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趙皇后曾用毒()藥毒殺韃酋窩闊臺,可有此事?”
“這……你是怎麼知道的……”聽聞此言,趙嫣的第一個反應先是詫異,而後卻是一陣渾身亂顫:
“趙嫣身爲嬪妃,卻私藏鴆毒……若是被官家發覺,則不免身首異處,暴屍荒野……還望……還望大人網開一面,切莫將此事告知皇上……”
“皇后勿憂,本官若是將此事告知官家,又豈能從中有利可圖?只要你趙皇后能將此毒配方告知本官,本官就再無所求,即當歸隱……”
“這……”趙嫣打量了史嵩之一眼,眼神裡流露出的分明只有狐疑和戒備,然而,史嵩之卻早有準備, 除了將蕭晴所在的村莊說出之外,他還別有用心地提醒了她一句:
“當年官家本想立賈貴妃爲皇后,若非本官勸說官家立你,恐怕你就不知該魂歸何處了……”
“宰執大人對本後有恩,本後豈能忘記……”
經過深思熟慮,趙嫣還是將自己如何製作***的過程和配方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史嵩之,並將其寫在了紙上,爲了以防萬一,趙嫣還提醒他,此物必須用生杏仁製作,且擁有劇毒,切不可將其告知那些別有用心之人。
“皇后勿憂,在下定會保守秘密……”拿到毒藥配方,史嵩之向著趙嫣拱了拱手,然後轉身離開……藉著燭光,蕭婈發覺,趙嫣的臉上,分明露出的只有不安和憂慮,而沒有一絲喜悅。
“蕭婈,我……”看著已經進入夢鄉的趙珍媞,趙嫣卻是一個踉蹌,幾乎跌倒在地,蕭婈急忙上前,一把將她扶住了。
“哎……只怕,史嵩之是要拿毒藥配方去殺人害命啊……”
“他要殺誰?”
看了眼蕭婈那大惑不解的神色,趙嫣搖搖頭,輕聲細語地說道:
“殺誰?還不是史璟卿,徐元傑……這兩人要史嵩之下臺,並煽風點火,以至於太學掀起學()潮,鬧得是滿城風雨,這回,他們是性命堪憂了……”
一聽她這麼說,蕭婈卻是更加不解了,非要給來個刨根問底:
“既然皇后已經知曉此事,那又爲何要提供給他毒藥配方?”
“若我不給,則謝皇后必將性命難保,而我們,也將落得萬劫不復……史彌遠如何除掉濟王趙竑,想必你娘和你說過吧……”
一聽到趙嫣想說濟王趙竑的事情,蕭婈當即就搖了搖頭,示意她別再說及此事
“我娘還是皇后時,她曾說,濟王一案這可是關係到陛下的道統,故不能提及……若是被那閹豎聽去了,那我們可就慘了……到時,不僅我們死於非命,還會罪及徐姈她們……”
“正如你所言……”
兩天之後是一個雨天,在慶元府郊外的一個小村莊,一隊士卒突然將這裡攪得是雞犬不寧,待他們將村裡德高望重的長輩和書生全都集中到一起之後,爲首的宋軍將領從士卒裡出列,向著他們拱了拱手:
“諸位,背叛朝廷、拐帶公主出宮潛逃的罪婦蕭晴和謝氏逃命至此,不知所蹤,還望諸位幫助朝廷,緝拿這兩個宮女……”
衆人沉默,忽然間,一個衣冠不整面容猥瑣,留著小鬍子,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酒氣味道的男子撥開人羣走出,徑直就來到了那個將領面前,一字一句地說道:
“大人,我知道她們在哪……只要大人打賞便可……”
“好!你說……”
有了保證,那人嘿嘿一笑,將嘴貼到了將領邊嘀咕道:
“大人,前些日子,我們村來了兩個女人,說是逃難來的,想要在我們這做女紅討口飯吃,而且,她們還帶著一個小女孩,想必……她們就是你要找的女犯吧……”
“帶我去看看……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在下崔鑑,曾在臨安府謀生,故聽聞此事,特來稟報大人……”說著,崔鑑就諂媚地笑了笑,然後向將領鞠了一躬,把腰彎得和海里的蝦米似的。
在崔鑑的帶領下,宋軍將領和幾個士卒沿著村中狹窄的石板路開始了搜索,大約半晌工夫,崔鑑七拐八拐,帶著他們來到了一間破爛不堪、還會漏雨的老屋前,伸手指了指斑駁的木門:
“她們暫時住在這裡,請大人明察!”
宋軍將領重重地點了點頭,上前走了幾步,一腳就踢開了房門。進屋之後,除了溼漉漉的地面和屋角成堆的破衣爛衫之外,他們只看見,有兩個身著粗布衣裙的女子坐在鋪了乾草的木板牀上,正在縫補著衣服,她們的身旁,還有一個小女孩在玩著線團,一切似乎並無異常。
“大人……我們都是良家女子……”
“胡說!”崔鑑大吼一聲,伸手指了指她們,然後就迫不及待地揭發道:
“大人,她倆就是蕭晴和謝氏……那個小女孩,就是壽安公主趙珍珠……”
看著她們驚慌失措的模樣,宋軍將領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絲詭譎的笑容。緊接著,他就揮了揮手,示意手下進去搜搜,意圖找到確鑿的證據證明她們的身份。
“你倆,叫什麼名字?家在何許?”
“我姓蕭,是江陵人,她們是我的姐姐和我的侄女……我們因爲家遭變故,流落至此……”不等蕭晴說完,只見,一個士卒拿著她們的包袱跑到了將領面前,向他稟報了句:
“啓稟大人,我等發現了一塊玉璧,想必是皇室之物……”
“還狡辯嗎……”看了看潔白無瑕的玉璧和上邊的龍鳳紋飾,宋軍將領會心一笑,向著手下使了個眼色,當即,一個士卒從包袱裡掏出了一堆赭色的衣物,將其丟在了她們眼前:
“喂,你們三個,還不快換上囚衣……”
蕭晴還想再進行辯白,然而,謝道清卻伸手攔住了她,看著她不解的神色,謝道清卻只是慘笑一聲,低聲道:
“蕭晴,你就別說了,我們還是認命吧……”
在屋外等了一會,蕭晴和謝道清終於幫著趙珍珠換好囚服,打開木門走了出來……當場,崔鑑就得到了一百貫楮幣的“賞金”,然而,當他還想要得到更多錢財之時,宋軍將領卻一口回絕了:
“哎呀,這世道都變了,你也得讓我們這些當兵的喝個湯啊……”
……
傍晚,在士卒的押解之下,蕭晴和謝道清牽著趙珍珠的手登上了從慶元府開往臨安府的列車,由於列車上不能攜帶刑具,因此,那些士卒只能用麻繩將她們的手腳串在一起,並命令她們坐在車廂角落的地上,不得隨意移動。
坐下之後,看著不安分的趙珍珠,蕭晴只能強忍內心的擔憂,低頭用臉蹭了蹭她的額頭,低聲安慰她道:
“珍珠,別怕啊……我們會沒事的……”
“喲,蕭司宮……都要住進死牢了還說沒事……”不等蕭晴再說什麼,一個士卒就冷笑一聲,對著她們就是一陣羞辱。
“蕭晴……你說,當我們被綁著跪在朝堂之上的時候,官家會如何發落我等?”
看著謝道清那副已經絕望的面孔,蕭晴卻故作輕鬆地笑了笑,輕聲細語地對她說道:
“皇后勿憂,蕭晴自會擔下罪責,將你和趙珍珠置身事外,從此平安無事……”
謝道清和蕭晴落網之後,慶元府方面很快就將這個消息用電報發到了臨安,對此,趙昀大喜,急忙命令史嵩之代他前去犒賞那些參與搜查的官兵和衙役,同時,趙昀還吩咐士卒預先在臨安站等候,等她們一到,就將其押送到宮內的暗室當中囚禁。
“陛下,如今臣因父親病逝而不在家服喪,已經觸怒朝野,故,臣還望陛下許臣辭職歸家,爲父服喪,頤養天年。”
聽聞此言,端坐著的趙昀不禁眉頭一緊,當即就撫須反問了史嵩之一句:
“卿這些日子爲何只提辭職歸家?莫非是朕治國無方,或是卿在朝廷上下樹敵衆多?”
“臣不敢妄言……還望陛下準許……只是臣在致仕歸家之前,還有一個請求,萬望陛下開恩,加以成全。”
“卿所言何事?還望說出……”
沉默半晌,史嵩之還是開了口,而對於趙昀來說,他的話可謂是“語出驚人”,一時之間就讓他尷尬不已:
“臣以爲,上天有好生之德,陛下還是赦免謝氏和蕭晴爲好……倘若不是董宋臣從中作梗,肆意**廢后謝氏,恐怕她們就不會鋌而走險,拐帶皇女出宮躲避了……”
“若是如此,宮規何在?到時候,那些宮婢豈不是都可以爲所欲爲?”
面對史嵩之赦免謝道清和蕭晴的提議,趙昀當場就露出了嗤之以鼻的神色。不過,史嵩之卻因爲拿了趙嫣的毒藥配方,也是“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因此,即使趙昀拒不接受他的建議,他還是得硬著頭皮繼續勸諫。
“臣以爲,死罪可免活罪難饒,對於這兩個膽大妄爲的宮女,不加懲處實難服衆。故臣以爲,可對她們當衆施以杖刑,並帶枷示衆半月,方可讓那些想要效仿者不敢肆意妄爲……”
“可,便依卿意……”
經過深思熟慮,趙昀還是答應了史嵩之所請,即讓蕭晴和謝道清以受杖刑來贖死罪……而他這麼做,對於給他****配方的趙嫣來說,也可以算是個交代了……
“多謝陛下,臣告退……”
大約到了半夜子時,趙昀總算是將那些堆積如山的奏疏一一過目,而後就準備就寢……就在此時,盧允升卻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向他稟報了一個消息:
“啓稟皇上,罪婦蕭晴,謝氏連同皇女已被押送歸來,還請陛下嚴加處置……”
“可,傳旨,將她們押到此處,朕要親自審訊!”
面對一下子突然精神抖擻的皇帝,盧允升卻只是諂媚地笑了笑,啓奏道:
“陛下,這兩個婦人已被押到殿外,還請陛下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