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大人,當年蔡京,是不是也和徽宗皇帝,結成了兒女親家?”
丁大全意味深長地瞄了他一眼,令吳衍不由得感到了一陣寒氣。沉默許久,丁大全這才抿了抿嘴脣,說道:
“此事,還需從長計議,不得再提……”
“是是是……在下遵命!”
有了丁大全的指示,已經倒戈投向他的孔元當然不會放棄巴結新主子的機會,很快,一支禁軍就衝進了太學,開始了大搜捕。
“諸位,丁丞相待你們不薄啊,爾等又爲何要妄議朝廷?”
孔元呵呵一笑,露出了一副和善的模樣,不過,丁大全派兵來此抓人消息,早已經在那些太學生之間傳得沸沸揚揚,因而,並沒有人相信他所謂的“善意”。
“怎麼,不說是嗎?”
孔元有些不耐煩了,正當他打算宣佈丁大全的命令,對太學生們進行抓捕之時,陳宜中和劉黻嘀咕幾句之後,還是率先站了出來。
“丁青皮此人,狡詐無比,陷害忠良無惡不作,我等彈劾於他,倒是成了誹謗?”
“甚好!”
孔元獰笑一聲,朝著身後的士卒揮了揮手……當即,四個士卒走上前來,一把就抓住了陳宜中和劉黻的雙臂。
“還有人嗎?快站出來!丁大人說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還有我等!”
一眨眼的工夫,又有四個學生向前跨了一步,其中一人還擡頭逼視著孔元,用堅定的口氣說道:
“狗賊,回去告訴丁青皮,老子一人做事一人當,要抓人,抓捕我等即可,不得再株連他人!”
“喲,態度還挺強硬的?”
此言既出,孔元也是有些發愣,沉吟一會,他才搖了搖頭,裝出了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來人,將他們帶回大理寺,嚴加審問!”
陳宜中等六人被捕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臨安府的市井坊巷,一時間,街頭巷尾的市民們議論紛紛,莫衷一是。但是,對於他們勇於反抗丁大全的表現,除了少數以爲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人之外,大多數的市民都對他們的勇敢表示讚賞,並希望,皇帝能夠秉公處理,還他們以清白。
與此同時,爲了解救陳宜中等人,太學生們也推出了自己的“代言人”、前來旁聽課程的壽安公主趙珍珠,請求她無論如何,都要向皇帝進言,說明陳宜中等人對朝廷的耿耿忠心。
“好姐姐,這回,我要替那幫太學生向父皇求情,你可得幫幫我喲……”
趙珍珠當然清楚,自己一向不受父皇待見,因而,經過深思熟慮,她還是覺得,讓她姐姐瑞國公主和她一塊去爲妙,以免節外生枝。
“妹妹,你不會要替陳宜中等人求情吧?”
趙珍儀驚訝地瞄了她一眼,思量許久,這才低聲細語地說了句:
“妹妹,此事恐怕我們難以做到,你還是別勉強自己了……”
“爲啥?”
趙珍珠張大了嘴,顯得有些不解,情急之下,她無意間向姐姐透露了一個秘密:
“姐姐,告訴你吧……上回,袁玠那奸臣,還被我給整了一頓,以至於寫下供詞……至於那個丁大全,又何足道哉?”
趙珍儀無奈,只好順從趙珍珠,和她一起前往緝熙殿勸說趙昀……豈料,剛剛到了門前,她們卻碰上了閻允兒,令趙珍珠多少有些不快。
“公主殿下,你這是怎麼了?”
一看趙珍珠急急忙忙想要躲藏,閻允兒不動聲色,僞善地問了趙珍珠一句。
“沒什麼……”趙珍珠無可奈何,只能從趙珍儀身後走出,故作矜持,亦步亦趨地上前,輕聲細語地說道:
“珍珠來此,不過是看看父皇而已,至於其他,別無所求,還請貴妃諒解珍珠方纔的無禮……”
“呵呵,公主殿下涉世未深,本宮豈能計較這些呢?”
閻允兒抿了抿嘴脣,似乎心情不錯,看了眼富麗堂皇的緝熙殿,她忽然冷笑一聲,談起了宋廷與蒙古的和親之事:
“聽說,蒙古使者郝經已經到了臨安府,想必,是談和親之事吧?”
閻允兒此舉,無異於在往趙珍珠的傷口上撒鹽,當即,趙珍珠渾身抽搐了一下,臉上也不自覺地露出了一絲苦楚。
“貴妃娘娘,你就……你就別這麼對她了……”
面對趙珍珠那副垂淚的樣子,趙珍儀看不過去,只得勉強一笑,勸說了句:
“如今,壽安公主隨時可能受朝廷之命遠嫁北國,她只想看看父皇,你就別難爲她了……”
聽了趙珍儀的話,閻允兒索性聳了聳肩,順著她的意思說道:
“好吧……反正壽安公主她早晚也要嫁給蠻夷,既然如此,本宮就不說這些了……”
閻允兒傲慢地離開之後,趙珍珠忽然控制不住內心的悲傷,“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很快,她就哭得渾身亂顫,癱軟在了地上。
“妹妹,別哭了……”
“姐姐……萬一……萬一我真的不在這裡了……你……你能替我照顧好我娘和我母后嗎?”
趙珍儀笑了笑,用勁扶起了她,勸慰道:
“傻妹妹……父皇是不會答應韃子的,你就放心好了……”
趙珍珠痛哭許久,這才起身準備離開,至於替陳宜中等人說情一事,她已然將其拋在身後了。
“我們先回去吧……”
趙珍珠點了點頭,在趙珍儀的攙扶下,轉身離去。
閻允兒對於趙珍珠的揶揄和譏諷,很快就被傳到了趙嫣的耳中,由於蕭媞束手無策,因而,趙嫣還是決定,由自己出馬,來對付這個自以爲是的狐貍精。
“得了,就這麼辦!”
一天夜裡,趙嫣悄悄地將趙珍媞叫到自己身邊,趁著四周無人,趙嫣這才嘆了口氣,說道:
“珍媞,有件事娘要拜託你,好嗎?”
聽了這話,趙珍媞不假思索地就反問了句:
“娘,你要我做什麼?”
“也沒什麼,就是……娘希望你能夠假裝與娘決裂,然後呢,趁機投靠閻貴妃,爲娘弄出她背叛大宋,勾結韃子的證據……”
“這……”
趙珍媞抿了抿嘴脣,伸手抓著衣角一言不發,思量很久,她擡起頭,眼淚汪汪地看著趙嫣,回答道:
“娘,我做不到,你爲何不能讓皇姐姐和二皇姐她們去呢?”
趙嫣一時愕然無語,沉吟片刻,她只好將自己用心,對趙珍媞和盤托出:
“她們呀,一向和蕭媞親密,以閻允兒的狡詐,若是讓她們去,恐怕難做,而你,一向文靜少言,不引人注目,若是去了,恐怕她也不會懷疑……”
“娘,我答應你……”
次日,趙嫣怒氣衝衝地拉著趙珍媞的手,徑直來到了福寧殿,面對她的惱怒,趙昀有些不知所以,只好問她道:
“卿如此惱怒,究竟所爲何事?”
“哼,趙珍媞她太過分了,竟然……”
趙嫣欲言又止,揚起手,就準備狠狠地扇趙珍媞一耳光,然而,趙昀急忙抓住了她的手,將她徑直甩到了一旁。
“卿大可不必如此……若是你不願撫養她,朕自會找人代替……”
“悉聽尊便!”
說完,趙嫣就怒氣衝衝地拂袖而去,把泣不成聲的趙珍媞給丟在了福寧殿……至於趙昀,除了安慰趙珍媞之外,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想到了自己最寵愛的閻允兒。
“來人,傳閻貴妃前來……”
……
“趕走”自己的親生女兒之後,趙嫣並沒有閒著,而是前去慈元殿,將自己的計劃,一字一句地向蕭媞說了個透徹。
“你傻啦?”
一聽趙嫣竟然讓趙珍媞去套取閻允兒勾結韃子的證據,蕭媞著實大驚失色:
“雖說,我也懷疑閻允兒丁大全之流與韃子勾結,密謀出賣大宋……然而,對此我卻沒有派人探聽,是因爲閻允兒識破了我們的計策……”
趙嫣神情凝重,臉上甚至露出了一絲苦楚。沉默許久,她這才說起了趙珍珠被閻允兒欺凌的事情:
“哎,我這麼做,還不是爲了你的趙珍珠……上回,當著趙珍儀的面,這個狐貍精竟然說她早晚要遠嫁北國……只怕,這背後,閻允兒已經跟蒙古軍有所勾結,準備對趙珍珠圖謀不軌了……”
“喂,過頭啦……”
蕭媞氣極反笑,喚來了徐姈,說道:
“你讓她或者劉妍若去詐降不就成了?還用得著讓自己的孩子去,她才幾歲啊?”
趙嫣無奈地聳了聳肩,苦笑著說:
“算了吧,還是試試吧……記得,讓你的趙珍珠去接頭喲!”
蕭媞原本以爲,趙嫣這招根本就不管用,卻不料,僅僅幾天之後,趙珍媞卻暗中送來紙條,告訴趙珍珠,讓她去和自己“接頭”交換消息。
蕭媞不放心,打發趙珍珠前去的同時,她還特地讓徐姈和楊蔳前去偷偷跟蹤……而爲了防止閻允兒發覺異樣,她還特地帶著趙珍儀去了後苑散步,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二皇姐,我在這兒……快過來……”
“來了……”
趙珍珠沿著小路走了許久,總算在是坤寧宮的一處角落看到了身披斗篷的趙珍媞……一看到她平安無事,趙珍珠不禁喜極而泣,一把抱住了她:
“妹妹,我可擔心你死了……情況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