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的秦艾艾設計的出場雖然驚艷,但是多少帶了幾分艷俗的樂趣在里面,那里象秦藍這般玉潔冰清的人兒!
秦藍和秦艾艾走到兩具銅人面前,面對銅人站好,秦艾艾手里握著一個鑲著金玉的針灸包,秦藍手里還是握著那枚羊皮袋,她把羊皮袋攤開在地上,這樣便于她根據穴位選針。
下面的人群安靜下來,靜侯著孫思全念出第一個穴位!“公孫!”
秦藍心中一喜,這個穴位是足太陰脾的穴位,正好在該穴在足內側緣,當第一跖骨基底部的前下方。
這個穴位秦藍前世就已經記得很熟悉,她找準位置一針扎了下去,只覺得手下起先遇到一股極大的阻力,突破后便是一種落空感。一股細細的銀白液體沿著秦藍的銀針流了出來。
再看秦艾艾那側幾乎同時地,也扎中了男銅人的公孫穴。
“第二個穴位!尺澤!”
這個穴位是手太陰肺經的合穴,位于肘橫紋中,肱二頭肌腱橈側凹陷處,秦藍極快速地站起身來,選擇了支較短的銀針找準地方扎進去,卻沒有什么反應?怎么會這樣?秦藍心里有些緊張,抬眼睨了一眼秦艾艾,只見她的銀針顯然有些軟,還沒有扎進去皮下。
秦藍鎮定下來,手太陰肺是手陽明的表里經,此刻正是卯時,手陽明經氣最旺盛之時,合穴經氣理由最旺,而自己這一針采用的是補法,自然是扎不對地方。
此時只能用泄法,秦藍想通這一點,把針法從右到左旋轉一圈,淺插深提幾下,只見一縷細細的銀白色的水銀順著銀針流了出來。
秦藍心里松了一口氣,再看秦艾艾漲紅了臉,卻沒有刺得成功。
孫思全長嘆一口氣,這“子午流注針法”的要點他早已通過毛宇等人代信傳授給了秦艾艾,沒有想到天生的醫技上,秦艾艾卻還是輸了秦藍一大截。
但是在考試前孫思全早已答應過毛宇,要對秦藍格外放行,他此刻看了一眼坐在上座的毛宇一眼,低下頭沒有立即讀出第三個穴位。
終于秦艾艾的針下也流出了銀白色的水銀流,孫思全長吁一口氣,讀出下一個穴位:“瞳子髎”
秦藍此刻已經明白過來,不管自己找得多好,孫思全都會拖到秦艾艾找出穴位,扎出水銀流為止,這一局自己最好的比試結果不過是個平局。
“瞳子髎”在臉上,秦藍站直身體,找準穴位,一針扎下去,只見一道銀白色的水銀從女銅人的臉上流了下來,仿佛一道清淚。
秦艾艾的步驟明顯落后于秦藍,孫思全低著頭,也不繼續往下發令。
秦藍長嘆一口氣,拍拍女銅人的頭:“銅人啊,銅人,你可算是受苦了,當初發明你的那個人原本是想讓這刺灸考試公平合理,沒有想到啊,你倒是公平,可是禁不住那主考的人徇私舞弊啊!”
秦藍說得聲音極低,孫思全正好站在兩人中間,聽到這句話,不由得老臉一紅,低下頭去。
臺下亦有人發現孫思全的偏向,開始大聲鼓噪起來。
“少商,膏肓,中脘!”孫思全大聲地念出三個穴位,他只覺得臉上一陣燥熱,心想,一世清名莫非今天竟然要毀在此了嗎?孫思全看了一眼秦藍:心道你這個小丫頭,倒也不笨,竟然會拿些話語來擠兌我!
秦藍飛快地站起身來,這三個穴位一個在手指尖上,一個在腹部,另一個卻在背上。
秦藍的女銅人側身站立,此刻她先就扎了腹部的中脘,然后再扎的手指尖上的少商,最后才轉過身去扎了背上的膏肓穴。
秦藍扎完后,氣定神閑地立在一旁,抱著雙臂看著秦艾艾。
秦艾艾不過才扎了個手指上的少商,此刻見秦藍竟然已經完成,一時慌了手腳,手下失了章法,扎膏肓竟然滑了針,差點扎到自己的手。
孫思全長嘆一聲,心道:高下已分,這個再怎么幫做弊也是不成的!況且這個秦藍頗有前明德太后的遺風,這銅人本是明德太后親自設計命令匠人打造而成!
孫思全暗自搖頭,反正也茍活到了耳順之年,何苦晚節不保?等這場選拔賽后大不了辭了這御醫院的差事便是。
反正不過是靠手底的技法吃飯,到那里不是一樣?如此一想,孫思全定下心來,在秦艾艾的名牌下打了個叉,接著報出了剩下的四個穴位:“血海,勞宮,曲池,承山!”
秦藍雖然不明白孫思全為何突然不再幫秦艾艾做弊,但是她也知道這樣報出穴位來對自己是極為有利的一條。她飛快地把四個穴位找了出來,并且扎到了位。
“完成!”秦藍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女銅人,身上十道水銀流在汩汩而下,她翩翩走回自己桌子邊上坐了下來。
秦艾艾還在男銅人身邊忙碌著。
明德皇后微微地仰著頭,看著站在自己對面的孫思全,提出自己的疑問。
“皇后娘娘有這樣的想法真是難能可貴,可是怎么可能做得出來那樣的東西?”三十歲的孫思全,低著頭,一顆心在胸腔里呯呯地直跳,不敢抬頭直視當朝皇后姣美的容顏。
“哦,孫老師我有個很好的想法呢!”明德皇后嬌笑:“我已經把圖樣交給工匠去做了,做好以后,請老師過目!”
三個月后,經過多次加工的針灸男銅人和女銅人終于被送到孫思全面前。
那一天明德皇后笑得個未出閣的少女,那樣的暢快的意氣風發的笑容,此后孫思全再未見過。
“第一場針技比賽,勝出者,秦藍!”孫思全大聲地宋布著。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秦藍高興地一躍而起,哈哈大笑著沖著氣得臉色發白的秦艾艾吐了吐舌頭。
“孫愛卿!你這個比賽結果可公平合理?”毛貴妃看到秦藍被判定為勝利一方,氣得花容失色,從上座上探出身來厲聲地責問著孫思全。
“稟娘娘!”孫思全不慌不忙地跪倒在地:“娘娘請看,秦藍姑娘的銅人上十道水銀流下,而秦艾艾姑娘的銅人身上僅僅有八道!這個精銅水銀流注銅人是先明德太后發明的,專門用于測試醫者的針灸水平,娘娘莫非對這個考試的結果有什么疑問嗎?”
“愛妃!”皇帝陛下開了口:“這個銅人是先太后所發明,這個結果在聯看來倒也合理,秦藍的確是出針快,認穴準!開始下一項比試吧!”
毛貴妃恨恨地坐回椅子上,一雙帶著恨意的丹鳳眼看向自己的兄長毛宇。
毛宇輕輕地沖著毛貴妃擺擺手,意思是讓她不要著急,接下來的一場比賽的主考官可是御醫院藥香司的首座毛國泰,毛家人的遠房侄兒,不管怎么樣也不會讓秦藍勝了出去。
只見毛國泰走上前去,抬手四處作了個揖說:“今天這場比賽,頗讓我費了番思量!因為皇上和貴妃娘娘親臨,既要考得公平,時間卻也不能拖得太久,卻又必須得讓兩位小姐的醫術得到全面的考察才行,所以我今天的考試是這樣安排的!”
只見他拍拍手,從下面走上來六名束發藥童,手里各自捧著一個金漆托盤,托盤上放著一枚木匣。
毛國泰說:“這里是六種丹藥,其中丸丹膏散單藥成方各一。毒藥,平藥,補藥都有,兩位小姐可以用望聞摸服的方式來鑒別這六種丹藥,寫出每一種丹藥的名字和成份,以寫對多者為勝出!”
“哦!”秦藍點點頭,這個毛國泰她早就聽說過,此人的原本是毛家的遠房親戚,因為會使藥,善調香,而被毛貴妃看中,留在御醫院藥香司。
“姐姐先請!”秦艾艾沖著秦藍做了個手勢,這六味藥是什么,各種配料她早就知道了,此刻勝券在握,倒也不急,索性賣個人情給秦藍。
秦藍看她的模樣便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既然要賣自己這個人情,那倒是不必與她客氣,反正估計毛國泰早就把這幾種藥里有些什么東西賣給她聽了。
秦藍走過去,打開第一個木匣,只見里面是一種漆黑如墨的粉末,微微帶些銀白色的金屬光澤,秦藍用手扇動木匣里空氣,只覺一股淡淡的原木香氣撲鼻而來。
秦藍拿出筆墨,默默地在紙上寫上:“炭精,單藥。”
第二個匣子里卻是一種翠綠色的粉末,秦藍拿出銀針來,輕輕一扎,銀針的頂端立即變成烏黑發亮的顏色,秦藍心里嚇了一跳,又端過一杯水來,把那綠色粉末挑了針尖大一粒放進水里。
只見那綠粉末入水即化,變得無影無蹤,整杯水變得清澈透明,那里有半點綠粉末的顏色。
秦藍把那水放到鼻端一聞,只覺全無其它的氣味,這綠粉末顯然就是下毒必備的最佳良藥:“綠顏碎”
秦藍在紙上記下第二個木匣里藥物的名稱,又打開了第三個木匣,這個木匣里只得一種艷紅色的丸子,大小如同胭脂花的種子,放在木匣中滴溜溜打著轉。
這種丸子在盒子一打開的時候便發出一種淡淡的香氣,秦藍看了一眼,便立即將盒子緊緊閉上。
這便是當初曾經被人用來設局害秦藍和宋知寒的迷情香:“胭脂醉!”
不過當初秦藍和宋知寒所在的“春見閣”中的胭脂醉中還加入了虞美人花粉,而這個胭脂醉卻是單純的胭脂醉別無旁物。
秦藍在紙上記下第個木匣里的藥物的名字“胭脂醉”,又走到第四個盒子前,打開來,仔細地看了一下。
只見第四個盒子中只得一枚圓圓的珍珠,大小有秦藍的手指頭大,光滑圓潤,一眼看上去,珠光閃閃。
“莫非是東珠?”不過若是東珠的話,這個答案委實又太簡單了些,秦藍搖搖頭,不相信毛國泰居然會出個這么簡單的題目來讓自己做。
秦藍用兩只手指拈起珠子來放在眼前仔細一看,才發現這個珠子的珠光浮在表面,而且透過光線來看,它的內里分層,一層一層宛如洋蔥一般。
“蚌蕖珠母珠”秦藍轉身在紙上寫下第四種藥材的名字,這蚌蕖珠母珠是用生產東珠的珠母貝殼厚實的地方磨成的珍珠模樣,雖然外觀上和東珠幾首一模一樣,但是藥效卻相差千里!秦藍輕輕地把這粒“蚌蕖珠母珠”扔回第四個木匣里,心想幸好自己又拿起來看一遍,不然的話真是差一點被毛國泰給騙過去了。
第五種藥和第六種藥對秦藍而言幾乎沒有任合難度,她很快地便將第五種藥物“五虎丸”和第六種藥物:“七仙散”的名字寫在白紙上。
秦藍走回到自己的桌前,現在輪到秦艾艾去看那些藥物倒底是些什么了。
秦艾艾徑直走了過去,一樣一樣地看了過來,然后在自己的紙上寫下藥物的名字,她用的時間比秦藍整整少了一半。
兩人回到座位上后,都開始奮筆疾書,等到放在桌上的沙漏漏光的時候,毛國泰說:“停筆!”
兩人幾乎同時停止書寫,毛國泰令小藥童把兩人面前的卷子都收了上去,進行評判。
過了一會兒,毛國泰站起身來,大聲地宋布第二局“藥技”的勝利者是秦家二小姐,秦艾艾。
“請問我錯在何處?”秦藍站起身來,大聲地問道:“毛大人若是公正無私就請把兩張試卷的內容公諸于眾,否則的話便有徇私舞弊的嫌疑!”
那些藥味,秦藍自認為全都辨識出來而且也寫正確的,雖然知道第二局的勝利者必然是秦艾艾無疑問,但是秦藍還是想知道一下自己究竟錯在那里,輸在那里。
“大膽秦藍!皇上在此竟然敢大聲喧嘩,秦愛卿素來聽聞國相府家規森嚴,怎么你家大小姐可不象是家規森嚴教育出來的人兒呢?”
毛貴妃的聲音仿佛帶著寒霜,從觀禮臺上傳來,頓時讓秦藍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
秦藍不屈不撓地說:“娘娘誤解秦藍了,秦藍的意思并不是說毛大人出的題有問題,只是疑惑秦藍究竟是何處學藝不精,答錯題的地方在那里,想請毛大人給秦藍解惑!”
皇帝看著秦藍和秦艾艾,笑了起來:“毛國泰,你就把她們倆個的試卷呈上來讓聯看看吧!”
“遵旨!”毛國泰應了一聲,把兩張卷子呈了上去。
皇帝接過試卷看了一眼,微微皺起眉頭問毛國泰:“毛愛卿,我看秦家兩位小姐所答應試卷大同小異,區別不大你為何要判秦家二小姐勝出呢?”
這句話一出,就連坐在皇帝身邊的貴妃娘娘都變了臉色,毛國泰卻不慌不忙地上前一步說:“陛下有所不知,這秦家二小姐只用了一半的時間就得出了和秦家大小姐一樣的答案,這便是她勝出之處!”
“這醫者救人于水火,須臾之間便可決生死,故而一名好的醫者不但要熟知所用為何藥,更要在極短的時間內便能判斷出所用的藥物成分和藥性,否則的話就會延誤病情,使能治者不能治,尚可活者死于非命!”
“哦!原來如此!”皇帝點點頭,臉上露出贊揚的表情:“毛愛卿此舉果然思慮周全,是聯考慮得不全面,幾乎錯待了毛愛卿。第二局果然應當是艾艾姑娘勝出!”
毛國泰走回座位上,暗中擦了把額頭上的汗水,心想:好險,幸好早有安排讓秦艾艾晚一些去辯認藥物,不然的話今天這個局面真還不好化解。
此時日頭已升到正中,司儀走上前去問了皇帝的意思,就宋布比試中場體息半個時辰,兩位選手先休息休息,并各自用餐。
秦藍就在自己的位置上坐著,她早上吃了宋知寒不少糕點,此刻只覺得沒有什么胃口,碧桃從臺下上來,遞了兩個饃饃給她,秦藍就著清水吃了幾口便再也吃不下去。</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