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媞,休得無禮……”
一聽女兒竟然這么說,趙嫣大驚,急忙將趙珍媞摟得更緊了,而后,對著趙昀就是一陣哀求:
“皇上,珍媞年紀還小,不懂事,以至于多有冒犯,還望陛下赦罪……”
“朕豈會為此責怪爾等?”趙昀很是不以為意,并沒有因此責怪趙嫣母女,而是冷冷地說了句:
“偌大宮中,除了卿等,皆已束腳纖直,而卿卻不守婦道,屢屢犯下大罪,實乃令吾不得已而為之……”
趙嫣默然,直到這時,她方才意識到趙珍珠她們是有多么幸運,竟然沒有受到如此折磨……想到這,趙嫣不禁苦澀地笑了笑,提出了她的請求:
“妾身知曉,還望陛下讓妾身和蕭媞替趙珍媞束腳……陛下若是不允,妾身甘愿街頭受刑,以死謝罪……”
“可……”趙昀本來也沒打算全聽董宋臣之流的建議,再加上趙嫣求饒,他一時也心軟了,終于還是答應了趙嫣的請求。
“多謝皇上……”
聽聞此言,趙嫣拉著趙珍媞,向著趙昀磕了個頭……直到趙昀離開,她才抱著女兒坐到床上,就是一陣痛哭流涕。
……
“大人,我軍已經接近呂宋……”
經過三天三夜的航行,宋軍艦隊終于抵達了呂宋外海,然而,當蒲應打算用電臺向朝廷報知消息的時候,卻發現,不知什么時候,電臺就已經損壞,只能發送電報,而不能接受電文。
“該死!”蒲應大罵一聲,之后,命人叫來了負責電臺的士卒,吩咐道:
“今夜之前,若是修不好電報機,我拿爾等是問!”
“得令!”
然而,到了傍晚,蒲應卻接到了來自臨安府的一份電報,本來,他以為這只是朝廷的例行詢問,豈料,這次他想錯了,朝廷給他的電文上只有幾個字:
“擅自行事,定斬不饒!”
“這……”
蒲應無計可施,只好命人回復朝廷,詢問具體情況……很快,朝廷回復,稱根據大宋律法,為了保護彈劾之人,不能告訴是誰彈劾了蒲應……無奈之下,蒲應只好命令調整頻率,與趙嫣所屬的大宋空軍聯系,要趙嫣的屬下去查查,這究竟是何人所為。
“大人,我軍是就此收兵,還是繼續作戰?”
蒲應擰緊眉頭思索著,并沒有立刻回答……就在這時,大宋空軍的回復傳來,上邊同樣也只有幾個字眼:
“馬天驥所為,此人深不可測,狡詐無比,不可信也!”
看著短短一句話組成的電文,沉默片刻,蒲應終于從牙縫里擠出了幾個字眼:
“馬天驥,你個奸佞小人……”
蒲應大怒,拔劍砍在了桌案之上,喘息許久,他這才獰笑一聲,喃喃自語道:
“既然如此,老子定要……定要讓你悔不當初!”
次日清早,宋軍就在開始了登陸。由于未遇到抵抗,他們很快就占據了灘頭,并以借助兩架小型水上飛機對內陸叢林進行偵察。
“報——并無土人抵抗,還請大人下令!”
“甚好!”蒲應放下望遠鏡,對著手下下令道:
“全軍聽令,除留部分人手之外,全體登岸!”
眼看沒有敵手,宋軍的戒備也跟著漸漸消退了,此刻,對于他們來說,能阻攔他們前進的,或許就是討厭的蚊蟲和螞蟥了……
“這些野蠻人,果然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啊……”
“是啊……”
正當宋軍繼續披荊斬棘,向著叢林深處前進之時,突然,只聽得“嗖嗖嗖——”的聲響,幾支箭從樹林的枝葉間飛出,幾乎個個命中,將幾個走在前面的宋軍士卒撂翻在地。
“有埋伏……準備戰斗!”
驚慌之下,宋軍架起大炮和擲彈筒,對著叢林就是一陣狂轟亂炸。至于那些被射傷的士卒,待戰友們將他們從地上背起送到軍陣后方之時,這才發覺,他們已經口吐黑血,一命嗚呼。
“該死!”宋軍將領怒喝一聲,卻又不知該如何以極少的兵力對付這幫神出鬼沒的土人……無奈之下,他也只好下令暫時撤軍,前往灘頭再思索對策。
“飯桶!”夜里,聽聞軍隊不戰而敗,蒲應幾乎當即吐出了一口老血。然而,面對手下由請求本土派出海軍增援的計策,蒲應卻搖了搖頭,頗為沮喪地說道:
“為之奈何,我等背叛朝廷旨意,擅自發兵已屬重罪,當今之計,唯有反敗為勝,方能免除災厄……”
聽了蒲應的嘆息,一個心直口快的士卒幾乎想都沒想,指著黑洞洞的天就是一陣痛罵:
“呸……馬天驥這個狗賊,若不是他,我等也不會變成這副模樣!若有機會,我等定要殺掉此賊,以謝天下!”
“就是就是,殺國賊,清君側……”
臨安府,豐樂樓。
“趙寶臣,別來無恙啊……”
深夜,仍舊燈火通明的酒樓里,一個披著黑色斗篷的男子走進了一間并不起眼的包廂。
“汝是何人?為何知曉本官所在?”
“哈哈哈……”面對趙璧的質問,來人只是干笑幾聲,而后,開門見山說出了自己的幕后主子:
“在下奉董公公之命,特來稟報一事……”
“說吧……”趙璧瞄了來人一眼,舉起酒杯,將里邊的瓊漿玉液一飲而盡。
“是……大人,如今,蒲應擅自發兵攻打呂宋,此事本是馬天驥自導自演,但卻被趙嫣戳穿,如今,若是大朝能夠興兵南侵,我等再在朝廷內部略施小計,則必可除去趙嫣,救兩國生靈于水火之中……”
“妙計!”趙璧咧嘴一笑,臉色則隨之變得滿面紅光。不過,正在來人以為得計,準備告辭復命之時,趙璧卻伸出了右手,一邊如同夢囈一般嘀咕著:
“口說無憑眼見為實……若無憑據,我又如何對王爺交代?”
“有有有……董公公早就說了,趙大人精明過人,定會索要憑據……”說完,來人就從衣袖里掏出了一塊玉璧,將其放在了桌案上:
“這是宋皇賜給趙珍媞的白璧,若是有半句假話,大人就可拿此物宣稱趙嫣勾結大朝叛亂,到時候,也可除之后快!”
“甚好,請回吧!”
眼看來人離去,趙璧也匆忙丟下酒菜和錢財,喬裝打扮,急急忙忙地離開了豐樂樓。經過七拐八拐,來到了里仁坊附近的一處小屋里,和早已在此潛伏的細作會合。
“大人,有何貴干?”
“快去,致電王爺,就說,待我等一離開臨安府,就速速發兵進攻京湖或是兩淮,并大造輿論,將此事說成是趙嫣勾結我朝所為!”
“這……”細作一聽,不禁面露難色,沉默許久,這才小心翼翼地問了趙璧一句:
“此事,事發突然,又如何讓王爺采納?”
聽聞此言,趙璧只是抖了抖眉毛,冷笑一聲,解釋道:
“忽必烈元帥一向視趙嫣為眼中釘肉中刺,若是能夠有機會除掉此女,他又怎會放棄?”說著,趙璧突然間頓了頓,不由自主地透露出了自己的所思所想:
“這個趙嫣,雖是一介女流,然,可抵大朝百萬鐵騎,絕不可輕視于她!”
而在宮中,聽聞宋軍陷入持久戰,趙嫣也不禁為之扼腕嘆息,瞥了眼桌上的電報紙,她仿佛看到了宋軍將士倒在血泊當中,而那些射殺了宋兵的土人,則發出了猙獰可怖的笑容和震人心魄的怪叫。
“如此下去,朝廷豈不是要重蹈金國之覆轍?”
“趙嫣……”
一聽有人叫她,趙嫣回頭,只見,蕭晴正拿著準備好的白布和托盤,朝著她使了個眼色。直到這時,趙嫣才想起來,時間已到,自己要去給趙珍媞束腳了。
“哎……我本不想如此,只是……”
“你呀,真是笨死了……”蕭晴輕輕一笑,故作隨意地給她出了個主意:
“你可以裝模作樣地給她纏一下,之后,由我們和趙珍珠幫你瞞過皇上,這不就萬事大吉了?”
“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
回到臥房,趙嫣先是走到床前,輕輕地摸了摸女兒的額頭,而后,才低聲細語地安慰她道:
“珍媞,等會可能會有點疼……別哭啊……”
“嗯……”趙珍媞輕輕地點點頭,將右手伸給了坐在身旁的趙珍珠,片刻過后,趙嫣從托盤里拿起白布條,替女兒脫去鞋襪,開始將布條纏在她的腳上。
趙珍媞眉頭緊鎖,本以為一陣劇痛就要從腳上傳來,然而,這次的情況卻變了,一切都沒有發生。
“娘,我不疼了……”
“噓——”趙嫣豎起小指,示意她不要吱聲。將布條隨意纏上,趙嫣就匆忙替她套上鞋襪,和過去一樣摸了摸趙珍媞的臉,輕聲細語地說道:
“真乖,改日,娘就帶你去吃好吃的……”
趙嫣暗自慶幸蕭晴這回變得靠譜了些,卻不知,一雙眼睛早已經在窗外將她的一舉一動看了個一清二楚……似乎,這次她們機關算盡,仍舊逃不過隔墻有耳的宿命。
“嘀嘀嘀……”
忽然間,電報機的蜂鳴器再度響起,之后,轉瞬即逝……在床上給趙珍珠她們講故事的趙嫣沒有發覺,也根本沒有時間去思索,這么晚了,這封電報究竟是從何而來,又發往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