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原來，羅震山昨天叫陳二妹在半里鎮(zhèn)集上，叫張芝青今晚到羅家來吃年糕湯，張芝青怕早來了給蘆葦漕人看見，引起人家懷疑，因此等天暗時才動身。當(dāng)他從家裡出來路過張家祠堂門口，聽到祠堂後頭老阿木和張祥榮住的那兩間小草間裡歡聲笑語，黃亮的燈光從破壁縫裡映出來，好奇心促使他過去張一張，裡面是啥人在那裡，是不是那個姓周的和姓魏的區(qū)上的人又來了？於是他好像做賊似的從墳灘邊沿祠堂牆腳下躡手躡腳的走過去。悄悄走到門縫裡一望，只見小屋裡燈光黃亮，煙氣迷漫，透出來一股誘人的酒肉香味。七八個人說說笑笑正圍在一張八仙桌橙吃年糕湯呢，仔細一看，桌子周圍除了張祥榮、張貴法、老阿木張根寶兄弟外，其中倆個面朝裡坐的人，穿著三五支隊的灰軍裝，屁股後頭吊著帶皮穗頭的駁殼槍，低著頭邊吃邊說著什麼。他吃了一驚，果然有三五！他又仔細的聽他們說話聲，卻原來不是那姓周的和姓魏的。竟是張祥甫和羅順和！他一時彷彿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不由高興的一驚：“嗯，他們又來了！”他還想再悄悄的偷聽，他們說些什麼要緊的話，可這時忽然羅順和回過頭來望了一下門窗，他怕他們發(fā)覺，就趕緊躡手躡腳的走開了。

“哦，你有沒有看錯？”羅震山聽了猶如久旱望見了天邊的雷雲(yún)不由的一陣興奮。他想到剛纔馮事務(wù)員講的，國軍已經(jīng)到了四明山的消息，也許他們是叫國軍追過來的呢。他覺得這是個很重要的情報，如果把這些消息告訴國軍，找到他們正在尋蹤的目標(biāo)，不但能立一大功。還能把三五支隊的這支主力幹掉。把張祥榮，張祥甫和張祥榮羅順和他們這夥人除掉。那不去掉他心中一的一個大患，真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呀！

“嗯，芝青，如果真如你看見的那樣，你這個消息倒是很有價值的，你吃好年糕湯趕快回去，牢牢盯住他倆，看他們回到啥地方去？他們的部隊我估計一定在近坊上的，如果在很遠地方，他們不會爲(wèi)吃一餐年糕湯老遠路的跑的來的。”

“噯，噯，我也這樣想。”

羅震山趕快張攏他的耳朵告訴他剛剛聽馮事務(wù)員說的國軍突擊營已經(jīng)到了鄞西的話。“你懂嗎？不要讓他們跑了！”

“啊，是這樣，那我馬上就回去。”張芝青高興得臉上放光。再也無心喝酒了，他把已倒在杯裡的酒咕嚕咕嚕的一口氣喝下去。然後挾了一大塊雞肉沾沾醬油嚼著就立起身來。羅震山也立起身來相送：

“那我就不留你了。下次再來喝。”

“沒關(guān)係。”

“發(fā)現(xiàn)他們行動線索趕緊來告訴我。”

“我曉得。”

“注意，莫叫他們發(fā)現(xiàn)你。”

“我有數(shù)。”

當(dāng)羅震山送張芝青走到弄堂口，聽到前面什麼東西倒地響了一下的聲音。

“誰？”羅震山趕快問了一聲。

卻不見迴音。他趕快點拿燈出去照看，卻見是一把掃帚倒在地上。“這是人還是啥東西碰到的呢？”羅震山疑惑的說。

“說不定是貓。”張芝青嘴裡這麼說，心裡不免有點發(fā)術(shù)，怕是什麼人，剛剛在客堂間門口聽壁腳的，那他告訴羅震山的話就讓他偷聽去了？他急急的走出去看，來到門口，卻不見一點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