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喃喃的聲音在風雪中顯得極其微弱,“二個人嗎?”
走在後面的朱晨逸點了點頭。
這是棟很老的宅子,帶著古舊宅子特有的壓抑和暗仄。兩人一進屋就看見了唯一的傢俱,竟然是——紅色棺材!看到如此詭異的一幕,即便是朱晨逸心裡也一驚,劉鬆更是驚呼不已。紅色的棺木在這風雪的天氣裡愈加的妖異,而棺材上放著屋內唯一的照明工具——昏暗的油燈。
在燈光照耀下,一切顯得格外的詭異,大風、飛雪、棺木,再加上隨風搖擺不定的窗戶,就連朱晨逸和劉鬆也不禁的打了一個寒顫。
那老人卻是淡然一笑,用手敲了敲棺材,發出空空的響聲,不以爲意地說:“這是我的。”
朱晨逸和劉鬆面面相覷,也不知這句話應該從哪個角度理解。
老人拿起棺材上的油燈,用略帶沙啞的聲音道:“兩位隨我來吧。”說著,他便帶頭朝裡屋走去,地面是木頭鋪砌而成,上面堆積了不少的灰塵,老人的腳步沉重而緩慢,每一腳踩在地面都會發出綿長的吱呀聲。
穿過走廊,迎面出現四個房間,房門都是緊閉,且黑燈瞎火,朱晨逸眉頭微微一皺,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左邊的那個房間。不知道是巧合,還是老人發現了什麼,他忽然轉過頭來,指著朱晨逸剛剛看的房間,冷聲道:“警告你們,那個房子不許去,不管裡面有什麼聲音,你們都不要去看。”
本來就感到奇怪的朱晨逸,聽老人這麼一說,更加來了興致,連忙扭過頭去,只見走廊的盡頭,是一扇漆黑的木門,在昏暗的燈光下,看起來就像一個人站在那裡一般。老人看著回頭看了一眼朱晨逸,意味深長地補充了一句,“裡面死過人,鬧鬼,還很兇。”
老人的聲音陰森,低沉,令人頓覺毛骨悚然。在短暫的愣神後,朱晨逸淡然一笑,作爲道家弟子,他最大的本事就是抓鬼,鬼王他都能滅殺,更何況一個小小的厲鬼。
劉鬆也是如此,他本就是太陰煉形者,說句不好聽的話,他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上的人,雖不是殭屍,但也是以另一種形式存活了下來。鬼,對於他來說,根本無需害怕。
老人見朱晨逸和劉鬆兩人不以爲然,眼中閃出一絲的憂慮,但表面上卻未露分毫。在佈置好房間之後,朱晨逸和劉鬆兩人將其送出門外,忽然間老人停下腳步,原本渾濁的眼睛一下子變的銳利了起來,就連聲音也變的陰森無比:“千萬不要去房間,不管發生了什麼事。”說著,他似乎怕朱晨逸不明白一般,用手比劃了一個上吊的動作,口中道:“紅衣厲鬼,很兇的。”
話一說完,便是匆匆離去,好像這裡邊的房間真的有什麼似的。
老人一走,劉鬆當即嚷嚷了起來:“這老頭腦子有問題,什麼紅衣厲鬼不厲鬼的,待本教主前去將他擒來。”說話間,他便從牀上坐了起來,朝外走去,好像真的要去捉拿那個紅衣厲鬼一般。
朱晨逸見了連忙將他拉了回來,老人說紅衣厲鬼,他卻不以爲然,因爲在老人的目光中,他看到了一絲憂慮和閃爍不定,雖然掩飾的很好,可他卻是看的十分真切。因此,他並沒有向劉鬆這般衝動。
在他想來,老人用鬼怪之說,作爲幌子,這裡邊應該有著不爲人知的秘密。換一句話說,即便老人沒有說謊,除去一個紅衣厲鬼,對於他來說,並非是什麼難事。是以,在將劉鬆拉回來,勸說了片刻,兩人便躺了下來。
套用皖南的一句俗話,沒心沒肺的人睡眠質量都高。劉鬆便是這樣的人,在青樓折騰了將近兩個月,再加上一路奔波,往牀上一躺,腦袋剛沾上枕頭,便發出了震天的鼾聲。
朱晨逸無奈的搖搖頭,被鼾聲朝的無非入睡的他,直接盤膝而坐,閉目養神。也不知道在什麼時辰,他忽然清醒了過來,緩緩的睜開眼睛,屋內映出絲絲的亮光,窗外的大雪依舊還在飛揚。躺在他身邊的劉鬆呼吸還是那麼的響亮,一聲接著一聲,在寂靜的夜晚傳出很遠。
與此同時,一陣隱隱的哭泣聲,從遠處傳了過來。這聲音似鬼哭,似狼嚎,又似婦人的喃喃細語,令人聽之毛骨悚然。
酣睡中的劉鬆一下子驚醒了過來,在短暫的失神之後,他目露驚駭之色,伸手指著門口的位置,大叫一聲:“公子,你看!”
在昏暗的油燈下,老人站在門口,面無表情,只是眼神陰厲得嚇人。
恐懼是人的本性,即便朱晨逸和劉鬆是道法高深之人,但依舊是被眼前的這一幕驚呆。此時的老人,一改先前老態龍鍾的摸樣,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陰森,無比的戾氣,就想從墳墓中爬出來的殭屍一般,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朱晨逸跟劉鬆兩人。
“你們醒了?”這是老人所說的第一句話。
聲音不大,但在寂靜的夜晚,飛雪的肆虐下,顯得格外的陰森。再加上他出現的如此詭異,如果是普通人決對會被嚇的暈了過去。
但,朱晨逸和劉鬆卻非常人,在短暫的愣神後,劉鬆從牀上爬了起來,身形一晃,便來到老人的身邊,一腳將其踹倒在地,口中罵道:“老東西,裝神弄鬼的嚇老子一跳……”罵罵咧咧中,他似乎覺得不解氣,提腳便將房門踢飛,口中喝道:“不要說你這老東西不是鬼,就算是鬼,本教主也不怕。”
從起身,到打倒老人,再到將門踢飛,整個過程很快,快到朱晨逸沒有反應過來,劉鬆已經完成了這一系列的動作。
在將老人打倒後,劉鬆撿起地上的油燈,口中大叫:“本教主倒是要看看這個厲鬼如何厲害。”說話間,他便大步向前朝門外走去,不用說肯定是去老人口中的那個房間。
老人見劉鬆要去那個房間,臉色一下子變的煞白無比,連忙撲倒在他面前,死死的將他的腿抱住,口中哀求道:“不能去,不能去,那裡面真的有鬼啊!”
鬼,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的確是十分可怕的東西。但,對於劉鬆來說算不得什麼。是以,在老者口口聲聲說有鬼的情況下,他是勃然大怒,擡腳便將老人踹倒在地,然後朝提起油燈便朝老人口中的房間走去。
朱晨逸無奈的搖搖頭,伸手將老人從地上扶了起來,可沒曾想,他這一扶,老人便是將他的腿抱住,大叫:“不能去,求你們了,求你們不要到那個房間去啊!”
老人的聲音大而尖銳,在風雪交加的漆黑夜晚,顯得格外的淒厲,令人聽之頓覺一種置身於地獄與刑場的感覺,說多恐怖便有多恐怖。
朱晨逸一聽,眉頭立即皺了起來,看著跪在地上的老人傷心欲絕的樣子,無奈的搖搖頭,輕聲道:“老人家,有什麼事起來再說。”說著,他便伸手去扶老人,可是老人卻如同見鬼一般的叫了起來:“你們真的不能進去啊,哪裡面的女鬼真的很兇啊。”說話間,他撲了起來,將劉鬆手中的油燈拍到地上。很明顯,他這麼做的目的,就是阻止兩人前去探查那個房間。
油燈落地後,屋內再次陷入了無邊、且令人恐懼、略帶不安的黑暗。朱晨逸沒有理會老人的糾纏,藉助飛雪映出的絲絲亮光,大步的跨過門檻,朝門外走去。劉鬆見了,連忙追了上去。
外面的雪還在下,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趨勢,整個大地,白茫茫的一片,在夜晚顯得格外的刺眼。兩人出了房間,過道上一片漆黑,朱晨逸站在黑暗的角落中,身邊的劉鬆卻是目光閃爍不定,即便在夜晚,他的眼神依舊是明亮無比。
二人站在門口,那道詭異的木門仍然緊緊地關閉著。
朱晨逸彷彿能聽到門內有竊竊私語,或者是嘻嘻竊笑聲傳了過來。那可怕的東西所發出的死亡氣息正鑽過門縫,從過道的黑暗裡包抄而來,這種感覺引得外面的二人身上一陣戰慄,因爲在房間中透出極其濃郁的陰氣。
有陰氣則意味著這個房間,真的會有不乾淨的東西,至於裡面是不是紅衣厲鬼,朱晨逸並不知道。
就在他準備破門而入之時,忽然間,遠處的房子傳來轟隆一聲巨響,接著是咣噹咣噹的聲音,似有重物倒在地上一般。朱晨逸和劉鬆相視一眼,面面相覷,連忙朝聲音的位置衝去。
過道中黑暗無比,但對於修的地眼術的朱晨逸來說,藉助飛雪的絲絲光亮,可以將房間內的情形看個大概,他一步跨了出去,剛到門口的位置,便聽到劉鬆的一聲慘叫。朱晨逸大驚,急忙問道:“劉教主,怎麼了?”
聲音大而響亮,但劉鬆依舊是沒有反應,朱晨逸再次問了一聲:“劉教主,你沒事吧?”
回答朱晨逸的是劉鬆憤怒的吼叫聲:“你這老東西到底在搞什麼?”
聲音雖大,可充滿了些許的恐懼,這是人在忽然受到驚嚇時,發出的慘叫聲。朱晨逸嚇了一跳,暗道:“莫非劉鬆出了什麼意外?”
想到這裡,他連忙跑了過去,藉助紅色棺木旁的昏暗油燈望去,只見劉鬆滿身滿手的鮮血,一臉憤怒的站在那裡,死死的盯著棺木之中。
原來劉鬆在前面奔跑的時候,被東西絆了一下,摔倒在地,結果就沾上了一身的血跡,等他爬起來,卻發現老人躺在棺木之中。毫無準備之下,他被嚇了一跳,是以,大聲叫罵了起來。
朱晨逸連忙走了過去,低頭望去,只見棺木中躺著的正是那個十分詭異的老人,他的額頭正汩汩地流出鮮血。
有鮮血則意味著老人並非是殭屍類的怪物,而是一個實打實的人,且是活人。朱晨逸去探老人的鼻息,一息尚存。於是橫了劉鬆一眼,猶自在腰間扯下一塊布條,再倒上點金瘡藥將老人的傷口包紮好。
這一折騰,老人呻吟了一聲醒過來,睜開暗淡無光、且略顯渾濁的雙眸,看了一眼朱晨逸和劉鬆兩人,張了張嘴,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臉上盡顯恐怖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