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珠順著她的話仔細一想,頓時恍然大悟,“對啊,第二起命案上時候,大家都是結著伴的,誰都不可能單獨行動啊。”
“不對不對,莜娘不是說了么,她出去要水時候,玉娘跟隱娘是單獨在房間休息的。”
蕭清朗見蕭明珠難得的點到了關鍵之處,不由欣慰幾分,而后提醒道:“下人巡邏時候遇到金福跟莜娘,到他們看到亭子里的詭異景象相隔不過半刻鐘。而這半刻鐘時間,一個人要布置好水亭中的紙扎人跟火盆,再將玉娘凍死將尸體搬到水亭擺放好,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更何況,那琵琶也并非長笛之類的樂器,攜帶起來并不方便......
“所以我覺得最大可能是,真正的兇手就在此次來山莊的人里面,而山莊內裝鬼之人則是他的幫兇。”
蕭清朗對于許楚的推測,十分認同。同樣的,雖然有別的可能,可是可行性卻不如這個可能大。
“所以,現在只要確定誰單獨行動過,就能確定誰是兇手。”許楚心里明白,雖然說的簡單,可在沒有任何指向沒有任何懷疑目標時候,要想將這個心思縝密的兇手揪出來當真難之又難。
現在的他們,完全就是在跟時間賽跑。甚至,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若是今日不能將人找到,入夜之后很可能出現第三個受害者。
許楚見他頷首,才繼續分析起來,“昨夜休息之前,我突然想到上山的路是才被修整過的,而那寬大足足可容納一輛馬車并著兩匹馬。”
“對于一般的山路而言,那也未免太開闊了些。”
“楚姐姐是說,金漫山修路的時候開山了?”蕭明珠腦中靈光乍現,“所以,他們應該是用了炸藥的?”
許楚跟蕭清朗欣慰的看了她一眼,表示認可。這使得蕭明珠連帶喜色,十分得意。總算是跟上楚姐姐跟三叔的腦子一回......
“而且,這次碎石阻路恰到好處,可見炸山之人必然對之前修路的圖紙了然于心。而且,他的身份能神不知鬼不覺的留下一些炸藥。”
到底是山莊的下人,還是當時負責炸山修路的人混在了受邀而來的人中,余下的就要靠人再去打聽了。
“金漫山被恐嚇這么多年,而所有的事端都針對他一人,且他還將事情隱瞞的如此嚴密。可見,他定然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而那件事,就是所有事端的起因。”蕭清朗言簡意賅,斂起寬大的衣袖說道,“看來我們還是要會一會金漫山才行。”
許楚垂眸思索,見蕭清朗如此言語,當即說道:“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去。”
兇手一/夜連殺倆人,無非也是覺得時間緊迫。也正是因此,她才越發覺得兇手就在當日案發的現場,也親耳聽到宋德容所說的山下有衙役定會清除路上碎石。
可是旁的線索,她卻依舊是一頭霧水。畢竟,膽大心細之人不在少數,光憑著她們推測的兇手性格極難準備劃出嫌疑范圍。
頓了頓,她又說道,“明珠,我還有一件事需要你與花公子幫忙。”
“什么忙?”自打之前無頭女尸案子里,她幫著許楚揭開謎底之后,就對許楚所說的幫忙之事很是上心。
許楚掃視了一眼四周,略帶神秘的招手讓人靠近,而后伏在她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原本蕭明珠還撇著嘴有些不樂意,卻不想不知許楚說了什么,使得她的表情瞬間就興奮起來,連連點頭拍著胸脯說道:“放心吧,這事兒就包在我跟花孔雀身上了......”
花無病在一旁無奈的翻了個白眼,這丫頭悶頭悶腦的往各種稀奇古怪的案子里鉆就算了,怎得還扯上他了?
不過他心里雖然這般吐槽,可腳步卻沒有絲毫遲鈍就跟著她出了房間。在這人心惶惶的地方,他可不想這丫頭遇到麻煩。
倆人并肩往金漫山所住的院子而去,晨光絢麗于皚皚白雪之上綻開謠言光芒,就猶如將昨夜的罪惡跟血腥掩埋一般。偌大的山莊,昨日還是人聲鼎沸熱鬧非凡,今日卻顯得蕭瑟寂寥。縱然有下人結伴踏著白雪發出陣陣聲響,卻也難掩他們面上的忐忑跟驚恐。
蕭清朗將目光自雪地之上收回,低聲笑道:“你讓明珠去做什么了?”
許楚抬頭回以輕笑,語氣輕快道:“不就是公子想要吩咐人去打探,卻苦于沒有人手又擔心明珠辦砸了的事兒么?”
蕭清朗見她眸光清亮,帶著笑意,當即搖搖頭,“你倒是心寬,怎得就不知明珠可能會打草驚蛇?”
“可是相較于旁人,饒是那群被嚇的雙腿發軟的男人,明珠的表現已經算是難得了。”許楚沒有掩飾自己對蕭明珠的喜歡,其實那樣既不驕縱又不刁難的單純女孩,想來也少有人會不喜歡。“你跟她的父母,既然默許了她學探案之事,就不該處處都不信任......”
蕭清朗默然一瞬,若有所思的沉寂不語,過了許久才開口說道:“也許你說的才是對的。”
他既然想讓皇室將女官掌管刑獄之事的想法提到朝堂之上,且有意在皇族挑選一人委以重任,那像明珠這樣既感興趣又嫉惡如仇的郡主,無疑是最好的選擇。可是,就如許楚所言,每每都不信任她,她又能何時成長起來?
“我總覺得我們離兇手已經很近了,可就是找不到頭緒。”許楚見他眉目舒展,于是嘆口氣將話題再度引向案子上,“現在我們猜測,兇手至少應該是有兩人。而這兩人,一個本就藏身山莊,另一個是受邀而來的客人或是藝人。”
“其二,那個藏身山莊之人,熟悉山莊各個院落跟園子,還對昨夜臨時安排的下人巡邏路線極為清楚。而金福安排人巡邏之事,在場的只有山莊里的小廝仆人,并不包括丫鬟跟婆子,所以那人應該是男子。”
“其三,莜娘為何隱瞞她見過金漫山的事情?而她跟金福單獨在一起,是真是假,為何會有違她的性子?在她離開房間的這一刻多鐘里,玉娘發生了什么,怎會突然凍死,而隱娘又在做什么,為何一點動靜都不曾聽到。她的隱瞞,與山莊命案是否有關系。”
“其四,當夜除了金漫山在錦繡園假山焚燒符咒之外,另外燒紙錢的人是誰?又為何而燒?”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紙扎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兇手怎么做到一連八年以紙扎人撞鬼嚇唬金漫山而不被發現的。還有,兇手到底是怎么做到讓謝娘跟玉娘死去的。”
蕭清朗聽完她的分析,點頭說道:“玉娘臨死前曾對你我說過,紅妝樓曾招收過一名徒弟,而那孩子家中就是做紙扎人生意的。”
換而言之,那孩子家里也該是賤籍。只是因為沒有能耐做仵作,又因某種原因,家里男人做不得屠夫,這才會做些棺材生意或是紙扎人的生意糊口。
“如果動機是報仇,而紅妝樓的確有一個孩子連同父母失蹤的,那......”許楚看向蕭清朗,“那兇手行兇的原因未必不會是因為這件事。”
這樣,也就解釋了為何每個案發現場都會發現紙扎人。而且,兇手先行下手的是紅妝樓之人。
二人再次進了金漫山房間時候,就見到臉色蒼白神神叨叨金漫山來回踱步。他一見倆人進門,疾步上前哀求道:“公子姑娘救我啊,我不想死......”
許楚眉頭不自覺的皺起,怎得一/夜未見,金漫山就能頹廢到如此地步?他雖然還強撐著精神,可是顯然已經是強弩之末,目光呆滯沒有絲毫光亮,唯有無邊無際的驚慌跟恐懼。
大概是想到許楚之前來時候被屋里難聞的氣味熏的不輕,所以此時蕭清朗徑直走向窗戶,伸手推開沖門的那扇窗讓外面冷清干凈的空氣涌入。
等屋里微微透氣,蕭清朗才坐下問道:“敢問金老板可曾娶妻?”
金漫山一愣,下意識的搖搖頭,“沒有,我年輕時候十分頑劣,花天酒地最不愿受人拘束,所以就一直沒有成親。后來年紀打了,精力不濟,卻也沒有成家的心思了。”
“如此倒是可惜了金老板的家財,如此豐厚的財富豈不是無人繼承?”
“唉,如今我的性命都朝不保夕,想那么多身后之事又有何用!”金漫山顯然未曾苦惱過沒有子嗣的事兒,卻不知是他豁達,還是另有隱情。
蕭清朗見他情緒稍微穩定,于是開門見山的問道:“山莊鬧鬼,必然是有緣由的,你要想自保此時就該對我們實話實說。”
金漫山見他說的鄭重,而一貫風輕云淡的面上也多了幾分不怒自威的嚴厲,心里不禁一慌。他張張嘴巴,半晌也沒說出一句話,倒是不再糾結那扇被豁然打開的窗戶,只顧抬著胳膊擦拭額頭落下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