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奇的,秦藍竟信了。
因著自己現如今的弱小卑微。
也因著她相信旻鉉不屑欺騙自己。
更因著自己內心里頭生起的那絲生機,那絲可以憑借自己逃脫被旻鉉掌控的希望,讓秦藍選擇了去輕易相信旻鉉。信他,并不代表就將心永遠寄托于他,她只是以一時的托付換取一次的契機而已。
“小姐,您沒事兒吧?”陶琦有些溫暖的手輕觸摸了下秦藍的額頭道,“怎的動不動就走神了。”
秦藍卻只是笑了下,便一把挪開陶琦的手道,“行了,都停了許久了,下車吧。”
陶琦微愣,小姐怎么把自己要說的話全都給說完了,不禁搖了搖頭,撩開了門撩先下了馬車在伺候著秦藍下了馬車。
一回藏花閣,秦藍便命令陶喜將爐子燒熱,更是將陶琦按在軟塌上剝光了衣裳,手指沾著傷藥就往陶琦那有些斑駁的皮膚上抹去,整個兒的大塊大塊的青紫也是看得秦藍蹙緊了眉頭,更是讓一側的陶喜險些驚落了手山的水盆子。
上完藥,秦藍方才抹了把額上的熱汗,道,“好在只是外傷,這幾日陶琦你便好生休息一下,這身子遭罪著實是我這個做小姐的不力,回頭就讓陶喜多做幾樣你喜歡吃的補補。”
陶琦本就是來的快去的快的性子,這會兒又聽到有好吃的,自然是頗為興奮,歡喜地便向陶喜報了幾個菜名,陶喜也是一陣的點頭。
這也就正吃上下午點心時候,外頭的蘇婆婆卻是和陶歡捧著幾個托盤進了來。
卻說是楚國舅府送來的。
秦藍打開了信,卻是楚妍妍的親筆,大抵是為了楚媛媛的事兒道歉,并奉上賠禮。
秦藍把信塞到了陶琦手中道,“你也瞧瞧,那楚媛媛雖說沒怎么遭罪,到底還是被罰了一個月的禁足,人家畢竟是小姐,但依著楚媛媛的性子,足不出戶對于她來說,不亞于被痛打一頓。”說著又指了指陶歡手中的托盤上的幾個錦盒,“這些都是小玉主給你的。也算是道歉了。人家畢竟是小玉主,肯親自賠禮道歉你總該消火了吧。”
陶琦卻是抹了一把眼淚鼻涕道,“算了,我陶琦一介奴婢被打一頓,能換來這些也值了。”心下卻道,有多少奴婢奴才遭受到了侮辱也就只能忍下,自己卻是比他們幸運多了,還有什么不滿足的,何況自己還攤上了這么個好的小姐。
秦藍聽得陶琦這么一說也是心里一酸,“什么奴婢不奴婢的,在我眼里,你與陶喜陶歡,便是我的姐妹。你受了委屈,我卻不能為你出氣,委屈你了。”
“夠了,小姐,您為奴婢做得已經夠多了。奴婢也是一時激憤才會怪罪您不為奴婢報仇,現在想來幸好小姐沒有出手教訓那楚二小姐,否則就是奴婢連累了您了。”陶琦有些激動地道。
秦藍安慰地拍著她的后背。
在一旁看著這一幕的陶喜卻是遞上了帕子給陶琦擦臉,不吭聲的她此刻心里頭也是一陣復雜,眼瞅著秦藍與陶琦的主仆情深,再聯想到秦藍素日里待自己真的是真心實意,從無打罵責罰呵斥指使,甚至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給好的,一想到這些陶喜內心里被壓制住的良心便蹦了出來,更多的自責和負罪感升騰而起,使得她有些不安起來,甚至開始有些不敢直視秦藍的眼。
“咦,陶喜這是怎么了?”陶琦擦著眼兒,眼看著陶喜出去時候有些不對頭的樣子,不禁道。
秦藍卻是眼兒深了分,卻是道,“沒事兒,許是她忘了爐子上的東西。你吃完了便好好休息一下,過些時日,我便帶你去成孝候府見珠姐兒。”
第二日,秦藍正逗弄著有寫些焉焉兒的來兮。
那頭卻是下來了太子府的一批東西。
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兒,盡管著往慕容玲院子里送就是,秦藍自不會在意這些。
偏偏這些子東西里面卻有件最為貴重的東西卻是送給秦藍的。
秦藍可以想象得出慕容玲的臉色,伸手打開了錦盒,赫然時一只百年難遇的冰花雪蓮,保存完好,頗為珍貴。秦藍僅瞄了一眼,便啪嗒一聲合上了蓋子,“收了吧。”說完這話的秦藍卻是接著從鳥食盒子里用勺子挖了一勺遞到來兮嘴邊一邊嘴上逗弄出聲。
捧著錦盒的陶歡卻是道,“太子府的公公說了,這是給小姐賠罪的,說是那昨日里怠慢了小姐,招待不周。”
秦藍手上微頓,卻是又接著喂鳥兒,只心道,“這話兒若是到了有心人耳朵里,越描越黑,倒是平添枝節罷了。”
陶歡卻是將錦盒收好后又道,“這東西卻不是直接兒送過來的,卻是夾帶在給七姐兒的東西里,也不知是不是那等子奴才不留心。奴婢去取這東西的時候還被七姐兒身邊的丫頭冷嘲熱諷了一番,倒是七姐兒親親和和的還問起小姐來。”
秦藍卻是道,“她若真親和,那東西又豈會讓咱們去取。”說著也是有些掃興地放下喂勺,轉身接過陶歡遞來的熱帕子擦了擦手,方才坐到一側的軟座上,陶喜這時候卻是端上了熱茶,秦藍微看了陶喜一眼,隨即又對陶歡道,“過幾日去往成孝候府的禮品可備上了?”
陶歡道,“都備好了。倒是奴婢聽說成孝侯在前線舊疾復發,大家都說怕是這成孝侯夫人也會去前線侍疾。說來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兒,當初成孝侯夫人便女扮男裝混在軍隊里,甚至連成孝侯都瞞過了,關鍵時刻又是獻計又是救了主帥,連咱們圣上都說她巾幗不讓須眉,更是直接寬恕了她的罪過,并親封了誥命。那時候的幾位一品夫人并不待見咱們這位侯爺夫人,只道她粗武無禮,卻不料她竟出可為將入可為婦,連太后娘娘都對她頗為歡心,這才奠定了這位候爺夫人的身份。”
秦藍也是頭次聽得這等子趣聞,自古女子主內宅,所以對于成孝侯夫人那驚世駭俗的舉動頗為不齒,自然也不會對府里的小姐們說道這些東西,只不過,秦藍卻是一笑道,“成孝侯在前線,身后自然不能無人震宅,即便是要去侍疾,怕也只會落在毫哥兒的頭上。”秦藍突地想到前些日子明秋毫便到化州大營歷練的事兒,自不會覺得就這么簡單。
陶歡聽了也是微有些失望。
秦藍卻是搖了搖頭,“此一時彼一時,那等子巾幗不讓須眉的事兒也就難得出現出現罷了,否則總是驚世駭俗,難免會遭人病垢,為世俗所難容。女子還是得懂得分寸為好。你們也不要太過期待。”秦藍也是從成孝侯夫人的誥命封號里面似有讀到了圣上的一絲寓意,一品賢惠夫人,面上圣上是對成孝侯夫人贊賞有加,可這封號卻著實取得有些諷刺,總而言之也是在約束成孝侯夫人吧。否則女子為天,讓男人們怎么自處?
陶歡聽了也是低了頭,讀過書的她心里自然也是明白其中道理的,可也因著讀過書反而讓她多了更多的心思。秦藍那話面上是舉引成孝侯夫人的事兒,可暗下里未必不是在提醒陶歡。
秦藍也不說話,只喝著熱茶,略看了陶歡一眼,陶歡的性子過了這么久了她也摸的差不多了。
“小姐,您看看這衣服這么改可好?”蘇婆婆這時候卻是進了來道。
秦藍看著那被攤開的衣裳也是點了點頭道,“可以。”
蘇婆婆又道,“過幾日小姐去成孝侯府,再穿上這套衣裳,定是最合適不過的。”
秦藍點了點頭,“確實不宜花哨鮮亮,宜簡約又不失身份便好。”
一晃便又過了數日。
秦藍一早便稟明了老夫人,帶著陶琦坐著府上的馬車便出了去。
這也就剛轉出銅陵街,秦藍坐的馬車便停頓了下來,秦藍透過窗撩的縫隙隱約可以看到外頭擁堵的景象,不禁問道,“今兒個什么日子啊?”
陶琦也是略有疑惑,但是隨后卻是驚呼道,“呀,小姐,今兒祈子節呀!難怪珠姐兒會挑了今兒讓小姐過去。這條路據說是當年的全子路,但凡住在這條街上的第一胎必定是兒子,小姐今兒走上一遭,來年說不得也是多子多福。”
秦藍卻是皺了眉,“竟然還有這事兒,去年怎的沒聽說過?”
陶琦卻是道,“并不是年年代代都戶戶生兒子的呀?許是今年這條街上的九九八十一戶都生了兒子方才有這等子壯觀的景象的,聽說這祈子節有可能一代或是幾代人才出一次,小姐能趕上,那是何等的幸運。”
秦藍聽得居然還有這等子事兒,心里也就是稀奇一下,倒并不怎么把陶琦所說的幸運放在心里,只囑咐了車夫好生駕車,小心撞到了行人。只這心里頭總有點子莫名的不安正在一點點的積聚,好似下一刻便會發生什么事兒似的,只望著可以快點兒離開這里,不禁微看了外頭幾眼,發現眼下的速度儼然已經到了頂了。
陶琦自是把秦藍的舉動看在眼里,不禁問道,“小姐這是在著急么?小姐放心吧,這條路并不長久,就咱們現在的速度一柱香就能出去了,到時候走上大路,很快便能到成孝候府了。”
秦藍自不是著急這些,只是心頭莫名生出的恐慌卻是無法言表的,只得坐好了身子,閉上了眼兒逼迫自己安靜下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