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時,在狂奔中的他,卻意外的發現前面的樹林中,傳來了濃濃的血腥味。好奇心驅使朱晨逸走了過去,撥開前面的荊條一看,頓時尖叫了起來:“邪修?”
所謂邪修是利用非常規的手段來增加自身的功力,《參同契》的作者魏伯陽在書中講道:邪道險阻,傾危國家。清朝袁仁林注:邪道,岐出背戾之術。
就像剛才朱晨逸撥開荊條一看,在不遠處的小樹林中,有一個丈許的土坑。坑中全是鮮紅的血液,一眼望去極為詭異。更令人感到恐懼的是,在血池的周圍撒落著幾十名村夫打扮的男女。
而且還有一個令他搞不懂的問題,那就是在血池一米左右的位置,有一個手拿寶劍的道人倒在那里,胸腹間被劃開一個口子,正苒苒的往外冒著鮮血,一副死活不知的樣子。
從血池,到尸體,朱晨逸估計是某位強大的邪修在此練習妖法,至于旁邊的這位道人具體是不是那位邪修,他一時間無法確定。不過有一點他可以肯定,那就是躺在地上的道人剛剛才被人殺死,而這個人說不定還在附近。一念至此,朱晨逸抽出身后的七煞劍,慢慢的走了過去。
樹林挺大,荊條,雜草密布。再加上距離不遠,而且一路上朱晨逸也比較警惕,到了血池跟前,也沒有發現什么異常情況,更未見到邪修的身影,這讓他懸著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下。
血池前,大概有六十具尸體,他簡單的清點了一下,有男,有女,年齡最大的約莫七十歲上下的老人,年齡最小的居然是嗷嗷待哺的幼兒。死者無一不是喉部被割開。
“這個畜生,莫非宰殺了一村百姓?”
看著地上有些長相相似的男女和老少,朱晨逸低聲罵了一句,提著七煞劍來到道人的身邊。道人年齡在四十歲上下,國字臉,八字須,給人感覺極具威嚴的感覺。按照面相來看,此人絕對是名門正派之人,一身陽剛之氣,即便是死了,依舊沒有消散開來。
“天道無情,大道渺茫,沒想到道友卻是枉死此處。”朱晨逸輕嘆一聲,一抬手將地上轟出一個大坑,隨即將道人輕輕的放了進去。
國人都以死者為大,入土為安。朱晨逸這么做的目的本是好心,可沒想到他剛剛將道人的尸體投入坑中,還沒來得急掩埋,就聽到左邊傳來一聲厲喝:“大膽邪修,竟敢做出此等傷天害理之事,莫非欺我正道無人?”
這邪修二字,一落到朱晨逸的耳中,令他臉色驟變,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拿七煞劍,身上黑氣騰騰,正是一副邪修的樣子,心中暗暗叫苦。又怕對方誤會,連忙轉過身來,只見從左邊的林子中緩緩走出一位身著道袍,年過四旬的道人。此人濃眉大眼,看起來頗為憨厚。
朱晨逸連忙將七煞劍插入劍鞘,當即雙手一抱拳,沖濃眉大眼的道人,微微一禮,道:“道友誤會了,我途徑此地,不忍這位道友拋尸荒野,這才……”說到這里,他頓了頓,一臉無奈的盯著道人,搖頭苦笑。
他這一頓,道人也遲疑了起來。血池,無辜百姓,慘死的道人,以及七煞劍,和黑色霧氣,種種跡象表明朱晨逸就是修煉邪術的那個邪道,但他卻總覺得朱晨逸并非像在說謊,特別是那雙清澈無比的眼睛。
而這時,又一個聲音從林子里傳了過來:“褚道友,切莫相信此人,他是巫教高手林雄武的同伙。”說話間,又是兩個道人走了過來,朱晨逸轉頭望去,頓時有一種想將這兩人掐死的沖動,來人正是那兩位一直對他苦苦糾纏的茅山道人,一個使劍,一個空手。
這兩人一到現場,拿劍的那位道人怕褚姓道人對自己的話產生質疑,當即指著朱晨逸的鼻子破口罵道:“此人奸猾無比,曾和林雄武一起將小女擄去,要不是我等法力高強,只怕是早已讓他得逞了。”
本來有些猶豫的褚姓道人,見茅山道人拿出自己女兒的名節來說事,暗暗有些吃驚,心中想道:“女兒家的名節是何等的重要,既然兩位茅山道友,這么說,想必此時為真。更何況林雄武是天下人人得而誅之的惡人,此人于他混在一起,想必不是什么好人。”一念至此,心中疑慮頓去,他轉過身來,冷冷的望著朱晨逸,叫道:“好賊子,要不是這兩位道兄提醒,我倒是叫你騙了。”
拿劍的那位茅山道人,見褚姓道人終于識破了朱晨逸的真面目,當即大喜,道:“褚道友所言極是,你我三人,齊心協力,將此賊子斬殺于此可好?”
這話一出口,朱晨逸頓時有一種想拔出七煞劍,將這兩位茅山道人斬殺于此的沖動。不過他并沒有這么做,一來這兩個道人雖說是糾纏不清,但大部分的原因,還是因為誤會所致,罪不致死。
二來,此二人是茅山道人,屬于名門正派人士,一旦斬殺勢必坐實了自己是邪道的名頭。到時候必定會迎來眾多正派對他進行圍剿,即便他法力高強,也不敢于天下人為敵。
一番利弊衡量之后,朱晨逸搶在褚姓道人表態之前,解釋道:“眾位道友誤會了,此事真的于我無關,我正好途徑此地……”說到這里他見拿劍的茅山道人露出不屑的表情,當即搖搖頭,再次說道:“兩位道友,我真的不是那林雄武的同伙,你誤會我了,那天你女兒……”
拿劍的那位道人,聽朱晨逸提及自己女兒,頓時想起那日朱晨逸和林雄武二人將女兒清白的身子摸了個遍,當即大怒,口中罵道:“狗賊,任你說的是天花亂墜,今日也要將你斬于劍下。”說罷,他提劍便刺。
劍的威力不大,在朱晨逸的眼里算不得什么。但隨著這一劍刺出,褚姓道人和另一名茅山道人,也參與到戰斗中來,對他這個“歪魔邪道……”進行圍剿。
兩位茅山道人的法力不是很強,但那位褚姓的道人法力卻是不容小視,他本名褚昊陽,是鳳陽派首座大弟子,一身法力高強,外加通靈術甚是了得,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氣之人。
一個打著維護正道,鏟除歪魔邪道的旗幟,對其展開瘋狂攻擊,那可是招招奪命,式式追魂。一個被破還擊,一心忍讓,生怕一不小心將此三人斬殺于此,惹下滔天大禍。
朱晨逸一邊抵擋三人的攻擊,一邊出言解釋。可這三人始終相信自己的親眼所見,對朱晨逸的解釋不但不予理睬,反而攻擊更為猛烈。
幾個回合之后,朱晨逸見這三人也已認定自己是邪道,是林雄武的同伙,知道再解釋下去,也沒有任何的用處。當即賣了一個破綻,一掌震退兩位茅山道人,轉身就逃。
他想逃,可那位鳳陽派的褚昊陽豈會令他如愿。當朱晨逸騰空飛起之時,褚昊陽右手一用力,寶劍脫手而出。
剛剛脫離三人包圍圈的朱晨逸,聽到腦后傳來的破口聲響,他直接抽出插在背后的七煞劍。墨綠色古劍一出劍鞘,立即發出一陣劍鳴之后,再次騰起陣陣濃濃的黑霧。呼吸間,朱晨逸就被黑色的霧氣包裹了起來,頓時一個強大的氣息從他身上迸發而出。
而這時,那柄疾馳而來的寶劍,剛剛射到,朱晨逸冷哼一聲,連頭都沒回,直接將七煞劍朝身后一揮。
但聞,咔嚓一聲脆響!七煞劍直接斬在鳳陽派褚昊陽投擲過來的寶劍之上,結果毫無懸念,那柄精鋼打造的寶劍瞬間斷為數截。
“幾位道友后會有期。”
解除危機之后,朱晨逸也懶得跟這三人糾纏,當即念動圣咒,心念微微一動,整個人業已出現在十丈開外。幾個起落之后,他逐漸的消失在茫茫的叢林之中。
這三人一見朱晨逸逃走,當即大怒。特別是被斬斷寶劍的鳳陽派褚昊陽,更是怒火中燒,那柄劍是他師尊送給他的唯一一件法器,卻沒想到僅僅幾個回合卻斷在了朱晨逸的手中。
看著朱晨逸消失在遠處的背影,三人自知無法追上。那位被毀掉寶劍的鳳陽派首座大弟子褚昊陽,則恨恨得道:“此人一生功夫極其邪門,八成是巫教之人,只可惜了這位道友……”說著他朝坑中那位被殺的道人望去,等他看清被殺的那位道人相貌,頓時大為吃驚,不由脫口而出:“嶗山派的馮林,馮道友?”
嶗山派,是全真龍門派的支派,由嶗山道士孫玄清于嘉靖年間所創立,因孫玄清字金山,故又名“金山派……”該派是較早融合齋醮祈禳等正一符箓法術的全真龍門道派之一。嶗山派的道士擅長于驅鬼捉妖,鎮壓僵尸,詛咒解咒,傳統中醫,地脈風水,內家功夫等。
而坑中躺的這位卻是嶗山派掌門馮遠山之子,馮林道人。傳聞馮林道人是天生異稟,無論是道術方面,還是風水命理,都略有所成,在江湖上那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但誰也想不到今日,卻被斬殺于此。
兩位茅山道人,一聽坑中的人居然是馮林,當即目瞪口呆。旋即大喜過望,心中暗暗想到:“此人法力高強,我何不借助嶗山派的力量將其鏟除。一來為女兒抱了仇,二來,又賣了嶗山派一個面子。”想到這里他是心花怒放,但表面上卻裝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嘆道:“想不到馮林道友,卻是慘死在此。”
鳳陽派褚昊陽是何等精明的人物,他見兩位茅山道人,眼神游離不定,再這么裝模作樣的嘆息了一聲。頓時明白他們抱的是什么打算,不過他也沒有反對。從道義上來講,馮林是嶗山派掌門馮遠山之子,又是正派人士,他不可能讓其拋尸荒野。
其次,他見朱晨逸一身邪功,特別是那把墨綠色的小劍,一眼望去絕對是兇器無疑。再加上那柄師尊送他的唯一法器被斬斷。眾多因素聚集在一起,讓他沒等兩人茅山道人提出將馮林的遺體送回嶗山派,他就主動的說了出來。
就這樣,三人一拍即合,由兩位茅山道人將馮林的尸體背負著,向嶗山派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