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趙皇后的……和那個老實本分的廢后謝氏相比,此女真乃狡詐之輩,竟然敢用自殺的方式栽贓于老子……不過嘛,官家依舊沒有放過她,這不,我又派人把她送回演福寺后山的小黑屋了……”
說完這些,董宋臣頓了頓,接著低聲對馬天驥道:
“你去和丁大全說說,讓他想辦法做點偽證,讓宋慈那個狗屁提刑官欲死欲仙!”
幾日之后,宋慈終于帶著隨從來到了臨安府衙,此時,由于知臨安府趙與蔥已經被捕,因而接待宋慈一行人的是前任臨安知府、同為趙宋宗室的趙與懽。
“宋大人,多日不見,別來無恙乎?”
“彼此彼此,趙大人,在下此次前來行在,是奉圣上之命前來查問趙與蔥一案,敢問大人,可否有所知曉?”
“這……”面對宋慈的疑問,趙與懽也被愣住了。趙與蔥一案涉及到皇室隱私,稍有不慎就會讓政敵抓住馬腳,甚至是家破人亡……因此,平日里和趙與蔥的關系還算可以的趙與懽根本就不敢前去了解案情,甚至對于同僚也是“三緘其口”。
“宋大人啊,不是下官不愿意幫你,而是此案實在是微妙,涉及宮闈之事,稍有不慎,則會得罪官家,甚至是丟官坐牢啊……”
聽了趙與懽的話,宋慈用手抓了抓自己的絡腮胡子,不由得開始調侃起了眼前這個趙與懽:
“這么說,趙大人也是尸位素餐,膽小怕事之輩了?”
一聽宋慈這樣說,趙與懽趕忙擺了擺手,替自己辯解道:
“哎呀呀,本官不是這個意思……若是你真要徹查此案,本官愿隨從左右……”
“好!”宋慈的激將法顯然是起了作用,有了趙與懽的保證,這回他可以輕松了不少……至于趙與懽,除了咒罵宋慈“狡詐”之外,他也只能顧左右而言他了:
“今夜,就請宋大人賞個臉到本官府上坐坐吧,到時我們邊吃邊談,氣氛也好……”
“趙知府,有人來看你了……”
就在宋慈來到臨安的這天,趙與蔥正在陰暗的大牢里半睡半醒地坐在椅子上;就在中午時分,一個獄卒走到牢門前,用木棒敲了敲木質欄桿。
“你怎么來這里了……快走吧!”
趙與蔥一睜眼,見不速之客竟然是趙嫣,不由得大驚失色,驚訝之余,他的第一個反應還是趕緊讓她走,以免招來他人的流言蜚語。
“沒事,我只是被官家遷到演福寺去住一段時間,現在順道過來看看你……”趙嫣扶著欄桿勉強站立著,蒼白的臉上不禁露出了一絲笑意。在趙與蔥看來,這個趙嫣簡直是不要命了,都這副模樣了還敢強撐病體前來……
“趙女史,你快走吧……當本官求你了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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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急……”說著趙嫣忽然停了下來,經過艱難的喘息之后忍不住吐了些唾沫,趙與蔥不經意地打量了一會趙嫣腳下,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她吐在地上的哪里是唾沫?分明就是鮮血。
“我聽聞……今日宋慈……已經到了臨安……想必不久之后就會……來審理我們這個案子了……”趙嫣緊緊地抓住木質欄桿,試圖不讓自己當場暈倒過去……然而,她的這些小把戲卻都被趙與蔥看在了眼里。
“請回吧,此地不宜久留……”趙與蔥轉身背對著趙嫣一言不發,無論她說什么,趙與蔥都決心不再搭理。無奈之下,趙嫣只好搖搖頭,拖著沉重的步伐扶墻離去。
“宋大人,這是本官府上一絕,鱉蒸羊……”
傍晚,在趙與懽的府邸內,滿桌的菜肴已經被擺上了餐桌,一會,趙與懽掀開了飯桌上放著的一個紫砂鍋的鍋蓋,一只肥碩得令人垂涎欲滴的鱉呈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宋慈笑笑,夾起一塊鱉肉將其放入嘴中。品嘗了片刻之后連聲說好,一會之后,他忽然臉色一變,換成了一副焦急的模樣:
“趙大人,多謝盛宴款待!本官有急事就不陪了,告辭……”
“宋大人……這……”不等趙與懽挽留,宋慈就對他拱了拱手,然后告辭而去……只把尷尬得不知是好的趙與懽給丟在當場。宋慈出府之后即刻命人準備馬車,稱他要去演福寺一趟,好向趙嫣詢問案情的緣由。
“徐姈,替我倒水……”
“是……”
在演福寺后山的小黑屋里,趙嫣靠在床上喘息,看起來十分虛弱,在她身旁,嬌小玲瓏的徐姈正借著微弱的燭光掃地除塵。本來,應該前來陪她的應該是蕭晴,然而,徐姈卻說蕭晴必須得留下來照看和寧殿,若是她們都去了演福寺,她們這些小宮女就沒人照顧了,如此這般,還是自己去陪趙嫣為好……
徐姈將水壺里水小心地倒在茶杯里,雙手捧著將其送到了趙嫣的手中……趙嫣輕輕地抿了一口,就將其放在了桌子上。
“水都冷了,我本想喝口溫水……”
“皇后,我去替你燒水吧……”徐姈拿起水壺,準備出去用火爐燒水,她拉了拉門栓,卻發現木門早已經被鎖上了。豈料就在這時候,燭光最后搖曳了一下,然后就熄滅了……
“我怕……”只聽“嘩啦”一聲,徐姈手中的水壺掉在了地上,水壺摔碎的聲音又加劇了她的恐懼感,霎時她就哭著跑到了床上,緊緊地依偎在趙嫣身旁抽泣。
“有我在,沒事的啊……”
半個時辰之后,木門被打開了,一個留著絡腮胡子的官員走進了小屋,一支點燃的蠟燭也隨之被放在了燭臺上。
“在下宋慈,聽聞皇后在此,特來拜訪……”
“你就是宋慈?”趙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借著燭光,她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宋慈,和他在電視劇中英俊瀟灑的形象不同,宋慈的真實面貌簡直可以用“其貌不揚”來形容,絡腮胡子加上略顯臃腫的臉,看起來與一般的民眾幾乎沒有什么不同。
“是的,皇后莫怕,在下這次前來只是要問問案情,故在下需要皇后實話實說,方能救你出去……”
“嗯……”趙嫣答應以后,當即就不顧自己身體的狀況,開始對宋慈講起了案情緣由,期間她幾次咳血但卻依舊沒有放棄。最后,趙嫣捂住胸口,艱難地對宋慈說道:
“宋大人……請你一定要相信趙嫣……趙嫣沒說一句假話……”
“圣人勿憂,明日本官還會再來替你驗身……到時定將還你清白……”說完,宋慈對著趙嫣拱了拱手,就走出了屋子,門又“吱——”地一聲鎖上了。
“捕頭趙淵!”
“在!”
趙淵上前之后,宋慈這才慢悠悠地說道:
“汝去給本官找一個接生婆,到時自有妙用!”
“是!”
在吩咐完手下之后,宋慈走在小路之上不由得念念有詞:
“本案的來龍去脈本官已經摸清……馬天驥董宋臣,你們就等著受罰吧……”
果不其然,聽聞宋慈去見趙嫣之后,董宋臣大驚,待猜到宋慈的用意之后,他急忙招來正在臨安府的蕭山縣尉丁大全,示意他去買通一個接生婆給趙捕頭送去替趙嫣驗身,想到此計成功后宋慈張目結舌的場景,董宋臣不禁哈哈大笑:
“宋慈啊宋慈,汝還是太嫩了點……趙嫣,你就等著變成下賤的婢女,在小黑屋里邊住上一輩子吧!哈哈哈哈哈哈……”
只不過,董宋臣機關算盡太聰明,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幾個時辰之后,丁大全氣喘吁吁地跑到了董宋臣呆的梵天寺,藍臉通紅地向著董宋臣報告了一個令他震驚萬分的消息:
“董公公,趙淵……這個狗賊……竟然,竟然已經找到……了……接生婆……我們……我們晚了一步……”
“這回完了……”董宋臣的腦海里迅速閃過這個念頭,接著就是一陣眩暈。就在這時,丁大全不經意說出的一個情況卻引起了他的注意:
“董公公,趙淵并沒有帶走接生婆,而是和她說了幾句就離開了,聲音太低,在下聽不清楚……”
“宋慈……你就等著看場好戲吧……”董宋臣霎時精神煥發,對著丁大全就是幾句嘀咕。
次日天剛亮,宋慈就來到了演福寺將趙嫣放出了小黑屋,大約四分之一個時辰之后,接生婆終于來到了演福寺,由于接生婆纏了小腳上山不便,因此宋慈只得自己背著趙嫣下山來到一間亭子內,待四面圍上白色簾布之后,宋慈這才讓趙嫣先進去躺在石凳上,并對接生婆吩咐道:
“汝可否替本官斷出,趙皇后是否曾生過孩子?”
“大人放心,我們這些接生婆都看多這些,可有經驗了!”
有了接生婆的保證,宋慈就讓出了一條道讓接生婆進入亭子替趙嫣驗身,然后命令亭子附近的所有男性都遠離亭子,只留下趙嫣的“侍女”徐姈在亭子里邊陪著她……一會之后,接生婆就匆忙出來,在宋慈的目光之中猶豫了好一會,才說出了這么一句話:
“趙皇后雖非處女之身,然其未曾生育……”
“有勞了……”宋慈這回終于確定了,趙嫣并沒有私生女,既然如此,那馬天驥告狀稱趙嫣與趙與蔥通奸,在宮外產下一女的說法不攻自破,接下來,只要自己能夠駁斥馬天驥的其他說法,趙嫣就可以重見天日了。
“奸賊馬天驥的流言已經被在下識破,若是再提審臨安知府趙與蔥,則真相就盡在眼前了……不過,在案情大白之前,還望皇后再忍受幾日屈辱,暫且居于陋室……”
“多謝大人搭救,趙嫣沒齒難忘……”
查清楚趙嫣的冤屈之后,宋慈默不作聲,假裝自己對于趙嫣之事仍舊是一無所知。現在他需要做的就是前去大理寺監獄審問趙與蔥,意圖獲得進一步證據來證實自己的判斷。
“駕!駕!”
就在宋慈和他隨從們走出演福寺大門之時,一匹快馬冷不防地疾馳而至,看見宋慈等人之后,馬匹上的騎馬人卻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相反,那個人竟然狠狠地用馬鞭抽了抽馬的臀部,劇痛之下,馬匹受驚,撒開四蹄加速沖著宋慈而來……
“大人——”趙淵上前一把將宋慈推開,自己毅然擋在了馬前,一剎那間,隨著“砰——”地一聲,趙淵的身體與馬匹發生了劇烈的碰撞,他一下子就在空中飛了幾步路,然后重重地跌落在地。
“娘的!給本官攔下此賊!”不等衙役們反應過來,眼看闖禍,騎馬人快馬加鞭,很快就消失在了彎道的盡頭,只留下了一點兒煙塵。宋慈也不顧追捕兇手了,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趕忙上前,想要查看一下趙淵的傷勢。
“趙捕頭……”
聽到宋慈的聲音,滿臉是血的趙淵只是雙眼微睜,頗為艱難、但是卻一字一句地對宋慈說:
“大人……大人保重……在下,不能……不能……再侍奉……大人了……”說完,趙淵頭一歪,永遠閉上了雙眼。
“趙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