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大人……”
“怎么了,余大人?”
“趙嫣……趙嫣已經(jīng)煽動官家前去紹興了,方才在下聽宮里邊說,她已經(jīng)下定決心,要在紹興府扳倒我們了!”
深夜,在位于臨安府侍郎橋的謝方叔府邸內(nèi),余晦正焦急地和謝方叔說著趙嫣的計劃。然而,和余晦的焦急萬分相反的是,謝方叔卻擺出了一副不以為然的架勢:
“區(qū)區(qū)趙嫣,又能掀起何等風浪?本官倒要看看,這個趙嫣能拿我等怎么辦!”
“大人何出此言?”余晦不解,謝方叔笑笑,當著他的面從一個精美絕倫的漆盒里拿出了一個木盒子:
“此乃臨安府造船廠的賬本及趙嫣向余玠行賄的證據(jù)……到時候,保管叫她欲死欲仙!”
八月二十,臨安府火車站。
“陛下,還請登車出發(fā)吧……”
“卿真乃奇女子,不用幾年就將己言化作現(xiàn)實,實屬不易……”
在趙嫣的攙扶下,趙昀登上了來往紹興府的列車,之后,文武百官也陸續(xù)登車。按照趙嫣的安排,趙昀和她及賈貴妃母女坐在最后邊的頭等車廂,而其他的文武百官和宮女宦官則坐在第一、二、三、四節(jié)車廂,至于儀仗和侍衛(wèi)則由后邊開出的另一列客貨混合列車運送。
“嗚——”
蒸汽機車拉響了汽笛,列車也隨之開始緩緩移動。在車上的文武百官更是不可思議地看著車窗外緩緩移動的景色不由得指指點點,幾乎人人的臉上都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列車剛剛開動,一輛客貨混合列車剛巧駛進了車站,停靠在了二號站臺,對此,趙嫣當即從車窗旁走到了趙昀面前,低聲道:
“陛下,妾身并未令民用列車停止運行,特向陛下請罪……”
聽了趙嫣的報告,趙昀默然。不等他回答,賈貴妃就當即走上前,質(zhì)問道:
“趙皇后,萬一有韃子或者逆賊想要借機謀害圣上,那你該如何是好?”
面對賈貴妃的質(zhì)問,趙嫣倒是不卑不亢:
“貴妃別急,本后已經(jīng)安排了劉蘊率軍護送,就算有韃子逆賊想要圖謀不軌恐怕也無可能!”
“喲,那本宮可是多慮了?”
賈貴妃冷笑,想要繼續(xù)嘲諷趙嫣,但是趙昀卻揮了揮手,示意她們別再爭風吃醋了。
“待會兒到了紹興府之后,還望陛下前去祭奠先帝,并告知朝廷北伐之事……”
對于趙嫣的提議,趙昀卻表現(xiàn)得相當冷淡:
“若是如此,則以謝道清換卿之事,不免讓先帝所知,到時……”
不等趙昀說完,趙嫣就插了一句:
“這……陛下還是別說為好……”
“能不說嗎?朕何德何能,敢去欺瞞先帝?”
經(jīng)過了兩個時辰的運行,列車終于駛進了紹興站。而紹興知府史巖之和紹興府的官吏們早已經(jīng)在站臺上恭候圣駕了……
“趙嫣,先去提朕宣慰紹興眾官,朕早已疲憊,不便行動,等會朕就要駕臨全氏舊宅……”
“是……”趙嫣向官家行了個禮,然后就轉(zhuǎn)身打開車門下車去了。下得站臺之后,趙嫣束手而立,對著還在議論紛紛的官吏們說道:
“諸位,官家身體不適,現(xiàn)在由趙嫣前來問候諸君……”
“趙皇后……官家可好?”面對趙嫣的恭順,對于她嗤之以鼻的史巖之當即上前,質(zhì)問了她一句:
“若是你欺瞞于我等,回去后你又該如何面對朝廷眾臣?”
“沒大礙……”面對眾人的質(zhì)疑,趙嫣只是輕聲一笑,接著道:
“請諸位先行回署辦公,到時圣上自有賞賜!”
“謝陛下……”
“余大人,這次官家是想駕臨全氏舊宅,故將這趙嫣推到前臺擋駕啊……”
在列車上,謝方叔正在車窗邊和余晦低聲交談著。其中余晦還不時挑開窗簾觀察著趙嫣的一舉一動,對此,忙著和紹興官員們交談的趙嫣當然是一無所知。
聽了謝方叔的話,余晦也只是苦笑而已:
“哎呀,趙皇后可恨死我們了,大人還記得前些日子,劉蘊派人來警告我等,不得再干預朝廷建設海空軍之事嗎?”
“哼,這個趙嫣,還不知要把朝廷禍害成什么樣?若是本官不去彈劾,則朝廷還不知要花多少冤枉錢?”
“就是就是……”余晦像個露了餡的包子一般笑得是一臉諂媚,而謝方叔則裝出了一副嚴肅的模樣,接著對余晦說道:
“這個趙嫣,為了救出蕭媞把謝皇后陷入敵手已經(jīng)是罪大惡極,如今還要大把大把地耗費朝廷軍餉,實屬罪上加罪啊,來來來……等會去了全府,我等就給她趙嫣一點厲害瞧瞧!”
“小的愿為大人驅(qū)使,萬死不辭……”
待趙嫣將大多數(shù)官員勸走之后,趙昀這才不慌不忙地下了車,打算登上車駕直接前往紹興府西門附近的全保長的舊宅。
關(guān)于趙昀究竟是如何由一介平民坐上皇帝寶座,民間一向可以說是議論紛紛,其中最流行的“傳言”莫過于:嘉定十二年(1219年)秋天,因為皇子趙竑對史彌遠毫不掩飾厭惡之意,因而史彌遠決定換掉趙竑,取一聽話的宗子來取而代之……
正在這時,恰好,負責尋訪宗子的余天錫在回鄉(xiāng)的途中邂逅了一位紹興僧人,兩人結(jié)伴同行,當二人乘坐小船至紹興府西門時,天不作美突降暴雨,僧人建議到家住西門的舊交全保長家避雨,余天錫隨即與他來到了全保長家中。而善于逢迎的全保長聽聞來客是史彌遠的門客余天錫之后,唯恐招待不周,趕快殺雞做飯,熱情款待,禮遇甚為周到……
隨后,全保長喚出兩個少年侍立一旁,全保長介紹說,這是他的兩個外孫,都是趙宋宗子,一個叫趙與莒、另一個則是趙與芮。并稱趙與莒早有異象,當大富大貴……對此,余天錫深以為然,并將其推薦給史彌遠,最后在史彌遠的“幫助”下,趙昀才得以登基稱帝、君臨天下。因而,作為從龍功臣之子,余晦才得以平步青云,成為京官。
“當年若無史彌遠相助,恐朕如今仍是一介草民,對此,卿以為如何……”
在馬車中,面對趙昀的“明知故問”趙嫣似乎一下子顯得有些羞澀,不知該說些什么:
“陛下,妾身以為,史丞相之才完全不亞于其父,只是……”
“只是什么?”
趙嫣欲言又止,然而,趙昀似乎一下子就加深了對她的懷疑:
“恐怕,卿是想著濟王趙竑之事吧……”
“妾身不敢……”趙嫣驚慌地用手捂住了嘴,直到下車之時,她這才跟在趙昀身后,說出了自己準備好的話語:
“妾身只是以為,余天錫雖然對陛下有著莫大之恩,然,其子余晦卻是一介草包,不足以擔當大任,希望陛下明鑒……”
“朕自有考慮,卿本佳人,切勿違背祖宗之法……”
看著趙嫣那副驚慌的模樣,再聽了趙嫣和趙昀的對話之后,謝方叔不由得心花怒放,待趙昀和全氏一門準備用膳之時,謝方叔忽然“撲通”一跪,說道:
“啟稟陛下,臣有要事奏報!”
“愛卿所為何事?”趙昀端坐在一張?zhí)珟熞紊希雌饋硭坪躏@得波瀾不驚。然而,謝方叔的下一句話就讓他坐不住了:
“陛下,臣要奏報之事,就是趙皇后貪污軍餉,魚肉百姓之事!皇上,自嘉熙四年以來,為了趙皇后所謂的水師和空軍,我朝已經(jīng)花費錢糧無數(shù),而取得的成績卻依舊寥寥無幾,若是再這么下去,臣以為,不出數(shù)年,則大宋必將國庫空虛,財力耗盡!故,臣請求陛下速速裁撤造船廠及發(fā)電處等機構(gòu),則天下幸甚,朝廷幸甚!”
“哦……”趙昀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接著沖著謝方叔就是揮了揮手:
“罷了,愛卿已經(jīng)在奏疏之中提及此事,今日朕特來舊宅只為探望生母,卿勿言之……”
“圣上,請去用膳吧……”
忽然,趙嫣掀開門簾,不慌不忙地走了進來,看著跪在地上的謝方叔,她只是笑了笑,然后對著趙昀就是一拜:
“陛下,這回妾身特地親自下廚,還望陛下前去品嘗……”
一聽趙嫣說自己親自下廚,謝方叔霎時臉色發(fā)白,然后起身指著趙嫣,用不懷好意地眼神打量著她:
“趙嫣,你……你恐怕是想要下毒吧……”
“大人何出此言?”趙嫣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汗珠,接著道:
“趙嫣不過是想替官家做點事,并無其他意思,難道,侍候好官家不是我們這些嬪妃的分內(nèi)之事嗎?”
謝方叔的老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看著他那志在必得的表情,趙嫣不禁悄悄地咬了咬嘴唇,在心里,她不斷地告訴自己一定要堅持下去,若是扳不倒謝方叔,則她就將前功盡棄,甚至是傾家蕩產(chǎn)。
“陛下,臣彈劾趙皇后之言絕非無中生有,而是有證為憑,且有藝祖之法作為依據(jù)!臣之所以敢懷疑趙皇后妄圖下毒謀害圣上,是因為近日其與四郡主勾結(jié)甚密,意圖以其子魏關(guān)孫冒充宗子作為皇子,到時好繼承皇位……”
一聽謝方叔把矛頭指向了自己的姐姐四郡主,趙昀霎時勃然大怒:
“謝方叔……難道,你就不怕朕把你貶到瓊州和馬天驥一起吃荔枝?馬天驥誣陷趙皇后通奸之事,恐怕你是忘卻了吧?”
“臣不敢……”謝方叔連連叩首,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對高高在上的趙昀解釋道:
“陛下,臣絕不敢造謠誣陷趙嫣及四郡主,若無憑據(jù),則臣絕不敢言及此事……”
面對謝方叔的“解釋”,束手而立的趙嫣只是冷笑罷了:
“呵呵,謝大人若有憑據(jù),你也快拿出來呀,別和我這個女子一樣猶猶豫豫的……”
雖然趙嫣的話不大中聽,但是趙昀還是點了點頭,對她的話表示贊同:
“趙皇后所言有理,謝方叔,朕以為,凡事需講憑據(jù)……若是汝無憑據(jù)就說朕之姊與趙皇后圖謀不軌,或是趙皇后貪污軍費,不僅朝野不服,而且還有傷風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