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了……”
跟在蕭晴身后,孫夢觀七拐八拐,很快就來到了一處小院緊閉的門前,然而,他卻看見一個身著趕上裙的女子正蹲在紅墻前,似乎在說些什么。
“蕭媞……你在和誰說話?”
“嚇死我了……”
一聽見蕭晴的聲音,蕭媞當即提起燈籠在她的眼前晃了晃。然而,眼看蕭晴身旁竟然站著一個男人,蕭媞的心卻不由得再度揪緊了。
“他是何人……你又為何要帶他來此?”
不等蕭晴開口回答,男人就上前一步,對著蹲在地上的蕭媞拱了拱手,不慌不忙地說道說起了自己的來歷:
“在下宗正少卿孫夢觀,奉宰執(zhí)范丞相之命,特來看望趙皇后……”
“孫大人,趙皇后得了癆病,恐怕會傳染于他人,故,妾身以為,此事還是算了吧……”
“蕭司言,若是如此,只怕,史嵩之的罪行就無法大白于天下了……我也知曉,趙皇后只是裝病而已,并非身染惡疾。”
孫夢觀巧舌如簧,幾下子就說得蕭媞不得不相信于他……不過,蕭媞卻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輕聲細語地說道:
“我沒有鑰匙,你還是到墻洞這來和趙嫣說吧……不過,若是她困了不想說,那我也沒轍了……”
“多謝蕭司言提醒……”
有蕭媞她們看著,趙嫣似乎膽子也大了起來,很快,她就切入正題,直接說出了史嵩之前來索要毒藥的過程。
“當時,賤妾本以為,史嵩之這是要用于毒殺韃子,然而……賤妾卻不知,他竟然會拿此去毒殺宰執(zhí)和重臣,若是知道這些,賤妾絕無可能告知其此事……”
“嗯,趙皇后,你還有什么請求要告知范老夫子?”
墻洞里邊,趙嫣思索片刻,輕聲道:
“還望大人不要泄露此事與妾身牽扯上,妾身亦知,此事若是泄露出去,則妾身必死無疑……私藏鴆毒,此乃死罪……”
面對趙嫣對自身性命的擔憂,孫夢觀卻是信誓旦旦,對著她就是一番保證:
“圣人勿憂,此事還得從長計議,倘若圣人性命不保,只怕是朝廷的損失……”
從趙嫣那兒套取口供之后,孫夢觀幾下子就沿著原路,在天亮之前逃出了皇宮,而后,與等候多時的范鐘在敷文書院里悄然會合。面對憂心忡忡的范老夫子,他卻是信心滿滿:
“范大人,這事,就看下官上書彈劾,保管那個史子由欲死欲仙!”
機會很快就來了,幾天過后,宋軍的第一架艦載機下線,按照計劃,這次所有朝臣都跟隨著趙昀前去慶賀,而在現(xiàn)場,蕭媞還打算當著所有人的面在桂枝號航空母艦上表演艦載機起降,并為正在船塢里建造的航母和巡洋艦爭取朝廷的經費。
蕭媞嫻熟地爬上飛機,蓋上座艙蓋之后,她就在航母的木質甲板上發(fā)動了飛機,在眾目睽睽之下,經過一段滑跑,飛機終于得以離開航母,沖向了晴空之中。
“好……”
大臣們齊聲歡呼,紛紛贊嘆于大宋海軍所取得的成就之中。而為了讓那些“出土文物”們認識到航空母艦的價值,蕭媞還拉低機頭,迫不及待地使用實彈對一條用作靶子的破木船進行了轟炸,結果效果很好,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大爆炸,木船被炸得粉碎,之后便是陣水霧,
“蕭晴,還不過來……”
“臣妾在……”聽聞官家叫她,蕭晴急忙端著托盤走上前去。沉默半晌,看著在空中宛若游龍的戰(zhàn)機,趙昀這才扭頭打量了她幾眼,頗有興致的詢問道:
“卿可知,此物究竟有何妙用?”
一聽此言,蕭晴卻是低頭思索了良久,之后,才饒有把握地回答道:
“陛下,飛機此物,除用作與韃兵作戰(zhàn)之外,還可用于信件和朝廷軍需傳遞,若是陛下需要,臣妾還有一物獻上……”
“何物?”
“此物就是供陛下及朝廷諸公乘坐的飛機,名曰客機,若是陛下有興致,臣妾愿駕機帶著陛下俯瞰行在……而對飛機,謝皇后她也是贊不絕口呢……”
“甚好,卿等有此意,朕又何必擔憂?”
對于蕭晴的提議,趙昀也是撫須贊嘆,然而,就在他于心里盤算著去乘飛機的時候,范鐘卻故作焦急地推開侍衛(wèi),直接來到了趙昀身旁。
“陛下,臣有急事奏報!”
一聽此言,趙昀只是不動聲色地抖了抖眉毛,輕聲吩咐了句:
“范丞相,但說無妨,朕愿洗耳恭聽……”
面對趙昀的隨意,范鐘的那張寫滿皺紋的臉卻是面露難色,思索片刻,他對皇上拱了拱手,建議道:
“陛下……臣得獨自稟報,勿讓旁人知曉,否則,此事一泄露,定將招致禍端……”
“可……”
趙昀點頭,用眼神示意蕭晴退下,而對于他究竟要提些什么,蕭晴早已經是心知肚明……
“蕭晴姐姐……你咋回來了?”
面對蕭婈的疑惑,蕭晴只是嘴角一翹,解釋說:
“沒什么,官家和范丞相有些要事,我等宮婢豈能去管?”
慶元府,東錢湖。
“娘的,今晚若是不能將史嵩之的木箱燒了,那我等就再無機會了……”
“李大人,此事,還是謹慎為上吧……”
深夜,東錢湖正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只有史府的朱門前懸掛著兩個大紅燈籠顯得格外扎眼。對此,包恢雖然也是恨得牙根癢癢,不過,他卻是十分冷靜,并不主張馬上行動,否則,一旦發(fā)生意外,則覆水難收,一切晚矣。
“哎呀……你可真是畏首畏尾,劉蘊,和我上!”
李毓之和劉蘊不顧反對,迅速披上烏黑色的夜行衣,向著史府悄悄進發(fā),到了墻根,李毓之揮了揮手,示意劉蘊墊在自己的肩上搭人梯上去,對此,劉蘊也沒有什么意見,跳上他的肩膀,一把就抓住了墻頂。
“快點……”
爬上墻頂之后,劉蘊一只手抓住了李毓之的胳膊,將他也拉上了墻頂,豈料,這時,劉蘊突然一腳踩空,“噗通”一聲跌入了水池之中。
“該死……”
聽聞落水的聲響,幾個正在花園里巡夜的史家仆人當即圍攏過來。眼看他就要被擒,李毓之索性也是一跳,落地之后,他就急忙躲進了草叢。
“喵嗚……喵嗚……”
“不過是貓落水了而已,汝等又有何怕?”
出乎意料的是,李毓之這一看似愚蠢的做法卻是收到了奇效。一聽所謂的貓叫,那些急匆匆趕來的仆人紛紛是搖頭發(fā)笑,之后,就陸陸續(xù)續(xù)地散去了。
“劉兄,沒事吧?”
面對李毓之的關切,劉蘊只是用力抖了抖身上的水,苦笑一聲說道:
“李大人,我沒事,快走……”
此刻,史嵩之早已經袒胸露腹,躺在床上打著呼嚕……而在他的臥房后邊,那個裝滿證物的大木箱子則被放在了一間上了鎖的小黑屋里,并有兩個仆人晝夜看守。
“劉兄,等會,我去把那兩個人引開,然后,我先撂倒一個,你在將剩下那個撂倒!記住,別殺人了……”
“好!”
“咣當……”
摸到墻根,李毓之這才不慌不忙地踢翻了一個鐵盆……一聽這個聲音,兩個仆人急忙交流了一陣,之后,一陣腳步聲傳入了李毓之的耳中。
“娘的,嚇死老子了……”
“小子,我看你怎么交差?”
借著月光,看著對方疑惑不解的樣子,躲在暗處的李毓之不由得暗自發(fā)笑……然后,他就慢慢地掄起了拳頭。
正當仆人準備將鐵盆拿走的時候,他只感到背后有一陣風吹過,緊接著,他的脖頸兒便狠狠地挨了一拳,這個仆人哼都沒哼,就眼冒金星,搖搖晃晃地跌倒在地。
“鑰匙搞定了?”
“李大人,在手呢!”
“甚好……”李毓之匆忙用打火石點起火把,而后,借著火光,劉蘊幾下子就打開了房門……
“哈哈,就是這了……”
由于屋子里除了木箱什么都沒有,因而也沒有找的必要,看著劉蘊將預先準備好的原油澆在了文書之上,李毓之也是嘿嘿一笑,隨后將火把丟進了木箱之中。
“快走!”
“大……大人,不好了……著火了……”
黑暗之中,正當史嵩之做著復出的春秋大夢之時,一股刺鼻的濃煙晃晃悠悠地飄入了他的臥室,硬是將他從美夢中嗆醒了……緊接著,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家仆急匆匆地跑到了他的床邊,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飯桶,什么著火了?”史嵩之不慌不忙地掀開被褥,起身逼視著家仆,然而,仆人的下一句話,卻讓他當即如遭雷擊:
“老爺,你……你的……木箱……”
……
“哈哈哈哈……這次真是出神入化,讓史嵩之吃了如此大虧……”
“李大人,若非你的提議,只怕,史嵩之這回可以好好要挾一下我等朝臣了……”
在東錢湖上的一條漁船上,得勝歸來的李毓之和劉蘊不禁捧腹大笑。而在他們身旁,包恢卻是一臉黑線,不知該如何評價他們。
“李大人,此事,若是被其黨羽所知,只怕,我等可會有牢獄之災啊……”
包恢的話,霎時就讓李毓之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良久,他才尷尬一笑,揶揄了包恢一句:
“包大人,若是我等不加干涉,只怕,史嵩之又會將我等視如草芥,到時,我等豈不是束手無策?”
次日,做完這事之后,朝廷方面也派了孫夢觀前來慶元府,宣布了對于史嵩之的抓捕……在詔書當中,趙昀對于毒殺朝臣之事是只字未提,只是指控其貪污納賄,勾結朋黨……對于如何處置,他卻仍舊是舉棋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