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一下,她突然想到一個可能,那便是西域那邊若是知道勇王被太子爺關押,勇王揮下的人……秦藍不禁再次看向旻鉉。
“那魯當日便去了西域。”旻鉉道,一句話出便立刻驗證了秦藍的想法,旻鉉想要借題發揮,講勇王這塊硬石頭丟給圣朝軟化,連帶著將太子爺拉下馬,只是太子爺就真的會如同他所設想一般地一步步深陷于旻鉉挖出來的坑么?秦藍皺眉,答案呼之欲出,因為她知道,太子爺也是個厲害的角色。
秦藍皺眉,答案呼之欲出,只因為她知道,太子爺也是個厲害的角色。想到太子爺溫潤的面孔和變化莫測的性子,她的心頭就忍不住地一陣沉重。
“放心,就算明知是坑,他也……”旻鉉手指一摁枝斷花落,一只正肆意綻放的梅花便就此夭折了,“不得不跳。”旻鉉彈了彈黏在指頭上的花瓣,這個動作讓秦藍想到了太子爺用帕子擦手跌入動作,不禁暗想,這兩人……
“嗯?”旻鉉暗沉的眸子,抿起的薄唇似有不快,不過在秦藍轉過眼看向自己的時候,他的表情一如往常地沒有絲毫波動,“想什么?”
秦藍心頭微微一怔,隨即搖頭,“沒什么。”轉而又凝眉直視旻鉉,沉聲道,“沒事的話,你可以走了。”
面對秦藍似有的無措,旻鉉心頭一笑,也不戳破,只道,“計劃撤銷,不需要你再接近旻天,以后離他遠點,還有……”
“夠了!”秦藍的眸子一瞬間便似染上了火光一般,刺亮刺亮,好死一頭極力壓制怒火的母獅子,就像當年,在那個梅如飛絮的梅花林子里,他冷眼看她,冷語對她時候,她騰的一聲炸出的怒火,在帶給他驚訝的同時,也讓他對她重視了幾分。
但是現如今……旻鉉的眸子閃了閃,看著秦藍瞬間啞火并變得疏遠陌生的臉面就像是在看著沒有生命臉譜般,這種低眉順眼,很不真實,讓他在惱火的同時,不禁開始思考,她面上的臉譜不就是自己親手戴上的么,他很想撕裂她現在戴著的假面,而事實上他爺這么去做了。
就在他神思恍惚的時候,他那只戴著墨玉坂指的右手便已然觸碰到了一片滑膩柔軟溫暖的東西,他突的驚醒,卻卯地發覺自己的手在秦藍面上留下的紅色印記,再看向秦藍淡漠側開的臉面,以及在散發掩蓋下的水眸,哪里頭一閃而過的東西令他憤怒不已,他很想扳過她的臉,大聲質問她為什么會選擇沉默為什么會如行尸走肉般好不抵抗為什么要屈從自己為什么……
但是他沒有質問出聲,因為他突然想到,在面對不可違抗的力量的同時,比如太子,她的應對,大概也會如現在一般吧,親手把自己埋掉,造就一座看起來死氣沉沉實則內里卻是壓抑異常的死火山!旻鉉伸出的手停頓了幾秒,最終背在身后,握緊,他冷清了面孔,“老六的船在經過瀾秦灣時候,沉了。”
秦藍聽出了他語氣中的態度,無悲無喜,意料之中么,秦藍的眸子微閃了下,是太子?!不過她沒有問出口。
旻鉉瞧著秦藍面色寡淡,也不再言語,只是沉默了許久之后,才道,“對我,這般防備,不累么?”
秦藍摸了摸臉面,上面好似殘留著旻鉉指頭上微涼的溫度,以致于當他捏住自己臉面的時候,就不覺得痛,只覺得渾身都被凍住了,她微抬了臉面,淡笑,“表少爺神出鬼沒,手段通天,即便是要防,又怎么防得過來。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秦藍所求的不過是一息安生罷了。表公子若是無事了,還請挪步,這個時辰,該是有丫頭過來了,看到了不好。”尤其是她身邊心思各異的人,便是入旻鉉這般本事的,秦藍想他也是不想突生是非,尤其是在這個關鍵的時候,這個道理她懂,沒道理旻鉉不懂。
旻鉉面無表情,只專注地看著略豁開的窗外,鵝毛大雪鋪天蓋地,秦藍只覺得一股子冷風直沖身體,不禁打了個哆嗦,將自己埋在被窩里做了個雪人的樣子只露出個腦袋瓜子,旻鉉瞧著秦藍難得的可憐樣兒只覺得心頭一動,游移了身子,宛如一道黑影閃過,秦藍只覺得額頭冰涼了一下,頰邊的散發更是被浮動了一下,那頭的窗子卻是被帶上,旻鉉卻是沒了蹤影。
秦藍看了眼未能被關嚴實的窗子,不禁噓了口氣,那人縱然再大的本事,也不能從外頭將窗戶扣死吧!略覺察了下屋里屋外的動靜,秦藍還是從被窩里鉆了出來,將窗戶給扣死了,這才覺得安心了幾分,心里卻想著今日本該是陶琦守屋地,大冷的天不關死窗戶,居然留下了這么大的疏忽,不應該呀,不禁裹住了被子喚了陶琦的名字。
果然,進來的并不是陶琦,卻是安靜不多話的陶喜,過了會兒子方才從陶喜結結巴巴的話中得知陶琦突的有事便交代了陶喜過來伺候便匆忙地出去了。秦藍最是了解陶琦的性子,除了圍繞著自己這個中心轉悠,還真沒什么實情能讓陶琦如此在乎的。隱約間,秦藍似猜到了幾分,怕是旻鉉此番過來除了解釋以外,更多的卻是告誡,不過,自己作為他手中捏住的一枚棋子,他作甚要跑來跟自己解釋,想到這里秦藍不禁冷笑,心道,旻鉉更多的怕是在提醒自己,尤其是在他離開的剎那,他那冰涼的話,“不要被旻天迷惑,他,永遠成不了勝者。”這算什么,提醒?告誡?她怎么覺得那就是種威脅呢?還有他那曖昧的一指,點在自己的額心,冰涼涼得,在那一剎那,她好似可以從他那深不可測的眼睛里讀到一絲戲虐和……調笑?
阿嚏……阿嚏……
許是方才受了風,秦藍已經連打了數個噴嚏,陶琦忙煮了紅糖生姜水來給秦藍驅寒,喝完紅糖水后,秦藍留下了陶琦,讓她就著熱茶碗暖暖手,也不開口問她,只就著小幾剝著松子兒往嘴里丟了幾顆,這時候的陶琦也是舒緩了心情,幾番猶豫過后,終究好似下了決心般長了嘴。
“小姐,奴婢今日去見了陶隨。”陶琦垂了眼兒,口氣有些憂傷,“他過得很不好,他告訴奴婢,他們一行人被太子爺扣下許久,六殿下那日得以逃脫,他們也算是有得期盼,只是如今……”陶琦地口氣有些沉重,她頓了下,“陶隨告訴奴婢六殿下乘坐的船沉了,雖然他堅信六殿下沒有死,但是太子爺顯然不打算再放過他們,小姐,您知道么,陶隨讓人遞話的時候,奴婢想到六殿下主仆當日對小姐的行徑便不想去,但是陶隨說也許這次見面便是最后一次,而且,他有東西要交給小姐。所以,所以奴婢就過去了。”
秦藍剝著松子兒的手只是微頓了下,掠沉了眉頭,隨后方才轉過臉來問道,“六殿下坐著的船沉了這事兒現在都傳開了么?”
陶琦搖了搖頭。顯然她也不清楚,“陶隨說是太子爺手下的人透露的消息。”
“太子是謹慎多疑的人,在沒有確定六殿下不在了這件事,陶隨那幫六殿下的隨從雖然會受點兒罪,大抵是不會有生命危險的。”秦藍拍了拍手,“這事兒都沒有傳開,顯然皇室里也是沒有下定論的。我知道你的心思,陶隨縱有過錯,畢竟你們之間還是有情意的,我當初反對你們,不過是因著大局未定,你跟了他未必安全,直到現如今我也是不希望你與他有過往的。你懂么?”
陶琦一陣沉默,不過最重還是抬起了頭,秦藍知道這丫頭的心思,越是大大咧咧的人越是一根筋,雖不指望她能一下子想透徹,但是該提醒的話還是得說在前頭。而事實上,她總覺得旻玹沉船一事并不簡單,至少她可以隱約猜出旻玹的'死'似乎在旻鉉的眼睛里過早了些,甚至有可能打亂了旻鉉原有的計劃,雖然旻鉉沒有表情的面孔沒有透露出絲毫的信息,但是秦藍卻有一種直覺在告訴她事情遠沒有她想象的那般簡單。她更不會相信智商遠在她之上的旻鉉和太子會沒有懷疑,哪怕沉船一事真的是太子爺動的手腳。
“小姐……”
“恩?”秦藍從尋思中清醒過來。
“這是陶隨讓奴婢交給小姐的東西。”陶琦寬大的斗篷下面居然藏著著么一只匣子,難怪屋子里爐火這么旺,她都沒有脫掉斗篷,秦藍初始還以為她冷,讓她喝點熱茶暖暖身子,現在看來她卻也并不是萬全沒有腦子喝心思的,一時間,內心也是似有感嘆,什么時候原來的那個大大咧咧直來直去的陶琦也變得如此小心翼翼了。
秦藍眼看著面前的小匣子眼神略停頓了會兒,最重還是將小匣子接了過來,蹲在了小幾上,在陶琦的目光嚇毫不避諱地打開,伸手掏出內里的那張被折疊起來的紙張,紙張略有些舊,邊角也似起了黃邊兒,秦藍慢慢地將其攤開,印入眼簾地赫然是一個筆墨濃烈的大字——福,那筆跡卻是與當年自己書寫的絲毫無異!</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