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我等來這里吃苦受累……而趙嫣那娘們卻在行在吃香喝辣!”
遠在南大宋海以南的勃泥國,李毓之帶著手下的兩千余人已經與土人搏斗了整整一個月,在此期間,憑借著步槍和擲彈筒,宋軍已經攻占或降服了勃泥首都和十四州的其中十二州,并按照趙嫣給的簡略圖紙占據了擁有石油的地區……可是趙嫣卻大大低估了勃泥土人的反抗,在最初的失敗之后,有不少人遁入山林繼續與宋軍作戰。雖說他們根本無可能與宋軍進行面對面的陣地戰,但是憑借著竹釘、陷阱、毒箭等原始武器,他們還是給宋軍造成了一定的傷亡:據李毓之自己估算,到淳祐元年三月二十日,宋軍已經陣亡十二人,傷六十九人,再加上一百二十名得了熱病和瘧疾病倒的將士和半個月前趁著春季風護送大筆金銀財寶、名貴香料、石油樣品等物回大宋交差而離開的三十名士兵,能繼續作戰的官兵則只剩下了一千七百七十人左右。
“李大人,這樣下去恐怕這千把來人都得丟在這里了……”
已經連續在熱帶雨林里清剿勃泥反抗軍長達十多天的劉蘊終于忍不住了,他再次替大多數將士向李毓之建議班師回朝,以防傷亡繼續擴大:
“李大人,趙嫣這女流簡直是讓我們來這里服苦役,你看看,還有幾個弟兄愿意繼續作戰?與其在這里與這些土人作戰,在下還不如回大宋去殺蒙古韃子!”
“誰說朝廷的命令是服苦役啊?我們這也是在抗蒙!來來來……我和你說!”
在勃泥國的熱帶雨林里,李毓之二話不說就把劉蘊給拉到了一棵參天大樹之下,開始用一根木棍在他面前的泥地上指指畫畫:
“劉兄,看朝廷抵抗韃子不是需要真金白銀嗎?我們來征服勃泥正是為了這些,這是其一,其二,我軍要抵御韃子的騎兵,就需要新式的軍艦和車輛,還有飛機,這些東西要靠什么才能自己走呢?靠的就是這個破島底下的石油!其三,各位不是都要升官發財嗎?我保證,打完了勃泥,朝廷必然會有重賞,到時咱們回國還可以和同僚拍著胸脯說,我們是參加過勃泥之戰的勇士,是大宋的恩人!”
“行行行,算你會說!……這樣吧李大人,前些日子我軍繳獲了數千兩黃金白銀,不如分給弟兄們,咋樣?”
“好,就這么辦!”李毓之不假思索就答應了劉蘊的計劃。民間常說有錢能使鬼推磨,軍隊則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只要有了物質刺激能繼續勾起他們的貪欲,就不怕那些兵油子們不干活不打仗……
淳祐元年四月初一,臨安府。
這天,蒙古的月里麻思使團經過了近兩個月的長途跋涉終于來到了臨安,而作為大宋皇帝的趙昀出于禮節還是得接見這些敵對國家的使臣,于是,大宋朝廷將接見儀式安排在了平時舉行朝會的大慶殿內舉行。
“宣大朝使者上殿……”
伴隨著盧允升如同公鴨般的喊聲,身著蒙古官服的月里麻思大搖大擺地走上了大慶殿。按照事先商量好的禮儀,月里麻思帶著隨從們向端坐在皇位上的趙昀只是微微的鞠了一躬,然后,月里麻思就掏出了藏在袖子中的羊皮,開始搖頭晃腦地用他那結結巴巴的幽州話(即后世的普通話)念了起來:
“長生天氣力里,大福蔭護助里……茲爾宋國主趙與莒,朕順天承……運,以統天下萬國。……然今我大朝已滅國無數,擴地萬里,只有汝據東南一隅,拒不臣服于朕……數載之時,汝小宋欲與朕共伐金……狗酋長完顏守緒,以雪……汝靖康之恥,朕以仁為本……認之聽之。然滅金狗之后,汝背盟毀約……以復舊都之名……行侵我大朝之實,兵禍自此始也!撫今追昔,不知汝可有悔意?
青天有上,其道大光,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昔者,金狗及西域之花拉子模……有違先汗之命,擅開邊釁,故滅之,汝小宋本該如此!……然今長生天有好生之德,蒼狼白鹿亦托夢于朕,教朕以仁為治國之本……故朕與中書令耶律楚材等議決,賜汝以議和之機……茲爾小宋趙與莒,朕特命汝割淮南襄樊益州之地予上邦,割江為界,……并去汝偽宋皇……帝之命,稱宋主,年年進奉銀二十萬兩、絹二十有五萬匹……大朝可在汝國設達魯花赤若干,以監爾小宋之國政……汝國王子,需到……和林接受……朕之朝臣教養后方可……回國登位。……嗚呼!長生天降禍于汝小宋,唯有臣服于上邦方可解汝等蠻子倒懸之苦也!今之時機,萬不可失之,為保和議,爾需將與朕犯下大不敬者尚宮女官蕭媞、尚宮局女史趙嫣交與上邦發落,免爾聽信婦人愚昧之言。時大朝三十六年二月十一。”
月里麻思話音剛落,整個殿內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靜,蒙古人的挑釁從國書里看來可謂是昭然若揭,對此宋廷上下除了氣憤之外更多的在想的就是如何應對蒙古這些以武力作為后盾的挑釁……要是應對失策,恐怕大宋又將遭到蒙古軍東至江淮、西至川陜的全線進攻。
“咳咳……月里大人,貴國之國書,不符合我大宋之體例,故朕不得受之。”良久,趙昀總算按捺住內心的怒火咳嗽了一聲,起身對御座下的月里麻思拱手說道。
“哈哈哈……小宋國主趙與莒,你這是在……裝糊涂吧,這是上邦之命,在下無權更改,汝等須接……受上邦方能賜予和議……”
“那就請貴使到垂拱殿,向朕說明貴國大汗之意!”
為了避免月里麻思與宋朝大臣發生全面沖突從而導致局勢無法控制,趙昀決定換個地點來舉行和談。不過這卻遭到了不少朝臣的激烈反對,其中反對聲最大的就是史嵩之和吳潛了,他們異口同聲地強烈要求將月里麻思等人抓起來斬首,以激勵大宋將士討伐蒙古。
“你們兩個蠻子……竟敢威脅上邦天使?”
“好了……休得胡來!”趙昀不由得瞪了史嵩之和吳潛一眼后當即拂袖而去,把他們給晾在了當場。作為趙昀忠實走狗的大太監盧允升則屁顛屁顛地跑到這兩個“忠臣”面前:
“兩位大人,官家叫汝等……”
“叫我等?”
不待他們反應過來,盧允升突然尖聲從嘴里擠出了一個字:
“滾!”
午膳之后,趙昀帶著幾個侍從就來到了垂拱殿與月里麻思繼續和談。垂拱殿本來是大慶殿旁一座纖弱輕巧的小型殿宇,大致位置在內廷福寧殿的正南面,其大小只有外朝主殿大慶殿的三分之二。平日里,垂拱殿是皇帝接見朝臣,處理政務的場所,在特定情況時也被用于外交談判和商定和議。
“月里大人,貴國所言過于苛刻,只怕我大宋無人能受此條件。”
“宋主趙與莒,大汗之命絕無更改的可能……”面對趙昀的質疑,月里麻思只是冷笑著搖了搖頭,仗著蒙古軍的武力,
“那……貴國大汗為何會忌憚兩個女流,這豈不是顯得太過無禮無才了?”
“嘿嘿,你們小宋那點秘密……大汗陛下早已經一清二楚了……你說,什么新式火器和**是不是趙嫣的鬼把戲?還有,蕭媞是不是說過大汗陛下和耶律大人的壞話?”
“非也……汝休得妄加猜測!”趙昀不動聲色地駁回了月里麻思的話,為了讓他相信自己所言,趙昀還搬出了大宋的祖宗之法說了一通,總之他的意思就是:蕭媞和趙嫣只不過是他眾多宮女中普通的兩個,并不可能去制作火器**,更無可能了解外面的局勢,一切都只是一些別有用心者精心編造的謠傳。
“恐怕事實并非如此吧……”月里麻思冷笑了一下,從袖子里掏出了一沓紙:
“還是老實……交人為好,免得我大蒙古……對汝小宋動武!”
“大膽……”趙昀本來想叫來侍衛直接將這個不知好歹的月里麻思拿下,但是這時他卻想到了成都府的大屠殺和蒙古軍一系列的屠城慘案……而對此大宋方面卻一直無能為力。想到這里他不禁在心中哀嘆了一聲,臉色也漸漸恢復了正常。
“若是將蕭媞交出,恐怕朕的皇女趙珍珠就沒人照顧了……”
“嘿嘿,趙與莒,這趙珍珠可是你送上門的……”月里麻思一聽到趙昀提他的小女兒不禁心中暗暗叫好,很快他的眼珠一轉有了新的主意:
“在下有個主意,不知……宋主你的意下……如何?”
“說吧……”
“我們大汗一向寬仁大度,你看……不如這樣,為保上邦與汝宋國之和平,以你之女……趙珍珠嫁我大蒙古國的王子或王孫……豈不美哉?”
“容朕考慮……”趙昀淡淡地從口中擠出了幾個字,然后就下令將月里麻思一行人送回了驛館以等待宋廷的答復。
晚膳之后,趙昀在福寧殿秘密召集了鄭清之、吳潛、史嵩之、李鳴復四人商量對策。從今天月里麻思的一舉一動看來,趙昀明顯感到他已經得到了大量關于宋廷內部的情報,而這些情報的來源則必定是臨安府內的漢奸走狗。
“陛下,此事只需交由皇城司便可,對于月里麻思這個狗韃子,陛下則可派兵將其扣下,以殺其威風!”
“甚佳……”對于史嵩之所提出的計策趙昀表示極為滿意,本來他想到的是回去后讓趙嫣再去搞一次“軍事演習”或著假政變來滅滅月里麻思的威風,而今史嵩之這招確實不錯,不僅省下了不少火器和**,還可以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陛下,為了防備韃子的走狗們趁機把朝廷將要扣留韃子使團的消息傳出去,臣請陛下立刻詔令殿前司調派禁軍立刻封鎖皇城,嚴禁宮內人等與外界接觸!”作為帝師的鄭清之曾是權相史彌遠的親信兼忠實“走狗”,對于如何對付細作可謂是一清二楚,當年為了對付反對史彌遠的祁國公趙竑,就是他給史彌遠出了收買美女為間諜刺探趙竑一舉一動的計策,從而使得趙昀能夠在最后打敗本來應該繼承寧宗皇位的趙竑而成為新的皇帝……因此躲在臨安府蒙古間諜要是被鄭清之發覺,那基本上可以說是死路一條。
“先生意見甚好……就這么定下來吧!”
“月里麻思……汝還想讓韃子以朕的女兒為質……”待史嵩之等人離去后,福寧殿正堂里只剩下了趙昀一個人在屋里踱步。忽然之間,趙昀冷笑了一聲停下了腳步,露出了一副猙獰的表情:
“月里麻思,既然汝如此想死,那朕就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當夜,接到皇帝詔書的殿前司派出了數百名士兵悄然包圍了月里麻思使團所居住的驛館,當殿前司派人稟報官家行動進展之時,正在福寧殿與謝道清下圍棋的趙昀不耐煩地吼道:
“人太少了,立刻給朕加派士卒!”
另一方面,月里麻思似乎根本沒有察覺到宋軍的調動,相反他還在與自己的隨從們飲酒作樂,并招來了幾名歌妓奏樂助興。
“趙與莒老兒想必已經黔驢技窮了……哈哈哈哈,到時我還要狠宰他一刀,保證叫他欲死欲仙……”
“就是就是,大朝必勝,小宋必敗……來……干杯!”
蒙古使團的成員們全都舉起酒杯忘乎所以地開懷大笑,全然沒有注意到自己即將大禍臨頭……就在這時,驛館門口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砰砰砰……開門……砰砰砰!”
“來了……”一個驛卒匆忙來到了門邊,從打開的門縫里擠出了腦袋,只見門外站著一個穿著宋朝官員裝束的中年男人,他的臉上寫滿了焦慮不安的神色,渾身上下也是大汗淋漓。
“大人你這是……”
“快,讓我進去,我奉史丞相命令來見大朝使臣!”說著,不速之客忽然掏出了一張紙遞給了開門的驛卒:
“這是五百貫的楮幣,請收下!”
“你請吧……”拿過楮幣的驛卒接著微弱的燈光略微地辨識了一下,這張楮幣看起來印刷精致,似乎并不像假幣……在貪婪的驅使之下,他當即大開房門讓來人進入了驛館。
“月里大人……不……不好了……”
“喂,狗蠻子,有什么不好了?”月里麻思睜開惺忪的醉眼一看,原來是一個身穿宋廷綠色官服、頭戴長翅冠的人在和他說話,見此情景,一向看不起宋人的月里麻思霎時露出了一絲不屑一顧的神色。
“大人,在下韓文林,奉朝魯大人之命前來稟報……宋蠻子趙與莒已經調兵遣將……將驛館給圍了……”
“什么……”
聽聞韓文林此言,月里麻思霎時被驚出了一身冷汗,酒也一下就被嚇醒了,這時候什么要挾趙昀、要宋人割地賠款、稱臣納女都被他丟在了身后,當今之計連命都快沒了,還是趕緊從宋軍的包圍圈脫身為妙。
“汝知道,哪里有路可以安全出城?”
“啟稟大人,你可以從驛館后門出去,然后由錢塘門出城便可到西湖,朝魯大人已在錢塘門附近安排了畫舫和小船,你和你的隨從可橫渡西湖,分批在蘇堤上岸,之后便可通過驛道前往北方!”
“嗯……時下也只能如此了!”經過思考月里麻思也覺得韓文林所言有理,當即他就向不知所措的隨從們吩咐道:
“留下幾個人迷惑蠻子,其他人收拾物件先跟我分開撤走!”
“是!”
驛館周圍,數百宋軍已經做好了沖擊驛館的準備,為了掩人耳目,這些士卒都沒有點燃火把以及集結成陣勢,而是三三兩兩、分分散散地在驛館周邊的街道附近巡視站崗……只有一些身著便裝的皇城司士兵正在驛館邊擺攤設點以監視驛館里邊蒙古使團的一舉一動。
“死蠻子……竟然來了這么多人!”
當月里麻思帶著幾個隨從踢開驛館狹小破舊的后門準備逃跑之時,他們赫然看見了,就是驛館后面那條小巷里都已經有了幾個“小販”在擺攤,而這里卻不是人流眾多的路段……不用想,這些“小販”不是別人,正是皇城司派來監視他們的士卒。
“月里大人,在下有一件奇物可以殺掉這些蠻子,不知你需不需要?”見此情景,韓文林神秘兮兮地看了看月里麻思,然后悄悄掏出了一根鐵棍模樣的物品。
“快點拿來……”月里麻思搶過了“鐵棍”看了看,只見這個“鐵棍”的一半是空心的,且還比下面一段粗了不少……而另一半則由一塊方形鐵板和一段實心鐵棍組成。在“空心鐵棍”的兩邊還有兩個用鐵制成的圓環,看起來和車輪倒是挺像。
“這是什么……”
“這就是趙嫣那婊(河蟹)子造出來的火器,叫做擲彈筒!”
“拿著,用它給本官殺了這些蠻子!”
“是,大人!”
韓文林接過擲彈筒,從衣袋里掏出了兩枚帶著***的手榴(河蟹)彈。
“開火啊……”
“大人……”韓文林手持手(河蟹)**,忽然間面露難色地看了看月里麻思:
“大人,這樣一開火,恐怕蠻子都會聞聲而來了。”
“本官不管,汝給我快點!”早已急不可耐、方寸大亂的月里麻思沖著韓文林低吼了一聲,接著就做出了一副準備跳窗逃命的動作。
“還是直接用扔的吧!”萬般無奈之下,韓文林只好將手(河蟹)**上的保險蓋拉開對著窗臺磕了一下,接著扔向了正在巷口的兩個“小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