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祥無可奈何,只好當場答應了文璧的請求,正當他打算回到桌案前繼續讀書之際,樓下餛飩店的兩個身影,卻吸引住了他的眼球。
“難道,又是那個趙珍珠跟過來了?”
此刻,在邸店樓下的張記餛飩店門旁的一張飯桌前,趙珍珠和趙珍媞正打算好好休息一下,順帶嚐嚐這兒的餛飩。
“我覺得,此刻,他們似乎還在看著我呢……”
與趙珍珠的平靜相反,趙珍媞似乎十分欣喜,看著繁華的市井,一向很少有機會出宮遊玩的她,對於夜市的繁華幾乎是從未見識,因而在菜品端上來之後,趙珍媞依舊在左顧右盼,對於桌上的餛飩和飯菜,幾乎是看也不看:
“二皇姐,臨安夜市果真是名不虛傳……等會我們還是去多走走吧!”
此言既出,端坐在她對面的趙珍珠只是瞄了眼趙珍媞的臉頰,輕笑一聲,勸說道:
“你呀,就別再多說了,還是趁熱吃了吧……”
趙珍媞抿了抿嘴脣,擡起頭看了看店鋪一旁的邸店,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一把抓住了趙珍珠的衣袖,追問道:
“二皇姐,你說,你是不是看上誰了?”
“死丫頭,猜的可真準!”
趙珍珠嗔怪似的看了她一眼,補充道:
“我年紀也不小了,看上個前來參加科舉的書生,難道不行?”
“呵呵,我的好姐姐,我又沒說不行……”
趙珍媞頑皮地笑了笑,拿起筷子,瞅準了碗裡的一個餛飩,就將其夾到了嘴裡。
“二皇姐,你還真懂得選地方……這裡的餛飩,果真是名不虛傳!”
“傻丫頭,還懂得討好我啦?”
一聽這話,趙珍珠接過話茬,鼓起嘴賣了個萌,輕笑道:
“呵呵,再過一個月就是殿試了,你呀,還是祝我,殿試奪魁吧……”
“那,二皇姐……我就祝你好運!”
說著,趙珍媞拿起茶杯,在杯中倒滿了茶,將其推到了趙珍珠的身旁:
“二皇姐,喝吧,等你中了進士,我再和你,一起喝上兩杯吧!”
趙珍珠會心一笑,回答了句:
“嗯,多謝啦!要是我成了,就是大宋的第一個女進士……到時候,我的這一驚人之舉,一定會給天下帶來不小的震動的……”
趙珍媞喝了口茶,情不自禁露出了譏諷的神情:
“這是自然,那些袞袞諸公,恐怕做夢也料不到,中進士的學子中,竟然還有一個小娘子……”
“這樣也好,反正嘛,我只是想證明一下自己,至於其他,則別無所求!”
一個月的時間,在不知不覺之中就過去了,眼看就要到了殿試的那一天,在這之前,那些成功通過禮部試的學子們特地相邀一起,打算在位於西湖畔的一家菜羹飯店舉行酒宴互相勉勵一番。
然而,趙珍珠卻是另有想法,爲了能夠在花園裡舉行宴會,她特地向謝道清提出了一個請求:
“母后……再過幾天,能不能把你的花園借我一用?”
謝道清不假思索,就答應了趙珍珠的請求:
“當然可以……你這是要做什麼?”
趙珍珠不敢欺騙謝道清,她咬了咬嘴脣,沉吟許久,最後還是說了真話:
“母后,珍珠這次冒用了宗子趙孟詮之名,參加了朝廷的禮部試,前些天,珍珠有所隱瞞,還望恕罪……”
“珍珠,你這麼做,可是犯了朝廷大忌……大宋自開國以來,還從未有婦人能夠參加科舉,倘若,讓丁大全的餘黨知道了,你這豈不是自投羅網?”
趙珍珠輕聲一笑,屈身行禮道:
“只要我不去做官,不爭強好勝,應該沒有事!”
……
“諸君,和我來吧!”
正午時分,當那些參加殿試的學子們按照彼此的約定,來到了菜羹飯店門前之時,混跡在學子當中的趙珍珠卻是不屑一顧,指了指不遠處的謝府園,說道:
“這裡就有一處花園,我們何必要捨近求遠?”
此言既出,霎時,那些學子們是紛紛搖頭,對此議論紛紛:
“不行,那可是朝廷權貴的園子……”
“就是,要是進去了,那我們可就完了……”
面對衆口一詞的反對聲,趙珍珠卻是不動聲色,撥開人羣,直接走到了謝府園門前,對那些看守園門的禁軍士卒嘀咕了幾句。
“請便吧……”
士卒們很快就散開了,並打開了紅漆大門,看了眼園子內的景緻,趙珍珠抿嘴一笑,向著那些不知所措的學子們招了招手:
“諸位,隨我來!”
學子們半信半疑,只得跟著趙珍珠走進了謝府園,隨即,幾個僕人打扮的人走上前來,將趙珍珠圍在了中間。
“公主殿下,你這是?”
面對學子們的疑惑,身著盛裝的趙珍珠只是不動聲色地瞅了他們一眼,吩咐那些僕人道:
“你們,去叫幾個人,幫我把菜品都搬過來……”
不多時,在衆目睽睽之下,幾十個夥計將飯菜放在木桌之上。看著他們目瞪口呆的樣子,趙珍珠會心一笑,說道:
“諸位大可放心,我已經和聖人說過此事,勿憂!”
“這……”
學子們再度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趁著他們發愣的機會,文璧急忙將她拖出了人羣,帶著她來到了一處假山石後邊:
“既然,你在宮裡待得好好的,還來這湊什麼熱鬧?真是頭髮長,見識短!”
“你也不是?”
趙珍珠嘴角一翹,剛想伸手捏文璧的耳朵,然而,文璧卻並沒有買她的賬,相反,他還反手死死地抓住了趙珍珠的手腕。
“你……你放開我!”
文璧冷哼一聲,而後,向前跨了一步,逼視著她:
“趙珍珠,別以爲你用小恩小惠,就能夠收買我等……士可殺不可辱,還望你記住這一點!”
“你……”
趙珍珠大驚,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兩步,她這纔對文璧怒目而視,咬牙切齒地吼道:
“沒想到……我會看上你這種忘恩負義之人……”
一看趙珍珠撕破臉了,文璧故作惱怒,揚手對著她的臉頰,就是虛晃一槍:
“滾,以後,別再來纏著我!”
趙珍珠憤恨不已,推開人羣徑直離開了宴會現場,待她離去之後,文璧不由得痛苦地閉上了雙眸,嘴角也隨之露出了一絲苦笑。
“喲,文兄,你是不是想讓她吃點苦頭,到時候,再對她來個海誓山盟,將她騙回家?”
“呸!”
文璧扭頭一看,這才發現,說這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上次非禮了趙珍珠的田真子。
“怎麼?我要與她撇清關係,還要你同意不成?”
說著,文璧隨口唸了首打油詩,諷刺道:
“伊人已逝,我心傷悲,伊人遠去,我亦傷悲,有一浪子,不知我心,癡笑我輩,自鳴得意,不知恬恥。”
聽著諷刺自己的打油詩,田真子倒是臉不紅,心不跳,回敬了句:
“文兄,還真以爲,你是七步成詩的曹子建(即曹植)啊?”
“我不是曹植,然,汝卻是魏收!”
“魏收?”
……
離開謝府園,趙珍珠不禁淚如雨下,而在心底,她則暗暗發誓,回去之後,一定要徹底忘了那個忘恩負義的男人,再也不去輕易相信任何人。
“趙珍珠……你……你可真是愚蠢透頂,竟然會被如此厚顏無恥的小人矇騙……”
趙珍珠拿起酒杯,連連往嘴裡灌了幾杯火辣辣的烈酒,不多時,她感到頭腦昏昏沉沉,剛剛起身,她的身軀就搖晃了一陣,無力地坐在了椅子上。
“還是……還是先睡一覺吧……”
趙珍珠剛剛閤眼,徐姈就拿著一封信悄然無聲地走到了她的身旁,將其悄悄地塞在了她的衣裙底下。
“呵呵,你也累了,就先好好休息吧……”
徐姈慢悠悠地往後退,卻沒發現,自己的手旁就是青色的酒壺,情急之下,她一不小心碰到了酒壺,只聽得“嘩啦”一聲,酒壺掉在了地上,摔成了碎片。
“我……”
趙珍珠睜開眼睛,瞄了眼徐姈那副驚恐的神色,平靜地說道:
“沒事的,我讓人再拿一個來便是了……”
“公主殿下……有封信……”
看著徐姈欲言又止的樣子,趙珍珠有些大惑不解:
“徐姈,你這是?”
“有封信,是文璧寫給你的……”
“哼,是嗎?”
趙珍珠抿了抿嘴脣,霎時就換了副臉孔,拿起信件,徑直將其扔到了徐姈的腳下:
“快拿走……別再和我提這個人!”
徐姈聳了聳肩,勸了句:
“他要跟你道歉,你就接受了吧……”
“你傻了吧?”
趙珍珠瞪大眼睛,伸出手,一把將托盤和酒杯全都給甩到了地上,在趙珍珠的逼視下,徐姈更加驚恐,只得附身替她收拾殘局。
“哼,除非他來這兒和我說清楚,否則,我非宰了他不可……想必,你就是他的狗腿子吧?”
趙珍珠氣極之下,對著徐姈就是一陣斥罵,徐姈沒有還口,只是默默地收拾著地上的碎瓷片,直到,一個聲音從她們身後傳來:
“珍珠,休得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