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楚很少自己上妝,實際上她也并不擅長此道,所以這一次也一樣,她只是簡單的用了些口脂以讓自己氣色顯得好一些。
只是見她如此簡單了事的打扮自己,一旁的阿秋卻不干了,她嘟著嘴皺著眉頭不贊同道:“大人,難不成您就這樣去參加宴會么?”
許楚側目,輕笑道:“我覺得這樣就很好了,簡單大方......”
沒等她說完呢,就見阿秋搖著頭說道:“阿秋曾經聽楚大娘說過那些宅門里的宴會,女子們多是打扮的跟仙子似的,您這樣未免也太素了一些。”
頓了頓,她又托著下巴眼巴巴的看著許楚說道:“再說了,楚大娘說您以后就是準靖安王妃了,王妃就得有王妃的架子,今兒您可得艷壓群芳才行。”
許楚聽她說的言辭鑿鑿,再加上她那明明嬌俏卻偏生故作老道的模樣,實在讓人心里忍不住發笑。她是這么想的,自然也就這么做了。
“可是我素來不喜愛這些,而今除了涂抹些口脂之外,還真不會旁的。”
一聽這話,阿秋眼睛驟然就亮了起來。
“阿秋會啊,垂鬟分肖髻、飛仙髻、飛仙髻奴婢都會梳。早在王府的時候,各院子的姐妹閑來無事的時候,就常會湊在一起研究梳妝。阿秋雖然沒賣身在王府,可是卻也常會同她們一起學。”
許是說起了自己的強項,阿秋這會兒高興的眸光亮晶晶的,話也越發的多了。
許楚被她熱切的目光看著,最終還是沒能狠心拒絕,她掃了一眼鏡子里的自己,心道也的確是素了一些。雖說她時常說自然就是美,可是誰不想讓自己以更好的姿態行走在人前?
想到這里,她也就不拒絕了,點點頭說道:“簡單一些就行,我不太精通妝容之道,你只管看著上妝只要不太過夸張就行。”
阿秋得了吩咐,趕忙點頭,順帶著還嘰嘰喳喳的同許楚說著閑話。
許楚見她性子跳脫,并不似是一般的丫鬟女婢,又憶起剛剛她說自己并非是賣身王府為奴的丫鬟。當即,心里就有些猜測了。
一般而言,王府內伺候的人,多半都是死契的或是家生子。這樣,既能保證下人的忠誠,又能放著有心之人混入王府。
旁的官宦家中是如此,就罔提是靖安王府了。要知道,靖安王府之中的機密,何止一二?
再有蕭清朗那般嚴謹的性情,又不需要女婢伺候以至于王府內女婢算得上稀少,又怎會出現阿秋這般的情況呢?
也正是如此,所以許楚猜測著,這阿秋大抵是楚大娘帶進王府的。又或者,她是得了楚大娘的眼,所以特意稟過蕭清朗之后特許入王府的。
只是這一路來,她也沒聽過楚大娘提及過阿秋,而且也沒見過楚大娘教阿秋一些醫術,反倒是讓她不受約束的成長,以至于養成了這般不受規矩束縛的性子。
這一點,許楚還真是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她想不通,就試探著柔聲問道:“阿秋不是王府的丫鬟嗎?我還以為,你是王府特派而照顧楚大娘的人呢。”
阿秋瞇眼笑了笑,一邊將些許桃花胭脂抹在許楚的臉頰上,一邊毫不在意的說道:“我也不知道我是哪里來的,反正從我懂事開始就在王府了,而且一直跟在楚大娘身邊。其實以前,我是不用照顧楚大娘的,每天就做吃等喝,后來我嫌那日子無趣,就在楚大娘院子里當了丫鬟,跟旁的姐妹一同吃住。”
她性子單純,不爭不搶,再者靖安王府的女婢們本來也沒什么可爭搶的,都是邊緣化的人,只要不犯錯一不會受罰二不會被打,所以大家伙的日子也算簡單沒什么勾心斗角的事情。
再加上阿秋年紀小,又有楚大娘庇護,所以旁人也會給她些耐心。久而久之,她就成了大家伙眼里的孩子,自然也就越發的照顧了。
時間久了,沒遭遇過挫折跟灰暗經歷的阿秋,縱然長大也依舊保持著一顆純真干凈的心。
許楚挑眉剛要再問,忽然聽到阿秋驚呼一聲連聲對她說道:“大人別動別動,一會兒眉毛要畫歪了......”
許楚見她眼里焦急,果真就不敢再動了,不過心里卻覺得阿秋果真是有趣的孩子。
原本許楚的模樣只能算是清秀,可是被阿秋好好的一打扮,起身回眸的時候竟然顯得格外驚艷。
烏黑的頭發分股結鬟于頂,沒有任何飾品約束,使得頭發自然垂下,最后束結髾尾繼而垂在肩上。發鬢兩側,則以玉簪裝飾,配上許楚的百褶裙越發襯托的許楚氣質出眾。
單論面容長相,許楚算不上讓人驚嘆的存在。可是,偏生打扮之后的她,溫婉之中帶了一股子清冽氣質,隱隱的還有許多英氣,使得舉手投足之間多顯爽利而不拘泥。
這種明明該是矛盾,卻又毫不違和的氣質糅雜在一起,倒是讓許楚的美莫名的變得凌厲起來。就好似將五分的面容,生生提升到了九分一般。
再加上阿秋特意將她的眼角畫的上挑了一些,所以使得她澄澈的眸子愈發引人沉溺。就好似,那里面有一汪深潭,神秘而充滿誘、惑。
白皙的臉頰,因著桃花胭脂而越發粉嫩,宛如自天邊而來帶著霞光的仙子。不俗艷,也不會讓人覺得嬌媚而輕浮。
許楚目光掃過銅鏡,見里面本是素面朝天的人,此時卻盛妝而坐,眉眼之間都是一種自己從未有過的凌厲之美。這使得她不由得愣了一下,心道果然后世稱化妝是一門可以以假亂真的邪術是有些道理的,就剛剛乍然一眼她都險些沒認出那就是自己來。
她微微開闔雙唇,半晌才適應過來。
也不知怎得,她忽然又想起了蕭清朗,甚至隱約有些期待一會兒見到他的時候,他會露出怎樣的表情來。
“大人,一會兒王爺要是見了您,一定會被您迷住的。”阿秋幫著許楚貼好花黃,歪頭打量了許久,不由得感嘆道,“大人太漂亮了,比我見過的女子都要漂亮......”
許楚被點中了心事,當即面色一紅,須臾后才故意板著臉斜睨了她一眼。
這會兒已經習慣了阿秋夸張的話,所以表情只板了一下,就板不住了。她點了點阿秋的腦袋,笑道:“你說的倒是玄乎。”
阿秋捂著自己的腦門連連說道:“阿秋說的是真的。剛剛阿秋自個都差點看迷了......”
外面蕭清朗特地安排來的下人來通報,說蕭清朗到了的時候,許楚先是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鏡子,而后起身離開。
因為想著即刻就去齊王府,所以蕭清朗這次并沒有入許府去尋許楚,只是在門外的馬車之上等候。
就在他心緒不耐,欲要下車的時候,忽而聽到魏廣說許大人出來了。當即,他心里因片刻分離而生出的別扭勁兒,瞬間就消散了。
他掀開惟裳,剛要開口卻突然啞了聲音。
只見潺潺日光之中,許楚緩步而出,這一段路并不算長,可落在蕭清朗眼中卻讓他的心頭升起了一股火熱。
逶迤而行的女子,逆光而來,使得蕭清朗不得不微微瞇眼。他從未見過許楚這番打扮,倘若說之前明珠為她上妝,是嬌俏之中帶著些許魅惑的話。那現在她的妝容,則更讓蕭清朗心潮澎湃,那種參雜在瀲滟目色之中的英氣,使得許楚越發凌厲起來,就好似她的一個眼神都帶了許多攻擊性。
許楚的裙擺隨著她的步伐微微晃動,使得雙腳若隱若現,就宛如盛開的花朵被清風拂過一般微微顫動。
許楚一抬頭,就撞進了那雙深邃的眸子里。因為此時二人相距極近,一個在馬車之上,一個欲要上馬車所以仰頭而看,所以讓她很容易就看到那眼眸之中的自己,還有他眼底里的驚艷跟濃濃的化不開的愛意。
許楚臉頰漲紅,卻依舊仰頭笑盈盈道:“王爺可看呆了?”
蕭清朗見她明明心中害羞,可依舊笑的明艷的模樣,一顆心跳的自然越發急促了。他本想錯開眼睛,先邀自家小楚上車,可當聽到她開口說話的時候,蕭清朗的視線就再也挪不開了。
他啞著聲音,低笑著伸出手去。待到那只讓自己魂牽夢繞的手放入自己手心之中后,他才一個用力,將人卷入車廂之內。
大概是因為有了賜婚的圣旨,所以這一次他再不似往常那般克制了。
“何止是看呆了,小楚,我當真是心悅于你,恨不能將你日日綁在身上。”蕭清朗垂眸,將頭抵在許楚的肩胛上,明明是說過許多次的情話,可是這一次配上他嘶啞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的嗓音,就顯得格外撩人了。
許楚看不到蕭清朗的表情,自然無從知道,此時他體內宛如被一顆火苗燒著,片刻后席卷全身,以至于那雙素來幽暗的眸子都迸發出一抹兇光。他喉嚨上下聳、動,良久之后才堪堪控制住親吻她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