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糾結的法天想了整整一夜,最后仍是沒有得出最后的結論,盯著院子里沙沙作響的樹葉,他想起天帝臨走時和他說過的話,原來遙汀一直都沒有醒過來,難怪要找到‘濃焰’,可是如果真的讓她服下去……
清晨的露珠打在樹葉上,纖細的葉脈無法承受露珠的重量,雖然掙扎了一會兒,仍舊沿著樹葉的弧度滾動了下來,落到了法天仰躺的額頭上。
整晚保持一個姿勢,法天的手指都覺得非常的僵硬,雖然想抬手將落在額頭上的晨露拭去,但是法天無奈的發現,他的身體也很僵硬。
試著動了動身體,總算稍微好了一些,但是或許是因為整晚想了好多的事情,使得他無論是在體力上還是在精力上,都有某種奇怪的感覺。
雖然一夜未眠,但是他的精神卻出乎意料的好,眼睛里綻放著炯炯有神的光彩,但是只要仔細看過去,就能看到那異常光彩中有些失神的感覺,好像是被嚴霜猛烈抽打過的秋葉一般,有氣無力的蘊含著一種衰敗感。
“我聽落棋說……,”雖然人還沒有走進來,洛涯的聲音卻是傳得很遠,可是當他走進來正對上法天那雙眼眸的時候,卻突然閉了嘴,法天面上那種混雜著快樂和痛苦的表情,令人覺得相當的混雜和扭曲。
“呃……天帝說了什么么?”本來是昨晚就想過來問問的,但是被事情拖得走不開,根本就不能過來,自從法天不理冥司中諸多事宜之后,司書殿就擔當起司書和汀蘭兩殿的所有事務,雖然不能忙亂到吐血的程度,但是有時真的是忙到連飯都不想吃,雖然幾天不吃飯,對于他們來說,根本就是毫無影響的。
“他來告訴我遙汀的事情,說我隨時都可以去看遙汀,”停頓了一會兒,洛涯聽到法天接著說道:“哦,對了,遙汀在靈隱山的寒冰宮中,據說好似已經存在很久了,看來他封鎖的很嚴重,我竟然都沒有感覺到。”
“什么?!”聽到這個消息,洛涯的心都差點從腔子里面跳出來,快速沖到法天的躺椅旁,雙手抓住躺椅的扶手:“你是說……你是說知道遙汀的下落了,真的么?”
不理洛涯充滿期盼的發問,法天將視線移向參天的古樹:“但是,沒有‘濃焰’的話,遙汀是不會醒過來的,不會醒過來的。”
雖然覺得在這個時候發問有些不是太過合適的時機,但是洛涯急于知道法天說的是什么,因此仍舊問了出來。
晨光漸漸的從樹梢上移動了下來,打落在雜花和碧綠油油的小草之間,安靜的就像降落在塵世的雪片。
聽過法天的解釋后,洛涯小聲的嘟囔著:“怎么會這樣……,”而后就沒有了聲音,愣在原地發呆。
剛開始聽到遙汀還活著的時候,他也覺得非常驚訝,而且他雖然不敢絕對的肯定,但是也隱約的覺得,遙汀肯定不會活蹦亂跳就是了,雖然她平日也沒有梓蘿那種活蹦亂跳的架勢,但是……
安靜的氛圍在他們之間彌散開來,洛涯張了數次嘴,但是仍舊沒有說出來話,抿著雙唇,拼命壓制住了想要脫口而出的言語。
不能請求法天就這樣去令遙汀舒醒過來,那個‘濃焰’,如果真的就是那種效果的話,那么他們之間,豈不是天荒地老的永不往來,雖然以前總是覺得法天的強取豪奪太過卑鄙和無恥,但是這么久了,洛涯也能看出來,法天心中那種思念遙汀的強烈酸楚,如果至從自己的立場上和法天說諸如‘請讓遙汀醒過來’的話,難道不是太過殘忍了么?
用每一塊骨頭在認真苦惱的洛涯,終究還是沒有說出請求的話,只在院子里陪著法天安靜的待了一會兒,就離開了院落。
處理完了日常的事務,洛涯又踟躕的來到了遙汀的院落外,沒有經過多余的思考,洛涯進入了院子,但是并沒有看到法天的影子,躺椅里空空蕩蕩的,上面很冰涼,好似很久都沒有人躺在上面了一般。
看來,他仍是去了……
靈隱山不是很遙遠,雖然明明知道不可見,但洛涯在冥司的一個院落中,仍然向著靈隱山的方向望去。
“你說你說,方才那個是不是冥王啊,”一只兔子抱著另一只兔子瑟縮發抖
自從上次法天和遙汀他們來過之后,被有些女精怪看到了,就將法天的容貌繪了下來,在靈隱山中廣為流傳,這兩只兔子也都見過,雖然看到平面的畫像的時候,會覺得冥王真的好美好夢幻,但是真的見到了本尊,卻因為法天身上太過強大的氣息而產生危險的感覺。
“好、好、好像是吧,但是冥王走的那么快要做什么呢?”
“這誰知道啊,但是好可惜好可惜,見到了本尊,卻不能近距離的看看啊,”一只兔子很苦惱的咬著自己的手指頭。
“你是不是不想要命了,你又不是沒有察覺到,冥王身上那種可怕的氣息,”另一只兔子還算冷靜,率先平復了下來。
“不知道冥王想要去哪兒呢?”一只兔子道。
另一只兔子看著法天離去的方向,口氣仍有些惋惜的說道:“是啊……”
而在它們拼命凝視的道路上,已經早就不見法天的身影了。
寒冰宮的位置確實非常的難找,而且相當的隱蔽,若不是法天已經知道,單單是他隨意的來到靈隱山,恐怕還是不會感覺到寒冰宮的存在。
越過了重重的困難,法天終于來到了寒冰宮的最深處,他本身就有些體涼,也很適應寒冰宮里的溫度,因此即使沒有在火龍存在的范圍內待著,也不會覺得有太過寒冷的感覺。
到了火龍游走的界域內,法天知道,或許他離遙汀近了。
寒冰宮最深的冰室內,法天意外的看到了自己的母上,而見到法天的一瞬間,荊衣的臉上,也布滿了驚奇的表情。
“天兒,你……怎么在這里?”荊衣用手指捂著嘴角,臉上是相當明顯的驚訝神情。
雖然法天沒有立刻回答,但是荊衣立刻就知道了原因:“是天帝……他、怎么能這樣做?”
如果說讓自己選擇,令遙汀服下‘濃焰’做成的藥粉,即使是最壞的后果,那么也無所謂,法天來怨恨自己就好了,她從來都沒有為法天做過什么有意義的事情,卻還任性的生下了他,讓他面對那么多意外的結果,所以如果真的需要選擇,荊衣愿意去當那個被唾罵的人。
但是……天帝根本就不給她這樣的機會,他用他愛的名義,剝奪荊衣這種為法天全意付出的心情,如今,天帝是明顯想讓法天來選擇,可是面對這樣的選擇,但結果出現的時候,法天的心中一旦出現深深的悔意,那個時候,他連能夠責備的對象都沒有,只能深深的痛恨自己。
這樣只顧自己,卻根本不考慮法天感覺的天帝,讓荊衣非常的害怕。
在荊衣想著這些的時候,法天卻沒有特別的表情,在他看來,是不是天帝告訴他的不重要,天帝是不是全然不顧自己也不重要,是不是自己母上在天帝心中的位置最重要、重要到一切都可以拋棄也不重要,在他心里,重要的事情,是遙汀。
所以面對荊衣難過的表情和眼神,法天仍是很平靜,只淡淡的說道:“母上,我能和遙汀單獨待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