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小握緊雙手,望著眼前跳動不息的紅色火苗在心里大聲地對自己說出來。
“你不想要什么樣的日子?”一個聲音從一旁的陰影中響起來。
蘇小小抬起頭來一看,綻放開一個燦爛的笑容:“是你!你怎么混進來的?”
黑衣人站在高爐背后的陰影里,仿佛與陰影融為了一體,他的一張臉在夜色里看起來白得有些滲人,但是一雙眼睛卻璀璨如星子。
“我知道了,肯定是銀魂今天被處罰了,所以你才能溜進來,是嗎?”
蘇小小站起身來,往黑衣人走去,她的一張小臉上帶著些被火烤出來的紅暈,在夜色中看起來分外迷人。
雄雄燃燒的火爐在她的身后變做一個極妙背景,把她身上的白紗衣照得透明,勾勒出她完美的身材。
美人如玉,火光如燭,宣承燁看了她幾眼,便覺得一種莫名的情緒在朐中漫延,那是一種象火焰一樣可以把人燒焦的欲望。
“唔!也不是啊!”宣承燁的聲音暗啞,他低下頭不敢再望向蘇小小:“太子府的守衛也不算森嚴,來去倒也不算是很費功夫!”
“是嗎?可是我想出去卻很難!”
“你想去那里?”宣承燁低聲問:“不如我送你去!”
“好啊!”蘇小小拍拍手,微笑起來:“我正好想要出去走走呢!”
宣承燁貪婪地看著蘇小小臉上的笑靨,他心底掠過一絲苦澀和酸楚,這樣美好的笑靨原本是自己獨享,但是現在蘇小小已經很少在自己面前露出這樣純真的笑容,她在自己面前的時候,總是板起一張臉,仿佛和自己之間隔閡極深一般。
為什么會這樣?
“你要去那里?”宣承燁壓低嗓音,用黑衣人的聲音說,他只覺得對自己的無比嫉妒,竟然會自己嫉恨自己假扮的黑衣人。
黑衣人不過是個身份來路都不明的人物,居然會讓蘇小小展顏一笑,相較之下,自己的真實身份,在蘇小小的眼中便如此不堪嗎?
太子這樣尊貴的身份在她的眼中便如同糞土一般?宣承燁心里的不滿越來越多,卻只能壓抑下來,扮作黑衣人是他唯一能接近蘇小小的方式,他不能放棄這個機會。
他要想辦法知道她這樣大動干戈煉制龜息丸的目的。
“我想回翠竹堂去一趟!”蘇小小看著天邊的一輪圓月,向宣承燁提出要求。她真的思念翠竹堂,翠竹堂里的那一汪溫泉,和屋后成片的茂密的竹林!她的診室,和那些掛在診室里或真或假的錦旗。
還有亦師亦友的銀發人!不知道他現在怎么樣?好不好?“好!”宣承燁伸出一只胳膊緊緊地摟住蘇小小的腰肢,蘇小小只覺得身體一輕,下一秒便站在瑞雪堂的屋脊上。
遙遠的地方有暗衛低聲的喝斥,很快被風吹散,等蘇小小側耳去聽,風里什么聲音也沒有。
宣承燁帶著她在屋頂上疾奔,頭上一輪大大的圓月,夜風息息,周圍的一切都在沉睡,只有自己是清醒的,這種感覺真好!蘇小小回頭對黑衣人微笑:“好開心!謝謝你!”
挽在腰間的胳膊突然一僵,黑衣人腳下一滑,蘇小小差點被拋了出去,幸好在她飛出去之前,黑衣人再度用力,緊緊地拉住了她。
兩人目光相交,蘇小小一怔,只見黑衣人的眼底是無盡的黑暗,仿佛蘊藏著無窮無盡的悲傷,他的眼底隱隱有波光閃動,竟然是動情至極。
“怎么了?”蘇小小有些詫異。
“沒什么!”宣承燁避開蘇小小的目光:她竟然會為這樣一件區區小事而如此開心!而對自己想要呈現在她腳下的皇后寶座無動于衷!只為了她這一句“好開心!”宣承燁的心里仿佛決了堤,化做一池春水。
原來蘇小小竟然如此容易滿足,如果,如果從前一直便是用自己本來的身份出現在蘇小小的身邊,呵護她,關心她,情況會不會有所不同?
宣承燁的腳程很快,不一會兒,兩人便到了翠竹堂外。
只見翠竹堂外的青石板廣場上,那面旌旗仍然高高地掛在旗竿上,只是上面的那面旗幟有些破舊,在夜風里無力地搖晃著。
蘇小小走過去,摸摸了旗竿,心里哀嘆一聲,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又把這個旗幟給高高的升起來。
宣承燁帶著她越過院墻,跳進了翠竹堂。
因為蘇小小回了太子府,所以翠竹堂現在不過剩了幾個仆役在此守著,整個院子現出一種頹敗的氣息來。
蘇小小在前院走了一會兒,便朝著后院走去。
竹林比從前長得更加茂盛,郁郁蔥蔥,直指向天空,蘇小小朝著竹林深處走去,走到她最后一次遇到銀發人的地方,她失望地發現這里的竹子長得如此茂密,幾乎把道路都給封住了,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
“你在找什么?”宣承燁問。
“不找什么!”蘇小小笑笑,她朝著溫泉走去,溫泉仍然同幾個月前一樣,從屋頂上冒出白色的蒸氣!推開溫泉外的竹門,只見一池碧水無聲地流淌著。
池水清澈見底,池邊看得出來也是經常有人再打掃過,蘇小小在溫泉邊坐下來,把腳泡進去。
其實她原本想洗溫泉浴,但是看了站在一旁的黑衣人,便把這個念頭收了回來。
“你也進來吧!”蘇小小的一雙腳在暗夜里白得象嫩藕,宣承燁看了一眼,便騰地紅了臉,不敢再看第二眼。
“龜息丸!”蘇小小望著自己泡在水里的腳,不經意地回答。
“蘇姑娘煉這個藥丸來有什么用呢?”
“啊!”蘇小小抬起眼來看了一眼宣承燁:“這個龜息丸能讓人失去意識好幾個時辰,而且在這幾個時辰里,服藥的人氣息全無,心跳也會變得微弱得幾乎查不到!”
“那又如何?”宣承燁有些緊張地望著蘇小小,他現在有幾分猜得出來蘇小小倒底想要做什么,只是他的心里還存在著幾分僥幸,也許蘇小小不會想用這樣絕決的方式來擺脫自己吧!蘇小小抿嘴一笑,臉上是滿滿的自信:“你說,如果有一在我服下這個藥,太子和他的人多半便會以為我死了!死人自然不能做皇后,也不能在留在宮里!他會找個地方把我埋了!我的人會在我蘇醒之前把我挖出來!這樣的話我便可以重新獲得自由!可以找個地方去繼續做我的醫生,你說這樣好不好?”
黑衣人的臉色變得更加慘白,他覺得全身的血液仿佛在倒流,心里出現了一塊巨大的空洞:“這樣做有多么危險,你可想過?若是太子殿下沒有及時把你埋了,或者說你的人沒有能夠及時找到你,你不就會活活悶死在棺材里嗎?”
“是呀!”蘇小小彎下腰,伸手在水里舀起一拜會水來,她把水朝著黑衣人的身上潑過來:“可是,我也沒有辦法啊!要不就在皇宮里憋死,要不就在棺材里憋死,后者至少還會有一線生機!”
“你為什么這么討厭太子?”宣承燁的聲音在黑暗中聽起來有絲脆弱,他實在很不想要面對這個殘忍的問題,卻再也無法抑制自己的好奇心,蘇小小為什么對于成為天家人避之不及?
皇后,這個位置對多少女人來說夢寐以求,可是對蘇小小來說,卻仿佛是會令她窒息深淵,讓她覺得可怕!蘇小小搖搖頭:“我其實并不討厭太子,可是我也不喜歡他!沒有喜歡他到愿意交出自己的一生,陪他在高高的宮墻里熬上一輩子的地步!”
“怎么了,你的臉色怎么白得可怕!”蘇小小抬起頭來有些詫異地看著黑發人,他的臉色在夜里看起來實在是很難看:“是不舒服嗎?”
“沒什么!沒什么!”黑衣人迅速地掉過頭去,他不能再和蘇小小呆在一起,她象是他的毒藥,雖然知道她不喜歡自己,宣承燁還是沉淪其中不能自拔!
偏偏她象是無心一般,對別人的愛意視若無睹,不管怎么做都得不能得到她的回應。
宣承燁覺得自己失敗至極,就象是一個笑話一般。
“咦!等等!”蘇小小突然站起身來,來不及穿上鞋襪就沖了出去。
月光下一個白衣的身影站在竹林的陰影里,一頭銀色的發在月光下閃閃發光,仿佛頭上戴著一頂皇冠一般。
“您來了!”蘇小小看著銀發人的身影,突然覺得心里一暖:“您還好吧?”
“還好!”銀發人點點頭,他看著月光下的蘇小小,只覺得她瘦了不少。
“你瘦了!你的丈夫對你不好嗎?”
“沒有,他對我很好!”蘇小小笑笑說。
“你騙我!咦,你成親了這么久,怎么還是一個處子?怎么會?”銀發人袍袖一揮,蘇小小的便被他拉進懷里,他的手自然而然地擱上蘇小小的腕間,輕輕一按:“你最近好象有很多煩惱的事情,怎么搞的?”
宣承燁跟在蘇小小的身后走出溫泉屋,正好看見銀發人擁蘇小小入懷,不由得大怒,喝道:“你是什么人?快放開蘇小小!”
“這是誰?”銀發人抬起眼來疑惑地望向宣承燁:“小小,是不是這個男人對你不好?看我收拾他!”
銀發人長袖一揮,一縷銀光朝著宣承燁身前射過去,篷一聲散開來,一陣粉色的煙霧從彈里散開來。
“別!他是我的朋友!”蘇小小急忙出聲阻止,但是一切都晚了!只見粉色的煙霧中,黑衣人的身形一頓,軟軟地倒了下去。
“你在做什么?”蘇小小掙脫銀發人的懷抱,朝著黑衣人跑過去。
“沒事的,只是讓他睡上一小會兒,不會防礙我們倆說會話!”銀發人看著蘇小小這么關心黑衣人,心里不由得涌起一股淡淡的嫉妒,就好象父親看見成年的女兒突然對一個傻小子上了心一般的感覺。
蘇小小俯身打量了黑衣人片刻,只見他闔著眼,臉色安祥,仿佛熟睡一般,這才放下心來,知道銀發人沒有騙自己,黑衣人只是昏睡過去而已。
“前輩,他真的只是我的一般朋友而已,您別傷害他!”
銀發人咳嗽一聲:“既然是你的朋友,那我自然不會傷害他!”
“前輩,您的噬心之毒已經解開了嗎?”蘇小小記得上次見到銀發人的時候,他說他身中噬心,每到月圓之時便會發做。
“傻孩子,那噬心若是很容易就能被解開的話,便不叫噬心了!”銀發人淡淡一笑:“我這次來是向你道別!”
“道別?您要去那里遠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