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趙嫣有去策動駐軍搞政變的可能,蕭媞大驚,急忙一把抓住了她的雙手,勸說道:
“若是武力有用,我又怎會如此心煩意亂?”
“無計可施,才是坐失良機!”趙嫣白了她一眼,不屑一顧地應了一句:
“老娘我倒要看看,是海軍陸戰隊厲害,還是佛祖有本事?”
深夜,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悄然翻過紅墻,徑直來到了睿思殿的一個角落。眼看四周無人,這個身影撤掉了臉上的面紗,從衣袖中掏出了一個竹哨。
“吡——”
聽到竹哨尖銳的聲響,片刻過后,一個肥頭大額的宦官慢騰騰地打開屋門,從門縫中擠了出來。
“董公公,在下有一事稟報……”看著主子董宋臣從屋內走到面前,來人急忙鞠了一躬,宛如一條哈巴狗一般諂媚。
“說吧!”
主子同意之后,來人這才嘿嘿一笑,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娓娓道來:
“董公公,今夜,趙嫣去了趟慈元殿,和謝氏一起飲酒解悶……”
“啪——”
不等對方說完,董宋臣揚起手,對著他的臉頰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狗日的,老子想聽趙嫣究竟干了啥事,你說這些屁話又有何用?”
“是是是……”挨打之后,不顧捂住臉頰,來人先是魂不附體地連連答應,思索一會,總算是從腦袋里將趙嫣所言給“復制”了出來:
“董公公,趙嫣和蕭媞說了,她要用武力阻止官家替閻貴妃建功德寺,并要逼迫朝廷繼續建造航母,想必,她能靠的軍隊,就是李毓之的浙東水師了……”
“好事啊……”董宋臣嘿嘿冷笑,臉上也隨之露出了一絲不屑的神色……得意過后,他當即就拿定了主意,同時給自己的走狗提出了一個要求:
“你去,告訴盧允升,就說趙嫣準備謀反,然,切不可打草驚蛇,否則就將前功盡棄!”
“是是是……在下定將辦到!”
對于自己言語的泄露,趙嫣根本就是一無所知,于是乎,她又恢復了和李毓之的聯系,為了將海軍拉上賊船,她甚至答應,事成之后可以將自己錢莊里剛剛收回的一筆投資款約七十萬貫實錢(相當于一百四十五萬貫楮幣)全都投給海軍,并且,再支持新式艦載機一批,外加國庫撥給的一筆巨額軍費。
“李大人,這事,切不可答應于她!”
面對巨款的誘惑,有著“兵變”“傳統”的海軍已然躍躍欲試,大多數將領都主張答應趙嫣的要求,出兵阻止官府侵占臨安府城外的九里松地區。然而,只有劉蘊堅決反對,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這個趙嫣,一向對權力渴望無比,妄圖效仿恭圣仁烈皇后楊桂枝專權亂政,若是讓她得逞,則我等必將被卸磨殺驢,到時候,宮中的那些婦人就將取宰執而代之!倘若失敗,則我等將成她的替罪羊,到時誅滅九族……故,在下以為,權宜之計,莫過于按兵不動,將此事稟報官家,由朝廷發落,讓朝廷對我軍心服口服,切不可替中了趙嫣的詭計!”
“大人,劉大人之言,不可全用……”
劉蘊話音剛落,孔元就迫不及待地開口,提出了一個看似折中的辦法:
“李大人,在下以為,我等還需保密,只要找個借口不從便是,畢竟,趙嫣還是一介嬪妃,只要哭上幾天,或是哀求一番,皇上定然會回心轉意!到時候,鹿死誰手,恐不可知!”
“有理……”對于孔元的計劃,李毓之點頭表示認可,之后,他就匆忙拍板,拿定了主意:
“全體都有,對于趙嫣暫且不必理會,待她清醒之后,再做決斷!”
“得令!”
有了李毓之的“決策”,趙嫣已然失去了軍方的支持,陷入了腹背受敵的窘境之中。然而,對她來說,更大的打擊,似乎還在后頭……
“李毓之……沒想到,汝竟然敢忘恩負義,不顧社稷安危!”
趙嫣無可奈何,只好作罷,眼下,她似乎隱隱覺得,自己已經中了董宋臣之流的奸計,只怕,現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鋌而走險,徹底改組海軍了。
眼看趙嫣又要亂踢亂砸,蕭晴急忙攔住了她,猶豫片刻,才和她神秘兮兮地說了一句:
“趙嫣,別想這些了,我帶你去個地方……”
“哼哼哼……”趙嫣面無表情地冷哼幾聲,伸出手抓住了桌案的一角,怎么都不肯放開。
“別生氣啦……”聽著她冷哼的聲響,蕭晴也是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之后,卻不得不像哄小孩子一般,對著趙嫣就是一陣連哄帶騙:
“其實也沒啥大事,你就別瞎操心了……反正,多事之秋,朝廷是不會放棄拱衛邊境的……既然這樣,你又有什么好擔心的呢?”
“好吧,我不想了……和我去后苑走走吧!”
此刻,在皇城后苑的倚桂閣,借著夜幕,被官家召到宮中商量如何建寺的閻良臣,正不慌不忙地在給趙昀提出了一個“建議”:
“陛下,我等已經命人備好木料及工匠……只怕,還需靈隱寺東邊之菜疇(即菜地),方可建好大殿……”
“靈隱寺?”趙昀愕然,不知該如何是好,畢竟,作為香火不斷的千年古剎(注:靈隱寺始建于東晉),這里,也成為了整個行在佛寺之首,若是貿然侵占其地,則難免激起民憤甚至是招來天譴。
瞅了眼趙昀那副左右為難的神色,閻允兒只是眼珠一轉,很快就計上心頭:
“此事,還需再議,倘若朕貿然行事,只怕,朝野之怒,必將直達天聽……”
“陛下勿憂,家父此言,亦可用也!此事本雖然棘手,然,妾身以為,只需給靈隱寺其他田地,至于其他,無需憂慮!”
“愛妃所言極是……”趙昀撫須淺笑,滿口答應了閻允兒的請求……豈料,這個時候,倚桂閣的大門卻被不速之客給推開了。
“陛下,萬萬不可聽信讒言啊……”
一看闖進來的人竟然是趙嫣,趙昀大怒,沒好氣地冷哼一聲,質問她道:
“卿所說讒言,究竟所為何事?”
面對趙昀的逼視和質問,趙嫣卻是上前一步,仍然是不依不饒:
“陛下,臣妾所言,乃是指眼前這兩個奸人……若是有半句假話,臣妾甘愿受罰……”
面對趙嫣的不依不饒,趙昀默然,想要責罰于她,卻又念及她誕下皇女和制作火器的往事……此時若是責罰或賜死她,豈不是讓韃子額手稱慶?
“趙皇后,你到底和妾身有何仇怨?”
“呵呵,敗壞江山社稷,還有理由了……”趙嫣冷笑幾聲,用冷峻的目光逼視著閻貴妃,看起來顯得是那樣地不容置疑:
“閻允兒,我告訴你,大宋天下,還不容爾等胡作非為!”
眼看趙嫣就要動手扇閻貴妃,焦頭爛額之余,趙昀也只得叫來了侍從,吩咐道:
“來人,送趙嫣回宮歇息……不得有誤!”
……
倚桂閣外,被侍從攔在門外,正焦慮不安的蕭晴總算是等來了趙嫣出來的那一刻,對于結果,她早已經是猜得一清二楚。
“趙嫣,你怎么了……”
“哎……一言難盡,只怕,我的計劃,就此擱淺了……”
淳祐十年三月初,停在船塢里的延昌號航空母艦被封存,海軍的經費也遭到削減,一時間,朝野為之嘩然,不知朝廷究竟搞得是哪一出。
收到詔書的那一刻,趙嫣幾乎當場昏死過去,無奈之下,她只能命人前去清點自己的財產,打算自費建造航母,到時候再向朝廷報銷……只不過,就在這時,宋廷的勃泥制置使蒲應(蒲宗閔已經于1247年去世)發來電報,正式向趙嫣提交了一份軍事計劃——進攻羅婆斯(即現在的澳大利亞)或是呂宋及西洋地區。
“進攻西洋?沒有海軍呢?”
趙嫣冷笑,隨手就把這份電報丟在了腳下。眼下,宋軍在勃泥的軍艦只有慶元號巡洋艦、天目山號補給艦、螳螂號護衛艇、黃雀號驅逐艦,航空母艦則都在臨安府,因此,趙嫣覺得,此戰若是提前打響,則宋軍必然是損兵折將,不如暫緩進攻。
“傳令,暫且不得進攻,待到海軍抽身,方可出兵!”
收到來自臨安府的電報,蒲應也是也是猶豫不定,不知該不該聽趙嫣的勸阻……就在這個節骨眼上,一個官員慢騰騰地走進官衙,從桌案上拿起了電文。
“蒲大人,此戰可打!大宋軍隊天下無敵,對付蠻夷,無異于泰山壓卵!”
蒲應回頭,一看,此人原來主管勃泥制置司機要文字馬天驥。思索片刻,他不由得嘆息一聲,搖了搖頭:
“趙嫣所言極是,此事,還是不能貿然行事!”
“大人,請聽在下一言……”說到這兒,馬天驥頓了頓,故作高深地分析一通,將文化水平遠不如自己的蒲應說得是連連點頭,自以為天衣無縫。
“甚好,有你這話,那就如此行事吧!”
“大人,下官以為,我等還需隱瞞些時日,待到征服之后,方可報知朝廷……”
馬天驥的建議,讓蒲應著實愣了一下子,思索很久,他這才鄭重其事地點頭答應:
“可……”
“多謝大人……”馬天驥嘿嘿一笑,像狗一般鞠了一躬,之后,就離開官衙,前去海軍碼頭傳令去了。
似乎,是對趙嫣桀驁不馴最辛辣的諷刺,蒲應在馬天驥的忽悠之下,也學會了抗命不遵……而對此,趙嫣當然是一無所知,自然也沒有辦法阻攔宋軍的行動。
“趙嫣,勃泥制置司來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