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為了全城軍民,免于屠戮之禍!”
“呸,別再狡辯了!”
是的,從牛富和范天順的角度看來,劉整與呂文煥,這兩個投降者是沒有什么不同,兩個人,都曾是大宋名將,卻又不約而同地走上了投敵賣國的漢奸之路,調轉槍口來侵略自己的祖國,并將朝廷置于死地。
“呂將軍!”
久等呂文煥不遇,伯顏索性自己前去呂文煥的帳中察看情況,卻看見,呂文煥滿身是汗,臉色鐵青,似乎是夜里做了噩夢,流了不少虛汗無疑。
“呂將軍,臨安府方面已經開城投降,只是有件事,不知該不該說!”
“多謝丞相大人,這話說過了吧……”
按耐住內心深處的不安,呂文煥急忙向著伯顏到了謝,不過,在提及自己的要求時,伯顏似乎有些無奈:
“呂將軍,方才本相得到密報,趙嫣和謝道清打算服毒自盡,不知是真是假,還望呂將軍早日率軍進城,盡早接管臨安!”
聽聞此言,呂文煥大叫一聲“不好”,而后他趕忙披衣而起,徑直拿起了盔甲:
“這個趙嫣,恐怕已經死了,倘若這樣,我等又如何完成陛下交給的任務?”
“妹妹,要是等韃子進城,我們就都走不了了,難道,你想被韃子活捉?”
在和寧殿門前,趙珍珠一把抓住了趙珍媞的手,想要將她拖上馬車,然而,趙珍媞卻是死活不從,硬要再看趙嫣一眼,才肯離開。
“二皇姐,我想和我娘死在一起,你就答應我吧!”
趙珍珠愣住了,沉默片刻,她再度伸出手,對著趙珍媞就是一陣拖拽:
“你娘說了,叫我們快點離開,別再留戀這兒了,走吧!”
“不!”
就在她們爭吵之時,和寧殿的大門“吱”地一聲開了,蕭媞從里邊亦步亦趨地走了出來。
“珍媞,你娘累了,她說,她想休息了……你就快走吧,別讓她再惦記你了!”
趙珍媞銀牙緊咬,一時間痛哭不已,然而,這時只聽得“砰”地一聲槍響,緊接著,便傳來了一個人重重倒地的聲音。
蕭媞跌跌撞撞地跑回臥房,卻看見,趙嫣倒在地上,手旁還放著幾顆氰()化()鉀藥丸,而在她的身旁,則有一把手槍……很顯然,她想要用手槍自盡,卻不想,在毒發(fā)的那一刻,她的雙手卻已經不聽使喚,因而,子彈并未打中任何人,而是打在了房梁上。
“娘!”
趙珍媞不顧一切地撲在了趙嫣身上號哭不已,而趙珍珠則看了蕭媞一眼,輕聲細語地問了句:
“娘,你真的要去陪她嗎?”
蕭媞抿了抿嘴唇,兩滴清淚,從她的眼里奪眶而出:
“本來,我早就已經不在人世了,卻不想,上天要讓我,親眼看看自己的理想破滅……既然這樣,我又有什么理由活下去呢?”
“那……那我走了!”
趙珍珠按耐不住內心的悲痛,剛想轉身離去,卻不想,趙嫣卻喘了口氣,從地上爬了起來,著實讓趙珍媞嚇了一跳。
“哎,我……終究還是貪生怕死……”
趙嫣呸了一口,將還未咬破的氰()化()鉀藥丸從嘴里吐了出來,看著地上的毒()藥,趙珍媞不禁苦笑一聲,喃喃自語道:
“娘,你真是嚇死我了!”
趙珍媞當即破涕而笑,蕭媞則擦去淚水,嗔怪似的看了趙嫣一眼,說道:
“既然這樣,還是快走吧,記得讓道清姐姐跟我們一起去!”
“好的!”
她們緊趕慢趕,但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在和趙嫣告別之后,謝道清就獨自回到了慈元殿,在簽下降表之后,她就拿起酒杯,服下了鴆()酒。
蕭媞和趙珍珠哀痛不已,然而一切都已經無可挽回,除了讓宮女們入殮遺體之外,蕭媞和趙珍珠都剪下了一縷長發(fā),將其包在絲巾里,留在了謝道清身邊。
“珍珠,別哭了,我們還是快些離開吧!”
趙珍珠擦去淚水,將手巾丟在了地上,而后,灑淚而去。
……
德祐二年正月十四,潭州城陷落。
大宋荊湖南路安撫使李芾終究不敵韃子的重兵圍困,在城破之前,李芾在家中剩下的一壇酒中放了麻藥,而后將其分給了家里人飲用。
待家人喝醉沉睡時,李芾這才叫來了部將沈忠,命令他將熟睡的家人一一砍殺,隨后,李芾自()焚而死,沈忠含淚跑回家中,殺死妻兒老小之后,也自刎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李芾殉國的消息傳開,潭州市民大多選擇自盡殉國,一時之間,樹無完枝,城無虛井……最為壯烈的是,在城破的前一刻,岳麓書院的學子們還在朗誦儒家經典,一等元軍破城,他們就拿起武器,殺向元軍,最后無一人生還,全部壯烈犧牲。
李毓之多次增援潭州不成,只好率軍退保衡州,一面和知靜江府馬暨聯(lián)合,組成了荊湖南路防線,打算在衡州、道州一線與阿里海牙決戰(zhàn),徹底粉碎其南下進入廣南西路的意圖。
“為何把我留在這,而不讓我回臨安?”
文天祥怒氣沖沖地指著呂師夔等人,心中的焦慮不安,已然是溢于言表。
“文丞相,如今宋國就要投降了,你還是忠于大元吧,到時候,大元宰執(zhí)的位置,就是你的……”
一聽這話,文天祥鄙夷地看了伯顏一眼,說道:
“寧為宋鬼,不為北臣!”
“還挺強硬的啊?”
伯顏嘿嘿一笑,譏諷了句:
“我還以為,扣留使臣,是你們南朝的傳統(tǒng)呢!”
“你……你說什么?”
文天祥著實大吃一驚,片刻過后,伯顏的一席話,卻令他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我朝郝經被汝宋國扣留十二載,聽說,還是賈八哥所為,汝不會不知吧?”
“這……”
文天祥確實不知郝經被扣之事,事實上,知道宋廷釋放郝經歸國之前,連趙珍珠都不知道,賈似道曾經讓李庭芝瞞著朝廷扣留了郝經及整個使團……而這件事大白于天下之后,朝野只是眾口一詞,攻擊賈似道欺君賣國,至于趙珍珠,她卻是緘默無言,不做任何表態(tài)。
“怎么?這只不過是賈師憲個人的行徑罷了,根本不是朝廷所為,再說了,違法亂紀的賈師憲已被鄭虎臣誅殺,汝等難道要到閻王爺那去查個水落石出嗎?”
此言既出,該輪到伯顏沉默了,看著他那副陰晴不定的神情,文天祥只是冷笑作罷:
“莫非,北國丞相,就是這種水平?”
“嘿,有本事,就去贏回來啊!”
伯顏憋出了這句話,而后,便灰溜溜地離開了文天祥的營帳……此后不久,文天祥就見到了一個人。
一個他曾十分熟悉的人。
“文丞相,別來無恙啊!”
“是你?”
文天祥霍然而起,緊緊地盯著眼前這個媚笑的男人,心里早已是怒火中燒:
“賈余慶,你這是來獻媚投降來了吧!”
賈余慶嘿嘿一笑,從衣袖里掏出了一份文書,在文天祥面前晃了晃,得意洋洋地說道:
“文宋瑞啊文宋瑞,在下已經告訴了伯顏丞相,建議大元將你流放到西域的沙漠中……”
“你……你個賣國求榮的奸佞!”
文天祥氣極,不等賈余慶再說什么,他就揚起手,對著這個猥瑣的漢奸就是一記耳光。
挨打之后,賈余慶卻仍舊是一臉笑意地面對文文天祥,得意洋洋地說出了自己所知的情況:
“文宋瑞,就憑你也能改變天命?老子告訴你,如今謝道清自盡了,趙嫣逃了,蕭媞和趙珍珠下落不明,想必,她們也逃走了吧!如今,臨安府里剩下的,不過只有全玖和趙?母子罷了!”
“賈余慶,你這么做,對得起天下蒼生?又怎么對得起大宋的列祖列宗?”
“嘿嘿,看來,文宋瑞你早已經是急不可耐了吧?”
賈余慶離去后不久,文天祥就正式得知了宋廷降服的消息。
宋廷投降之后,伯顏命呂文煥率軍現(xiàn)行入城,將宋廷財物登記造冊,同時,將宋軍解除武裝,并接管了大宋空軍和鹽官縣的海軍總部,雖說,趙嫣已經將剩下航空母艦和巡洋艦悉數(shù)調走,大部分飛機也被徐姈組織飛行學員調到了流球,但是,仍然有少部分還在船塢里的船和還在停機坪上的飛機被元軍繳獲,其中,還包括完工一半的新式航空母艦一艘。
“呂將軍,此物,就是趙嫣的奇技淫巧吧?”
“正是!”
呂文煥恭恭敬敬地點了點頭,介紹道:
“這是趙嫣設計的軍船,倘若完工,將可搭載飛機數(shù)十架,并可攜火銃大炮若干,威力無比……只是……”
說到這,呂文煥忽然面露難色,沉吟片刻,他這才吱吱捂捂地說道:
“只是,趙嫣實乃狡詐至極,前些天,她得知我軍招降了朱暄的水軍,就出動了數(shù)十艘軍船將其悉數(shù)消滅,而后,趁亂運載大批機械,離開鹽官向流球而去了!”
“啥?”
伯顏愣住了,他根本就不知道,這個呂文煥說的是什么意思:
“呂將軍,長話短說,本相實在不知……”
聽聞此言,呂文煥又是叫苦不迭,思量許久,他這才換了個角度,解釋了其中的緣由:
“丞相大人,趙嫣的想法是……讓我們無法將這艘船完工,因為……她已經給我們來了個釜底抽薪,把工匠和造船的工具全都用航空母艦運走了……”
“還有這事?”
伯顏大為驚奇,沉吟片刻,他也不禁臉色一沉,嘆息一聲,喃喃地說道:
“沒想到,這個怕死鬼,還真有兩下子……當年,劉整投靠大元,可不曾提到過,該如何建造這么大的軍船……”
“丞相勿憂,到時候,只要狠狠地壓榨一下這幫反抗天朝的南人,到時候,別說征服日本所需的軍船,就是拿下流球的軍船,都可以隨叫隨到!”
說這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張弘范的弟弟張弘正,這次,作為水軍將領的他,也隨著伯顏和呂文煥前來視察剛被元軍“接管”的造船廠,沒想到,卻遇上了這種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