要求非常高,甚至用苛刻來形容也不為過,同時也對施法者所照成的傷害極大。首先他要求施法者功力深厚,只有功力深厚才能源源不斷的提供真氣,不會導致半途而廢。其次是精湛的佛法,佛法是用來對方的所知障及煩惱障,或清凈身口意之罪業。
滿足了這兩個因素才能將佛法和功力注入對方體內,讓受灌者透過不同的觀想,及咒力的加持,覺悟自己心性本質的訣竅,達到內在身口意、氣脈明點當下凈化,從而突破魔障,達到破而后立的目的。
方法是好,缺點就是施法者容易遭受反噬,輕者功力盡失,重者當場吐血身亡,這才是無塵大和尚擔心的地方。
“師傅你年事已高……”看著身形蒼老的了因禪師,無塵大和尚一陣苦澀。后半句,不如由弟子施展灌頂吧!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了因禪師打斷了:“我意已決不必多言。”
了因禪師雖表面了態度,可是無塵大和尚卻是卻是糾纏不清,只見他一臉怒意的盯著朱晨逸,道:“這位施主,你莫要仗著身份咄咄逼人,我師父年事已高,你恢復功力還是另尋他人吧。”
話糙,理不糙。
大和尚是一番好意,朱晨逸豈能不知道。雖然他不明白灌頂是怎么一回事,有多大風險。但從了因禪師和無塵大和尚只字片語中,也能透個一鱗半爪。
當下笑了笑,一拱手道:“大師不必動怒,在下并未請求令師替我恢復功力。”
聞言,無塵大和尚轉過頭去呆呆的望著了因禪師。當他看到了因禪師嘴角邊幾根灰白相間的胡須,突然間他身子顫抖了起來,臉色的喜色越來越盛,接著用顫抖的聲音尖叫了起來:“師傅,你……你突破了?”
此時的無塵,只覺胸口充滿喜悅,一切不愉快,煩心的事情,似乎統統的一掃而空。就連朱晨逸的辯白,了因禪師的灌頂也統統被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心魔解決了,功力自然會有所精進。”被無塵大和尚的笑容所感染,了因禪師也不禁咧嘴一笑。
“心魔?”無塵大和尚震驚的瞪大著眼睛,指著朱晨逸低聲驚呼:“難道他是……”說到這里,他用手死死的捂住嘴巴,將下面的話咽了下去。
了因禪師重重的點點頭。看著如同兒子般的無塵大和尚,心中感慨頗多。
由于和尚無子,從小了他就將無塵和尚當兒子對待,所以無塵知道的秘辛比無心和尚要多了許多。其中就包括心魔——昔日縱橫天下的地師朱破頭的后人。
一想到無意中泄露了朱晨逸的身份,了因禪師沒有來的一陣頭疼。要知道朱破頭當年縱橫天下之時,得罪的人太多,一旦泄露朱晨逸身份的秘密,那些隱居深山的老怪們勢必會對其展開瘋狂的追殺。
殺人滅口么?了因禪師搖搖頭,一時間難以抉擇。
不過這個問題很快得到了解決,在確認了朱晨逸的身份之后,無塵大和尚當著了因禪師的面,對著佛祖起誓絕不泄露朱晨逸的身份。
這個結果是了因禪師樂于見到的,同時也是皆大歡喜的結果。
無塵和尚,了因禪師都是出于保護他的角度選擇了沉默。當然朱晨逸也不是傻子,見兩人如此識趣,當下立即重重的行了個大禮,然后提出告辭的請求。
其實朱晨逸提出要走,也是無奈之舉。一是他的身份已經暴露,即使對方一再保證不會泄露辦法,可是未來的事情誰能夠預料的到,更何況他根本不相信什么狗屁誓言。其次,灌頂,他聞所未聞,其中還有一絲不穩定的因素。他不想操作失誤,而永遠失去恢復功力的機會,畢竟三年后的冬天是太陰日,留給他的時間并不多。
一聽朱晨逸要走,了因禪師大驚,忙追問其緣由。朱晨逸本想隨便找個借口搪塞過去,可是他當看到了因禪師真摯的眼神時,還是不自覺的說出要去天下尋找恢復功力的方法。
朱晨逸這么一說,了因禪師豈會放他走,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挽留。就連旁邊站著的無塵大和尚也幫忙相勸,自從他得知朱晨逸的真實身份之后,對于灌頂不在報反對的意見,因為他知道了因禪師的想法。
俗話說,知子莫若父。父親了解兒子,作為把了因禪師當作父親的無塵大和尚,豈會不了解了因禪師的真實想法。幾十年的朝夕相處,多少個日日夜夜,他唯一記得的就是師傅對著一張畫像神神叨叨的樣子。雖然那副畫像他沒有看到上面的人,但現在想來一定是當年的地師朱破頭。
去意已決的朱晨逸豈會因為對方挽留而賴在寺中不走,就在他再次提出請辭的時候,了因禪師一句話堵住了他的嘴,讓他無法繼續說下去。
了因禪師是這樣說的:施主執意要走,莫非是想再次在老衲心中種下心魔?
心魔是個可怕的東西!無論是佛門的修行者,還是道門的術士,一旦惹上心魔,不但功力難以進步,而且極容易走火入魔,嚴重的甚至都會墮入魔道,成為眾人唾棄的魔頭。
見朱晨逸不在堅持提出離開金山寺,了因禪師隨即吩咐無塵大和尚,讓他安排朱晨逸等人的住處。
由于寺廟是清凈之地,戒律森嚴,朱晨逸被帶到離鳳凰和張小花稍遠的廂房。走進臥室,朱晨逸打量了一下整個房間的布局,很簡陋,這是他的第一印象。
一張床,一個殘破的桌子,外加一把椅子和一些洗漱用品,僅此而已。
就在朱晨逸準備躺下休息一會,門外傳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接著門被推開了,還沒等朱晨逸緩過神來,就感覺一個軟軟的身體撲入懷中。
聞著那熟悉的體香,朱晨逸知道這是鳳凰。
“大哥……你知道我這些天有多擔心你么?”鳳凰將腦袋深深的埋在朱晨逸的懷中,喃喃的說道。
看著懷中有些消瘦的鳳凰,朱晨逸感覺一陣心疼,伸手緊緊的將她抱住,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柔聲道:“一切都過去了,放心,有我在!”
就在朱晨逸和鳳凰忘情的摟在一起時,卻渾然門口站著一個人,那就是小丫頭張小花站在門口。當朱晨逸那句:放心,有我在。的話剛出口,小丫頭跨入門檻的一只腳默默的收了回去。
深深的望了一眼,緊緊摟在一起的兩人,小丫頭眼中充滿了落寞的表情,靜靜的退了出去。
“你喜歡你大哥?”
一個溫文爾雅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張小花轉過身來,卻發現無心大和尚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
被無心大和尚盯的一時窘迫不已,小丫頭剛想辯解幾句,卻又迎上無塵和尚戲謔的眼神。一股怒意頓時充斥著她的胸膛,狠狠的瞪了無塵一眼之后,小丫頭恨恨道:“我喜歡他不行么,關你什么事。”
女人喜歡男人的確不管和尚什么事,可無心大和尚是佛門高僧,又是了因禪師的首席大弟子,豈會因為一個小丫頭片子的一時氣話而動怒。換一句話說,就算是小丫頭跟潑婦一般罵街,無塵和尚也不會拂袖而去。
小丫頭舉動的行為可謂無禮之極,可無塵大和尚并不在意。他摸著唏噓的胡渣,看著她那落寞的眼神,再看了看不遠處廂房中緊緊摟在一起的兩人,搖動著碩大的腦袋,嘆道:“湘女有情神王無意……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空罷了。”
按照小丫頭以往那潑辣的性格,無心大和尚說出如此令人沮喪的話來,不說打他一頓,至少也一頓臭罵是避免不了的。可這次,小丫頭卻沉默了,她知道朱晨逸對她只有兄妹之誼,并無兒女私情,至少目前是沒有這個跡象。
可一想到鳳凰依在朱晨逸懷中幸福的樣子,小丫頭就恨的牙根癢癢。她一直以為是鳳凰搶走了他的大哥,搶走了她唯一的男人。
就在她發呆的時刻,耳邊傳來無心大和尚濃濃的嘆息聲,接著是遠去的腳步聲。張小花連忙轉過身來,喊道:“大師請留步。”
“姻緣乃上天注定,老衲不便插手。”似乎算準了張小花的請求一般,無心大和尚擺擺手,頭也不回的留下一句話,加快了腳步望禪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