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令!”
士卒匆忙跑上前去,撿起斗篷,就將其送到了張全的手中,在像條狗一般嗅了嗅之后,張全的臉上,不禁露出了一絲陰笑:
“弟兄們,這是趙珍媞的衣物,想必,趙嫣也在!”
“是!”
元軍士氣高漲,面對黃金的誘惑,人人都像吃了大力丸一般邁著大步子一路窮追不舍,絲毫不顧山路的崎嶇難行,追擊了半個時辰,元軍士卒的眼中,很快就閃過一陣絲綢的光亮。
那是宮女服飾所發出的光亮。
“快點,別讓這些女人跑了!”
張全拔出手槍,帶著三個士卒緊緊地跟在后面,而元軍的大部隊,則緊追不放,看著張全的動作行事。
“蕭媞,你快走吧……韃子……韃子已經追上來了!”
透過樹林,看著身后隱約可見的元兵,趙嫣已然是心緒大亂,眼看追兵越來越近,蕭媞只能是下意識地加快腳步,卻怎么能跑得過那些五大三粗的士卒?
“二皇姐,珍媞不行了,你們還是帶著我的孩子,快走吧!”
在楊蓁楊蔳的攙扶下,趙珍媞蹣跚走著,看著趙珍珠額上豆大的汗珠,再聽身后越來越近的喊聲和腳步聲,她明白,如今為了保全一行人的性命,她應該放棄自己,才能讓趙珍珠他們擺脫韃子漢奸的魔掌。
“妹妹,我們會甩掉那幫豎子的,你就放心好了!”
趙珍珠勉強一笑,趕忙安慰了趙珍媞一句,就在這時,只聽得一聲槍響,一顆子彈,不偏不倚地射在了樹干上,著實讓她大吃一驚。
“她就是趙珍珠,抓住她!”
重賞誘惑之下,元軍士卒一哄而上,與宋兵展開了激烈的廝殺,見此情景,張世杰趕忙推了陸秀夫一把,說道:
“君實,你快和趙珍珠一起走,護送二王,盡快趕到溫州!”
“等等……”
陸秀夫看了眼正在與元兵廝殺的宋軍,而后,卻攔住了準備與敵人廝殺一場的張世杰:
“只要大宋能夠復興,張全這種小人隨時都可以誅殺,不如先去溫州,召集大軍,再和韃子決一死戰!”
陸秀夫此言有理,張世杰無奈,只好收起佩劍,對著士卒吼道:
“全體都有,護送太皇太后和公主離開!”
“得令!”
趙珍珠護著楊思璧和楊思妍,躲到了一顆大樹后邊,看著激烈廝殺的兩軍,她不由得閉上了眼睛,靜靜地等待著命運的安排。
“哪去了?快給我找找!”
張全連續砍殺了四個宋兵,也抓到了兩個宮女,此時,趁著方才的混亂趙珍珠早已經躲了起來,因而,一時之間,張全只能干瞪眼,除了命人在樹林里到處搜捕之外,他已然是別無選擇。
“找到趙珍珠,陛下重重有賞!”
在巨額賞金的刺激下,元軍士卒無不賣力地翻找著草叢和竹林,一邊繼續與頑強抵抗的宋軍廝殺,眼瞅著元軍越來越近,趙珍珠索性讓楊思璧跟著楊淑妃和二王先走,只留下聽話的女兒跟她一起,趴在草叢里一言不發。
“趙珍珠在那,快點抓住她!”
忽然間,元軍歡呼不已,幾乎同時,幾個手持長刀的元兵就向著她撲了過來。
“遭了,被發現了!”
趙珍珠頭腦一片空白,剛想伸手摸摸包袱,這才猛然想起,自己出逃匆忙,根本就沒來得及帶上手槍,這時候,已然是手無寸鐵。
“思妍,你別動,娘去引開韃子!”
說完這,趙珍珠爬出草叢,起身向著遠處的山坡跑去……霎時,元軍士卒大喜過望,想都沒想,就一股腦全都追了上去。
趙珍珠一邊跑,不時回頭看著追趕她的元軍,眼瞅著自己就要被追上,趙珍珠索性縱身跳進了一個滿是雜草的窟窿中。
“人呢?”
元軍士卒面面相覷,不知該去哪兒尋找趙珍珠,趁著元軍盲目亂找的間隙,蘇劉義帶著三個士卒,一舉救出了趙珍珠和她的女兒。
“楊淑妃他們脫險了嗎?”
“公主殿下,你就放心好了……”
蘇劉義哼了一聲,推了趙珍珠一把,看著元軍到處搜查的樣子,趙珍珠不由得揉了揉胸口,而后,才轉身就逃。
“珍珠,你受驚了嗎?”
面對楊淑妃關切的詢問,趙珍珠只是撩了撩凌亂的長發,回答了句:
“沒事的,不過幾個韃子而已,何足掛齒?”
擺脫張全的追殺之后,一行人繼續沿著山路,向著溫州的方向而去,在一條岔路前,趙珍珠決定分成兩路,她和趙珍媞帶著生母和孩子為一路,由楊亮節等人護送,而楊淑妃他們則由張世杰和蘇劉義護送,由岔道往北,再經大道抵達溫州。
“二皇姐,你這是?”
趙珍媞有些不解,然而,對于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趙珍珠卻有著自己的打算:
“你不懂,這樣子才稍微安全一些,反正,沿著正路走,我們肯定會在二王到達溫州之前抵達,假使韃子要截擊趙昰他們,豈不是就會抓到我們?”
聽完這話,趙珍媞只是抿了抿嘴唇,苦笑道:
“嗯,不妨一試,反正,犧牲我們,讓朝廷能夠平安到達溫州,這樣也好!”
不過,這次是趙珍珠多慮了,自打甩掉張全之后,他們就再也沒有碰到過元軍阻攔追殺,也沒有盜賊想要在路上“守株待兔”……
與此同時,楊蓁她們也開始用隨身攜帶的便攜式電報機與外界聯絡,從電報中,趙珍珠得知,忽必烈已經下令,將全玖和趙?送往大都,同時,向祖宗稟報“平宋”的消息,得知這個消息之后,趙珍珠當即草擬了一封電文,將其發送到了福建路和廣南東路,要求這些地方的官府加緊準備,并號召大宋軍民繼續與韃子血戰,等待宋軍反攻。
對于楊蔳她們來說,眼下最重要的事卻不是發檄文鼓舞士氣,而是召集大宋空軍余部,并在溫州重建空軍,用以對抗元軍,為此,楊蓁特地與正在流球的徐姈取得聯系,要她派遣一支轟炸機中隊前來溫州,并運送三千兩黃金給朝廷,用以招募軍隊。
“珍珠,前面就是溫州了,我們終于到了!”
四天過去,走完了曲折坎坷的山路,一行人總算是來到了甌江畔,在這里,楊蔳拉著趙珍珠的手,登上了溫州城郊的一處小山丘,看著繁華的溫州城區,她們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
“楊蔳姐,等會兒,我們還是先去整理一下驛館吧,要不,怠慢了未來的皇上,我們可受不起責罰!”
“說得真好!”
楊蔳嘴角微微上揚,瞄了她一眼,調侃道:
“珍珠,你什么時候也學會了這么多人情世故?是不是,在東園待久了,你也明白了許多道理?”
“就你多嘴!”
趙珍珠嘟囔了句,片刻過后,她才苦笑一聲,說道:
“你別諷刺我了,當年我還在冷宮里做過宮婢,我現在,還不想去回憶那時受的委屈……”
溫州正好面對著甌江,是個通達外海的港口都市,由于氣候溫暖,因此在唐代之時便被命名為溫州,茶葉、蜜柑、竹子等等之買賣相當知名。
“娘,久在深宮待著,你還不曾來這玩過吧?”
安頓下來之后,看著依舊喧囂熱鬧的溫州街道,趙珍珠已然陷入沉思之中,而趙珍媞似乎不以為意,依舊在纏著趙嫣說這說那。
趙嫣靠在躺椅上,臉上露出了一絲疲態,已然是心不在焉:
“珍媞,你不如去照看你的孩子吧,娘有些不舒服,想必是偶感風寒……”
次日,張世杰和蘇劉義也護衛著楊淑妃和趙昰趙昺來到了溫州城,在和趙珍珠他們會合之后,一行人就開始商量起了接下來的行動。
“溫州并非大港,且,離韃子太近,不如南下福建路,取泉州作為立足之地吧!”
陸秀夫此言既出,作為大宋空軍“代表”的楊蓁就搖了搖頭,反駁了句:
“君實,眼下我已經打算將大宋空軍的余部撤到溫州,機場也已準備修建,倘若,棄守溫州,南下前往福建路,只怕,就是將兩浙拱手讓給韃子吧?”
“難道,你還有更好的辦法?”
趙珍珠不以為意,經過思索,她提出了一個折中的方案,并說出了她這么想的理由:
“諸位,干脆這樣吧,我們先南下福州,然后,由我去召集海軍,與韃子再做對抗!至于是否南下,我們得等衡州之戰的結果而定,倘若李毓之大勝韃子,我等則可暫緩南下,并與李庭芝聯兵,進行南北夾擊,將韃子全殲!倘若,衡州失守,我等則必須南下福州,并做好轉進流球、以待反攻的準備!”
“轉進流球?”
張世杰哼了一聲,突然間,他狠狠地拍了拍桌案,霍然而起,用惱怒的眼神逼視著趙珍珠:
“公主殿下,臣想提醒你一句,行在臨安,是在你的手中喪失的,請你別忘了!”
“我……”
趙珍珠愣住了,她也不得不承認,張世杰所言非虛,臨安府的喪失、宋廷的投降,的確是在她掌權時發生的,對于這些,她趙珍珠恐怕終生都難辭其咎,但在這個節骨眼上,張世杰這么說,的確就是在她的傷口上撒鹽了。
“是我不好,不過,我們得為社稷延續考慮,倘若在大陸堅持不下去了,我們的確得考慮暫且離開,保留大宋光復的火種……要不,我把劉妍若和趙淑妍送過去,又有何用?”
聽了趙珍珠那“狗屁不通”的分析,張世杰撫須淺笑,譏諷她道:
“說得好聽!身為大宋公主,你竟然自甘與蠻夷為伍,實屬可笑至極!”
“這不可笑!”
趙珍珠拍案而起,指著掛在墻上的地圖,按耐住內心的怒火,一字一句地解釋道:
“諸位,珍珠只想提醒一句,此流球早已非彼流球,如今,流球已經有人口六百多萬,至少可以再容納四百萬人!而且,此地海路四通八達,農耕條件甚好,皆為膏腴之地,一年可種水稻三季,試問,福建兩廣,也不過如此,且易遭到韃子襲擊,倘若,轉移到海上,憑借我海空軍的優勢,則不難擊敗韃子,令社稷化險為夷!”
“此事,還是從長計議,以免令天下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