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溫·蘭尼斯特公爵戴著金光燦燦的首相項鏈,身穿深紫色天鵝絨外衣,踏入議事廳內。進本站。提利爾公爵、雷德溫伯爵和羅宛伯爵起立致敬,他一一回禮,朝瓦里斯說了句悄悄話,親吻總主教的戒指與瑟曦的臉頰,拍拍派席爾國師的手掌,最后坐到長桌首位國王的位子上,左右分別是女兒和弟弟。
提利昂搶占了派席爾在長桌尾端的老位置,長椅加了墊子,以彌補身高的劣勢。被驅逐的派席爾坐在瑟曦旁邊,那是除國王的位子以外,離侏儒最遠的地方。大學士成了副蹣跚的骨架,走路時沉重地倚著一根扭曲的藤杖,顫抖不休。他長長的雞脖子上曾經豐饒的白須已不復見,幾點發絲萌生而出。提利昂有些同情地看著他。
其他人自行落座:梅斯·提利爾公爵結實紅潤,有著棕色卷發和鐵鏟形狀、間雜白絲的胡須;青亭島的雷德溫伯爵肩膀下垂,身材細瘦,禿頂上只有幾叢橙黃頭發;金樹城伯爵馬圖斯·羅宛修面齊整,孔武健壯;總主教十分瘦小,下巴上長出稀疏的白須。御前會議有了許多新面孔,提利昂心想,許多新玩家。當我爛在床上時,游戲已經改變,卻沒有人告訴我規則。
噢,大人們都彬彬有禮,但他們的眼神讓他說不出的煩躁。“你那鐵索的主意,玩得挺高的,”梅斯·提利爾快·活地道,羅宛伯爵在一旁點頭,接過話茬,“是啊,是啊,高庭老爺替咱們說出了心聲,”他講得也輕巧。
去你媽的,去對城里的老百姓講啊,提利昂苦澀地想,去對該死的歌手講啊,他們只會頌揚藍禮的鬼魂。
凱馮還算親切,吻了他的臉頰,“提利昂,藍賽爾將你的英勇事跡都告訴了我,他非常欽佩你。”
他最好多說幾句好話,否則我非揭穿他不可。他逼自己微笑,“我的好堂弟實在太客氣了,他的傷大好了吧,叔叔?”
凱馮爵士皺緊眉頭。“反復不定,前天還好點,而今天……真令人擔心。你姐姐常到病床前看望,為他提振精神,虔誠祈禱。”
沒錯,但她祈禱他的生,還是他的死呢?瑟曦無恥地利用他們的堂弟,床上用,床下也用——而今這點小秘密她當然希望藍賽爾帶進墳墓去,有父親坐鎮,他已失去了利用價值。如此說來,她會謀害他嗎?單憑外貌打扮,你絕無法相信高貴的太后竟這般殘忍。今天她表現得格外迷人,巧笑著與提利爾公爵談論喬佛里的婚宴,恭維雷德溫伯爵孿生兒子的英勇,針對古板的羅宛伯爵則輕聲軟語,還朝總主教背誦虔誠的詞句。“我們開始安排婚禮吧?”一待泰溫公爵坐定,她忙問。
“不急,”他們的父親道,“先處理戰爭的事。瓦里斯。”
太監掐媚地微笑,“大人,我為您們帶來了好消息。昨天早上,咱們果敢的藍道大人在暮谷城外奇襲羅貝特·葛洛佛,將敵軍趕進城堡和大海之間,加以攻擊。在隨后的戰斗中,雙方都傷亡慘重,但國王的忠仆最終大獲全勝。據報,敵軍陣亡超過千人,其中包括赫曼·陶哈爵士。羅貝特·葛洛佛收拾敗軍,朝赫倫堡逃去,作夢也想不到英勇的格雷果爵士正埋伏在路上。”
“贊美諸神!”派克斯特·雷德溫伯爵叫道,“喬佛里國王的偉大勝利!”
喬佛里做了什么呢?提利昂酸酸地想。
“是,而且對北方人而言,這是一次嚴重的失敗,”小指頭評論,“但領軍的并非羅柏·史塔克,這位‘少狼主’仍舊享有戰無不勝的威名。”
“關于史塔克軍的動向,可有情報?”馬圖斯·羅宛一如既往的直率和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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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帶著掠獲物返回奔流城,遺棄了在西境攻占的所有城堡,”泰溫公爵宣布,“我的侄子達馮爵士正在蘭尼斯港重組他先父的殘部,不久將兵進金牙城,與佛勒·普萊斯特爵士匯合。一待史塔克北進,兩位爵士便直搗奔流城。”
“您肯定史塔克大人會回師北上?”羅宛伯爵質疑,“卡林灣可在鐵民手里。”
梅斯·提利爾接口:“沒王國的國王算什么呢?那叫乞丐!這小子必定會拋棄河間地,帶本部軍隊與盧斯·波頓匯合,全力攻打卡林灣。如果是我,就這么干。”
聽了最后一句,提利昂差點咬到舌頭。羅柏·史塔克在短短一年之內贏得的戰斗比高庭公爵在漫長的二十年戎馬生涯里贏得的還要多。提利爾惟一的勝績是十多年前在楊樹灘挫敗勞勃·拜拉席恩,那主要還得歸功于統率前鋒部隊的塔利伯爵,公爵率主力趕到時,戰斗已基本結束。由梅斯·提利爾親自指揮的風息堡之圍,則拖拖拉拉打了一年,毫無成效,等三叉戟河決戰分出勝負,高庭公爵只能向奈德·史塔克降旗歸順。
“我要寫信給羅柏·史塔克抗議,”小指頭說,“他家波頓大人用我的廳堂飼養山羊,真讓人為難。”
凱馮·蘭尼斯特爵士清清喉嚨,“拋開史塔克不論……最近,自稱島嶼和北境之王的巴隆·葛雷喬伊寫信來請求結盟。”
“他應該表示臣服才對,”瑟曦不屑地說,“憑什么自稱國王?”
“憑征服者的權利,”泰溫公爵道,“巴隆國王據守頸澤,就是扼住了羅柏·史塔克的咽喉。鐵民們殺了史塔克的繼承人,攻陷臨冬城,占領卡林灣、深林堡和磐石海岸大部,極大減緩了我方的壓力。反之,由于巴隆國王的艦隊掌控著落日之海,如果我們不予綏靖,蘭尼斯港,仙女島甚至高庭都將受到威脅。”
“如此說來,只能和他結盟?”馬圖斯·羅宛伯爵說,“他開出什么條件?”
“要我們承認他的國王地位,并將頸澤以北劃歸他統治。”
雷德溫伯爵嘻嘻笑道:“瘋子才在乎頸澤以北的土地!倘若葛雷喬伊愿用士兵和艦隊來交換巖石和積雪,我說是筆好買賣,非常劃算!”
“不錯,”梅斯·提利爾同意,“雷德溫大人說出了我的心聲。就讓巴隆去拖住北方人,我軍專心解決史坦尼斯。”
泰溫公爵不動聲色,“我們還要處理萊莎·艾林的問題。她是瓊恩·艾林的遺孀,霍斯特·徒利的女兒,凱特琳·史塔克的姐姐……已有確切證據,證明她丈夫死前與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合謀不軌。”
“噢,”梅斯·提利爾的語調依然輕快,“女人是不能打仗的。依我看,就隨她去吧,無關痛癢。”
“我同意,”雷德溫說,“萊莎夫人一直沒出兵,也沒犯下叛國罪行。”
提利昂坐不住了。“她把我關進天牢,厲行審判,差點要了我的命!”他怨毒地指出,“此外,她也不曾遵令前來君臨向小喬輸誠效忠。大人們,請把軍隊撥給我,我替你們把這位萊莎·艾林趕出山來!”除了扼死瑟曦,他不知還有什么事能比這更令他開心。至今,他仍時常夢見鷹巢城的天牢,冷汗琳漓地醒來。
梅斯·提利爾笑容可掬,但提利昂瞧得出其中的輕蔑。“您或許該把打仗的事留給戰士們操心,”高庭公爵說,“無數本領高強的將軍尚且在明月山脈或血門前大敗虧輸,何況您呢?啊,我們很清楚您的價值,大人,請稍安勿燥。”
提利昂推開墊子,想站起來,但父親在他發作前表了態:“提利昂我另有安排,鷹巢城方面,相信培提爾大人有辦法。”
“噢,是的,”小指頭道,“辦法就在我兩腿之間。”他那雙灰綠眼睛里閃動著淘氣的神色,“大人們,只要您們同意,我打算去谷地一游,以贏得萊莎·徒利夫人的青睞。等我討她做了老婆,我們就將不留一滴血,而把整個艾林谷收入囊中。”
羅宛伯爵有些懷疑,“萊莎夫人會接受您嗎?”
“噢,她接受我很多次了,馬圖斯大人,這點您不用擔心。”
“上床,”瑟曦道,“不等于結婚。即便萊莎·艾林這頭母牛也清楚其中的區別。”
“是的,要奔流城之女嫁給地位低下的小貴族不可能,”小指頭將手一攤,“但現在嘛……要鷹巢城夫人嫁給赫倫堡公爵就不是那么不可思議了,您說對吧?”
提利昂沒有放過派克斯特·雷德溫與梅斯·提利爾之間交換的眼神。“可以一試,”羅宛伯爵道,“但您必須確保此女歸順國王陛下的統治。”
“大人們,”總主教斷言,“深秋將至,世間的善男信女厭倦了戰爭。若貝里席大人能不費一兵一卒,便將谷地重歸國王治下,那自是諸神喜悅,上上之策啊。”
“能有這么順利?”雷德溫伯爵反問,“當今鷹巢城公爵可是瓊恩·艾林的兒子,勞勃·艾林。”
“他只是個兔崽子,”小指頭道,“我會好好調·教,把他養成喬佛里國王陛下最大的崇拜者和我們最忠實的朋友。”
提利昂看著這名留著尖胡須、灰綠眼睛里滿溢笑意的瘦小男子。赫倫堡公爵不過是空頭銜?算了吧,父親,他人還沒進城,已經在用頭銜招搖撞騙啦。狡猾的家伙!
“我們的敵人已經不少,”凱馮·蘭尼斯特爵士道,“若能將鷹巢城收歸旗下,自是萬幸。依我之見,不妨有勞培提爾大人辛苦一趟。”
凱馮爵士一直替哥哥打頭陣,提利昂對此心知肚明,他所說的,通常都是泰溫公爵的主意。父親決心已下,提利昂心想,御前會議不過是橡皮圖章。
與會的綿羊們咩咩叫著同意,絲毫沒有覺察出背后的無形之手,反對者的角色只好由他提利昂來擔當。“咱們的培提爾好大人若是要走,王家財政該怎么辦呢?總所周知,他是憑空生財的主兒,不可或缺呀。”
小指頭哈哈大笑,“我的矮朋友實在太客氣。誠如勞勃先王所言,我的工作不過是數銅板,任挑一位聰明商賈都能勝任……何況是沾了凱巖城金光的蘭尼斯特?無疑遠勝于我。”
“蘭尼斯特?”提利昂覺得不對勁。
泰溫公爵的金瞳對上兒子大小不一的眼睛,“我相信,你能擔當這個遺缺。”
“沒問題!”凱馮爵士熱忱地說,“你定能將財政打理得井井有條,提利昂。”
泰溫公爵回望向小指頭,“只要萊莎夫人肯與你成親,回歸王國治下,我便把東境守護一職還給勞勃大人。你打算何時動身?”
“倘若風向順遂,我明天就走。港內有艘布拉佛斯船‘人魚之王號’,目前正用小艇裝運貨物,準備出發,我待會兒就去找船長談談。”
“如此,您就得錯過國王陛下的婚禮啦,”梅斯·提利爾道。
培提爾·貝里席一聳肩,“潮汛和姑娘都不等人,大人,若是秋季風暴來臨,旅途將危機四伏。被淹死的我可就當不了好新郎啰。”
“愿諸神賜福于您的坐艦,”總主教說,“全君臨的人都會為您的成功而祈禱。”
雷德溫伯爵摸摸鼻子,“我們深入談談與葛雷喬伊結盟一事如何?依我之見,此舉有利可圖。一旦葛雷喬伊的長船加入咱青亭島的艦隊,那要跨海攻打龍石島,結果史坦尼斯·拜拉席恩這個叛逆,便是易如反掌。”
“巴隆國王的長船目前脫不開身,”泰溫公爵說,“我們也有其他要緊事急需處理。哼,他開口就要半個王國,憑什么?憑他替我們和史塔克家作對?那是他自己挑起的戰爭,我們為什么要為免費的午餐掏錢呢?所以說,針對這位派克島大王最好的政策就是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說,保持緘默,等時局澄清再做選擇——大人們,我敢保證,到時候無需奉上半個王國。”
提利昂仔細審視著父親。他有事瞞住這幾位大人,記得上次為凱巖城的繼承權爭吵時,父親正有幾封重要信件要寫。當時他說什么來著?有的勝利靠寶劍和長矛贏取,有的勝利則要靠紙筆和烏鴉。提利昂忍不住揣摩那個所謂的“選擇”是什么?父親為此又開出了什么價碼?
“我們開始討論婚禮吧。”凱馮爵士道。
于是總主教說起貝勒大圣堂所作的籌備工作,瑟曦則逐條強調婚宴的安排。大家決定在王座廳內擺千人大宴,庭院里則設下更多席位,以款待那些進不了廳的人。中庭和外庭都將搭起絲帳篷,擺好盛滿食物和酒桶的桌子。
“太后陛下,”派席爾國師道,“為了給婚禮增添喜慶……我們已向陽戟城送出邀請。此刻,三百多恩貴客正向著都城日夜兼程地趕來,希望能不誤期。”
“什么?”梅斯·提利爾厲聲喝道,“未經我允許,多恩人就想穿越河灣地?”公爵的粗脖子脹成暗紅。這難怪,多恩與高庭是世仇,多少世紀以來,兩者就在邊界上爭斗,群山和邊疆地之間,襲擊你來我往,從無寧日。雖然自多恩歸并于七大王國之后,舊有的恨意得以稍減……然而近年來,多恩親王“紅毒蛇”在比武會中弄殘了高庭年輕的繼承人,怨氣又復萌生。這可是兩難狀況,侏儒心想,不知父親怎么應付。
“道朗親王是應我兒的邀請而來,”泰溫公爵平靜地說,“不止參加典禮,而且將在御前會議中接任重臣席位,并討回在勞勃先王那里所沒有獲得的正義,為其妹伊莉亞和她的孩子們復仇。”
提利昂望著提利爾公爵、雷德溫伯爵和羅宛伯爵,心里好奇這三人中有沒有誰敢大膽到直言詢問:“可是,泰溫大人,將孩子們的尸體包上蘭尼斯特的紅斗篷,獻給勞勃的,不正是您嗎?”沒人說出口,但臉色一望即知。他看到雷德溫大人張大了嘴巴,羅宛大人則似乎哽住了。
“只等國王陛下迎娶您的瑪格麗,再將彌賽菈公主嫁給崔斯丹王子,我們三家就是一個大家庭了,”凱馮爵士提醒梅斯·提利爾,“依我看,以往的糾紛就隨它去吧,我們要面向未來,您說呢,大人?”
“可,可這是我女兒——”
“——和我孫子的婚禮,”泰溫公爵鎮定地說,“不容許繼續那些陳年糾紛,行嗎?”
“我和道朗·馬泰爾之間沒有糾紛,”提利爾公爵勉強宣布,“只是……他若想假道河灣地,至少該給我打聲招呼吧?”
他們才不會穿越高庭的土地,提利昂明白,道朗親王將攀登骨道,在盛夏廳附近轉向東行,然后沿國王大道北上。
“三百多恩人是小事,”瑟曦說,“士兵就在院子里招待,王座廳內加幾條凳子給領主和騎士,至于道朗親王,當然得坐高臺。”
別坐我旁邊,梅斯·提利爾的眼睛如是說,但他沒有答話,只簡單地一點頭。
“接下來我們談談愉快的話題,”泰溫公爵道,“勝利的果實等著瓜分呢。”
“噢,還有什么比這更美的呢?”小指頭笑問。他已經吃下了自己那份厚禮,赫倫堡。
每位大人都提出要求:城堡、村莊、土地、河流、森林以及小貴族子嗣的撫養權。很幸運,這次戰爭留下的果實很豐盛,人人都分到了城堡和孤兒。根據瓦里斯的統計,為史坦尼斯的光之王和烈焰紅心旗而戰的隊伍中,共有四十七名領主和六百一十九名騎士送命,此外,還有數以千計的普通士兵喪生。由于被宣布為叛徒,他們子嗣的繼承權均遭剝奪,土地和城堡等著分配給國王的忠仆。
最富饒的部分給了高庭,提利昂瞧著梅斯·提利爾的大肚子,心想:他真是貪得無厭啊。提利爾索要自己旗下封臣艾利斯特·佛羅倫的所有土地和城堡——此人打錯了算盤,很不幸地先追隨藍禮,然后又投效史坦尼斯。對此要求,泰溫公爵欣然應允。于是,亮水城的土地、稅賦轉封給提利爾公爵的次子勇武的加蘭,使他眨眼間成為全國排得上號的大貴族。而他兄長,自然還是高庭的繼承人。
其他土地被依次給予羅宛伯爵,以及塔利伯爵、奧克赫特伯爵夫人、海塔爾伯爵等未到場的功臣。雷德溫伯爵只要求小指頭手下葡萄酒代理人免征青亭島佳釀三十年關稅,獲得批準后,他興高采烈地宣布要即刻進獻青亭島的特產金色葡萄酒,向好國王喬佛里和慈愛睿智的首相大人致敬。聽他喋喋不休,瑟曦失去了耐性。“小喬要的是軍隊,并非什么致敬,”她叫道,“王國里到處都是叛徒和偽君!”
“他們是不會長久的,太后陛下,”瓦里斯甜膩膩地接口。
“還有最后幾件事,大人們,”凱馮爵士理理文件,“亞當爵士找到了總主教水晶冠的碎片,事情很清楚,有賊人偷走不少水晶,并融化了黃金。”
“天父無所不知,他們的罪惡逃不過審判,”總主教虔誠地說。
“這點毫無疑問,”泰溫公爵道,“但首先,國王的婚禮大典上您必須戴冠冕。瑟曦,召集御用金匠,替我們的總主教大人趕制一頂。”不等回答,他轉向瓦里斯。“你有什么新報告?”
太監從衣袖里抽出一張羊皮紙。“五指半島附近有人目擊海怪,”他咯咯笑道,“提醒大家,不是說葛雷喬伊喲,而是真家伙,它擊沉了一艘伊班捕鯨船。石階列島戰火不斷,主要是泰洛西人和里斯人的火并,雙方都在爭取密爾人的支持。玉海歸來的商人宣稱科霍爾城內有只三頭龍誕生,整個城市為之——”
“我不關心龍或海怪,它有多少個頭都無所謂,”泰溫公爵說,“你的眼線就沒有一點關于我侄子的線索?”
“唉,咱們摯愛的提瑞克消失得無影無蹤,好個勇敢又可憐的孩子啊。”瓦里斯的眼淚快要掉下來了。
“泰溫,”凱馮爵士搶在哥哥表現出不悅之前開口,“許多在戰斗中逃亡的金袍子如今又回到兵營,打算重新參軍。亞當爵士請示如何處理他們。”
“他們懦弱無能,差點危及小喬的生命,”瑟曦立刻接口,“應該全部斬首。”
瓦里斯嘆道:“臨陣脫逃,理當一死,太后陛下,這無可厚非。可是呢,眼下人手短缺,或許可以發配他們去戍守長城。我們剛接到報告,野人……”
“野人,海怪,巨龍。”梅斯·提利爾“撲哧”一笑,“真是古靈精怪大會合呀!”
泰溫公爵不理他的嘲弄:“逃兵的用處是給后人警告。用錘子敲掉他們的膝蓋,使其不能再逃跑,也無法上街乞討。”他掃視桌邊眾人,沒人反對。
提利昂還記得當初對長城的訪問,記得和老莫爾蒙及眾官員分享的螃蟹大餐,記得熊老的憂慮。“依我看,敲掉幾個帶頭人的膝蓋就好,尤其是那幾個殺杰斯林爵士的人。其他人一律發配到頸澤,由他們自行北上。守夜人兵力不足,假如長城有個閃失……”
“……野人就會直搗北境,”父親指出,“為史塔克和葛雷喬伊制造新的麻煩。他們既不向鐵王座表示忠順,我們又為何要提供援助?羅柏和巴隆都自稱為北境之王,就該好好保家衛土去,如果辦不到的話,那么曼斯·雷德或許才是我們該找的盟友。”泰溫公爵望著弟弟,“還有議題么?”
凱馮爵士搖搖頭,“沒有了。大人們,喬佛里國王陛下感謝諸位睿智的建議和忠誠的服務。”
“我有話單獨和孩子們談談,”眾人起立后,泰溫公爵說,“你也留下,凱馮。”
重臣們順從地告辭。瓦里斯率先出門,走在最后的是提利爾和雷德溫。當議事廳內只剩四個蘭尼斯特,凱馮爵士關上大門。
“財政大臣?”提利昂矯柔造作地說,“乖乖,誰靈光一現的主意啊?”
“培提爾大人自己的想法,”父親說,“我正好順勢推舟,國庫早該掌握在我們蘭尼斯特手里。怎么,你不是要我給你安排要職嗎,究竟能不能勝任?”
“當然能。”提利昂道,“怕只怕其中有詐。小指頭既狡猾又有野心,我不信任他,你也別信任他。”
“他為我們贏得高庭的支持……”瑟曦開口。
“……還把奈德·史塔克賣給了你。沒錯,我很清楚他的行徑,只要有利可圖,他會同樣迅速地出賣我們。錢財和刀劍都不能交到這種人手中。”
凱馮叔叔不以為然,“我們蘭尼斯特不是史塔克。你就放心接任大臣一職吧,凱巖城的金子……”
“……縱然多,但都是從地里辛辛苦苦挖出來的。而小指頭的錢似乎能憑空誕生,只需指頭輕輕一撮。”
“是啊,親愛的弟弟,他的本領比你高超許多喲。”瑟曦用怨毒的甜美口吻說。
“小指頭是個騙子——”
“——和你一樣。烏鴉還嫌八哥黑。”
泰溫公爵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夠了!無休無止地爭吵,你兩個就不覺得丟臉嗎?都是蘭尼斯特家的人,給我注意點風度!”
凱馮爵士清清喉嚨。“讓培提爾·貝里席統治鷹巢城,總比萊莎夫人其他追求者要好。約恩·羅伊斯、林恩·科布瑞、霍頓·雷德佛……哪個不是野心勃勃,驕傲難馴?小指頭固然狡猾,但出身寒微,武藝不精。想想看,谷地諸侯決不會接受他作為主君,明爭暗斗不就在眼前?”他望向哥哥,待泰溫公爵點頭后,便又續道,“而且——培提爾大人的忠誠必須得到獎勵。昨天,他剛把提利爾家打算誘騙珊莎·史塔克前往高庭‘拜訪’,然后就地由梅斯大人的長子維拉斯迎娶的計劃通報我們。“
“小指頭通風報信?”提利昂朝前傾身,“我們的情報總管反而不知?有趣,真有趣。”
瑟曦則輕松地說:“珊莎是我的人質,未經我允許,她哪兒也去不了。”
“只要提利爾大人開口,你根本無法阻止,”父親指出,“拒絕就是不信任,不信任構成冒犯。”
“冒犯就冒犯,有何打緊?”
真是個豬腦袋,提利昂心想。“親愛的姐姐,”他耐心解釋,“冒犯提利爾就等于冒犯雷德溫、冒犯塔利、冒犯羅宛和冒犯海塔爾。他們或許將開始盤算,羅柏·史塔克會不會更合自己胃口呢?”
“玫瑰想和冰原狼同床,門都沒有,”泰溫公爵宣布,“我們得先發制人。”
“怎么做?”瑟曦問。
“通過聯姻。從你開始。”
這話來得如此突然,瑟曦楞了半晌,隨后臉像挨了巴掌似地紅起來。“不,我不要再婚,不……不。”
“太后陛下,”凱馮爵士彬彬有禮地說,“您還年輕,美貌依然,豐饒多產,總不能下半輩子獨守空閨吧?況且您一旦再婚,就能終結那些有關亂倫的無恥濫言。”
“你多當一天的寡婦,就是多給史坦尼斯一天誹謗的機會,”泰溫公爵告訴女兒,“你得有個新丈夫,生下新孩子。”
“三個孩子已經足夠。我是七大王國的太后,不是專司生產的母馬!攝政王應該自己做主!”
“你是我女兒,必須照我的意思做。”
她站起來,“我不會坐在這里聽——”
“你當然要聽,如果還想在丈夫的選擇上有發言權的話,”泰溫公爵平靜地說。
她猶豫片刻,又坐下來,“我決不再婚!”
盡管姐姐高聲叫囂,但提利昂明白她已經輸了。
“你必須再婚,也必須生子,每生一個孩子,就是扇史坦尼斯一記耳光。”父親的眼神似乎將女兒釘在椅子上。“梅斯·提利爾、派克斯特·雷德溫和道朗·馬泰爾都娶了年輕姑娘,一時半會插不進去,只有巴隆·葛雷喬伊的老婆年老體衰。透過聯姻,能贏得鐵群島的支持,但我還在猶豫這樣的結合是否明智。”
“不,”瑟曦蒼白的嘴唇結結巴巴地支吾著,“不,不,不……”
想到姐姐要被送去鳥不生蛋的派克島,提利昂簡直掩飾不住內心的狂喜。贊美諸神,它們畢竟聽見了我的祈禱。
泰溫公爵渾不理會地繼續,“奧柏倫·馬泰爾本可考慮,可如此一來又會冒犯提利爾。所以,算來算去,目光得盯住小字輩,你不會在意嫁給年輕男人吧?”
“我不會嫁給任何男——”
“我考慮過雷德溫的孿生子、席恩·葛雷喬伊、昆廷·馬泰爾,以及其他十來個候選人。但從根本上說,助我們打敗史坦尼斯、保住王位的,乃是與提利爾的聯盟,應該對它加以鞏固。現而今,洛拉斯爵士披了白袍,加蘭爵士和佛索威家成親,只剩一個選擇,那就是他們計劃用來迎娶珊莎·史塔克的長子。”
維拉斯·提利爾。從瑟曦無助的怒火中,提利昂感到邪性的歡樂。“這家伙是個殘廢,”他指出。
父親冷冷一眼讓他閉了嘴。“維拉斯是高庭的繼承人,根據各種情報來看,還是個溫和有禮的青年,喜好讀書和觀星。此外,他有繁殖動物的興趣,養了七國上下最為優良的獵狗、獵鷹和駿馬。”
真是絕配,提利昂歡快地想,瑟曦在“繁殖”那方面也有興趣。可憐的維拉斯·提利爾,等見到我姐姐,真不知他該哭還是該笑。
“綜合各種因素,巴隆大王和提利爾的繼承人是兩大目標,”泰溫公爵總結,“如果是我,會選擇后者。”
“您真是太好心了,父親,”瑟曦帶著冰冷的禮數說。“好一個艱難的選擇。要跟我上床的,不是老烏賊,便是殘廢的狗崽子?好,好,請給我幾天時間考慮。我可以走了嗎?”
你是太后,笨蛋,提利昂想對她說,他才該來請示你。
“走吧,”父親說,“等你冷靜下來,我們再談。記住自己的責任。”
瑟曦迅速離開房間,怒氣顯而易見。她奈何不了父親。從前在與勞勃的婚事上,已經證明了這一點。但詹姆是個危險因素。瑟曦初次結婚時,哥哥還年輕,如今卻決不會輕易接受姐姐再婚的事實。不幸的維拉斯·提利爾很可能將面臨死亡威脅,接下來就是高庭和凱巖城聯盟瓦解,刀兵相見。呃,我該說點什么嗎?對不起,父親,我老姐想嫁的其實是我老哥?
“提利昂。”
他聽天由命地一笑,“司儀宣我出場了?”
“愛搞妓女,是你最大的弱點,”泰溫公爵不加掩飾地說,“這點我也有責任。由于你身材跟小孩似的,就不把你當成年男子看待,不考慮你的性需求,這是我的過失。總的來說,你長大了,該結婚了。”
我結過婚,你忘了嗎?提利昂扭扭嘴唇,爛鼻子呈現出半是嘻笑、半是咆哮的怪相。
“提起結婚,令你如此興奮?”
“噢,我只是在想,一個多么英俊瀟灑的新郎將要誕生了啊。”事實上,他的確需要一個老婆,憑著對方的土地和城堡,他能遠離喬佛里的宮廷……遠離瑟曦和父親。
但另一方面,這就很對不起雪伊了。不管她如何睹咒發誓只想當我的“妓女”,我知道她心里很不痛快。
當然啦,這名營妓對父親而言比鴻毛還輕,于是提利昂向上蠕蠕身子,道:“你要我娶珊莎·史塔克,以化解提利爾家的威脅,是也不是?”
“在完成喬佛里的婚禮之前,提利爾大人不會提出史塔克女孩的問題,這里面有個時間差。如果珊莎在之前就結了婚,便不構成冒犯,因為我們根本不清楚他的‘意圖’。”
“正是,”凱馮爵士接口,“然后我們順勢提議瑟曦與維拉斯聯姻,作為安撫。”
提利昂揉揉發癢的爛鼻子。“自珊莎的父親身亡以后,咱們高貴的膿包陛下就對她很不好,今天她剛擺脫小喬,你又要她嫁給我。這好殘忍啊,即便是你,也不會感到不安嗎,父親?”
“怎么,你打算虐待她?”父親語氣中更多的是好奇,“老實講,她的幸福根本不在我的考慮范圍之內,你也不用多想。眼下,我們與南境的聯盟如同凱巖城一樣堅硬牢實,但北方叛亂未息,解決的關鍵就在于珊莎·史塔克。”
“她不過是個孩子。”
“你姐姐向我保證她已經來潮。正確地講,她是個女人,可以上床。你,必須立刻取得她的貞操,以防夜長夢多。在此之后,要冷落她一年、兩年、甚至十年,都是你作為丈夫的權利。”
我想要的只有雪伊,他心想,而且珊莎是個天真的小姑娘,老混蛋。“你既不想讓提利爾家得到她,干嘛不把她送回去?如此一來,或能與羅柏·史塔克和解也說不定。”
泰溫公爵一臉輕蔑,“把她送回奔流城,她母親就會將她嫁給布萊伍德、梅利斯特或其他人,以確保他兒子在三河流域站穩腳跟;把她送回北境,則會讓曼德勒家或安柏家得利;與之相比,她和提利爾家結合的威脅倒還小些。所以,時不我待,我們蘭尼斯特必須立刻動手。”
“誰娶珊莎·史塔克,誰就能獲得臨冬城的繼承權,”凱馮叔叔解釋,“你就不動心么?”
“如果你實在不愿意,我們只好把她給你的表親們,”父親道,“凱馮,依你看,藍賽爾身體撐得住嗎?”
凱馮爵士猶豫半晌,“要他和這女孩上床,只能做些前戲……交合嘛,還不行……本來我那對雙胞胎挺合適,但倆人目前都被史塔克關押,吉娜的兒子提恩也是這個問題。”
提利昂任父親和叔叔一唱一和,他心知肚明,說了半天都是為了打動他。珊莎·史塔克,他思索,那個說話溫柔、笑容甜蜜的珊莎,那個喜歡漂亮衣服、動人歌謠、英雄事跡和俊俏騎士的珊莎。想到要和她成親,他好似又回到船橋上,甲板在腳底咯吱搖晃。
“你要我獎勵你在戰爭中的表現,”泰溫公爵刻意提醒他,“這就是獎品,提利昂,是你一輩子最好的機會。”父親的指頭不耐煩地敲打桌面,“從前,我計劃讓你哥娶萊莎·徒利為妻,可惜伊里斯先我一步把詹姆收為鐵衛。我向霍斯特公爵提議用你作代替,他的回答是他們徒利家的女兒要個完人,不要半人。”
所以他把她嫁給瓊恩·艾林——老得足以當她祖父!想到萊莎·艾林如今的樣子,提利昂不由得忘了惱怒,只想謝天謝地。
“我還拿你向多恩提親,卻被對方當成侮辱,”泰溫公爵續道,“以后數年間,約恩·羅伊斯和雷頓·海塔爾也都拒絕了我的提議。見你實在娶不了人,我只好降低標準,向佛羅倫家討要那個勞勃在他弟弟婚床上玷污過的女人,但他父親寧可將她送給麾下諾科斯家的騎士,也不愿要你。”
“今次,你若當真拒絕這個史塔克女孩,我也會為你找個老婆。七大王國地域廣大,樂意與凱巖城結交的小貴族比比皆是。例如,坦妲伯爵夫人正式提出以洛麗絲……”
提利昂慌忙否定:“她?她若過來,我把她大卸八塊,喂山羊吃。”
“既然你不傻,就給我面對現實!這史塔克女孩年輕、漂亮、溫順,不僅出身高貴,還是個真真正正的處女。條件這么好,你還猶豫什么?”
我在猶豫什么?“請原諒,就個人而言,我更想要個樂意跟我上床的老婆。”
“你以為那些跟你上床的婊子都心甘情愿嗎?不可救藥的大傻瓜!”泰溫公爵說,“你太讓我失望了,提利昂。我本認為這個提議會讓你滿意。”
“是啊,咱倆都清楚您有多在乎我的感受。算了,說說實質問題,你說解決北方的關鍵在于珊莎·史塔克?但眼下北方的主人是葛雷喬伊,他家也有個女兒,為何要我娶珊莎·史塔克,而不是她?”他望進父親的眼睛,那對閃爍著明亮金光的冰冷綠眸。
泰溫公爵十指交叉,頂著下巴。“巴隆·葛雷喬伊滿腦子想的都是劫掠,根本不懂統治之道。就讓他享受一秋的王冠,然后經歷北境的寒冬吧,你瞧好,北方人很快會起來造反,等春天一到,海怪們就得被扔出去。到那時候,你護送艾德·史塔克的孫子榮歸故里,接受貴族與平民的朝拜,你的孩子將坐上古老的王座——我希望,你有生孩子的能力吧?”
“我相信我能,”他生硬地說,“雖然得承認,我還沒證明過。你瞧,我可是試了又試,把我小小的種子播在……”
“陰溝和糞坑里,”泰溫公爵替他說完,“在那種地方,也只可能留下麻煩的雜種。你該負起責任來,清理后花園了。”他站起身,“我說過,決不會把凱巖城傳給你,但是,我可以給你珊莎·史塔克,給你臨冬城。”
臨冬城攝政提利昂·蘭尼斯特。想到這兒,他不禁奇怪地渾身顫抖。“很公平,父親,”他緩緩地說,“但在你整個計劃里面,有個極大的障礙:羅柏·史塔克的生產能力想必不在我之下,而他又和素有豐饒之名的佛雷家族訂了親,如此一來,只要少狼主生出個小崽兒,那珊莎的孩子就什么也繼承不了了。”
泰溫公爵不為所動,“我跟你保證,羅柏·史塔克和豐饒的佛雷家族之間沒有關系。有個小新聞我沒在御前會議上講,但這些大人們很快就會知道:少狼主已和加文·維斯特林的長女成了親。”
片刻之間,提利昂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背棄自己的誓言?”他懷疑地反問,“背棄佛雷家族?就為……”真不知該怎么形容。
“就為一個名叫簡妮的十六歲少女,”凱馮爵士道,“從前,加文大人拿她向我的威廉和馬丁提過親,我拒絕了,理由很簡單,加文本身是個好人,可他娶希蓓兒·斯派瑟為妻,她算什么東西?維斯特林家就有這個傳統:對榮譽太刻板,搞得腦子不清醒。實際上,希蓓兒夫人的祖父是個賣藏紅花和胡椒粉的販子,出生比史坦尼斯手下那走私販還低,而她祖母更是東方來的神秘人物——身軀老朽不堪,卻有一股怕人氣勢,人喚作‘巫魔女’,其真名無法發音。當年,蘭尼斯港里一多半人跑到她那兒去購買還魂藥、春情丹之類的東西。”叔叔聳聳肩,“好在她早死了,簡妮我倒見過一次,是個甜美的好孩子,雖然血統嘛……”
提利昂和妓女結過婚,因此叔叔認為十惡不赦的血統,他并不太在意。如此說來……甜美的好孩子,毒藥往往以糖為衣,這其中有蹊蹺……維斯特林家族系古老,更以此為傲。要高貴的加文·維斯特林大人與希蓓兒夫人成親,想必有錢財的關系。他去過峭巖城,那里的礦藏早已采盡,土地紛紛出賣抵押,城堡本身也年久失修,不過是一座孤立在海邊峭壁上的浪漫廢墟罷了。“很意外,”提利昂承認,“我以為羅柏·史塔克挺會謀劃,”
“他是個十六歲的小子,”泰溫公爵說,“謀劃不屬于這個年紀,它讓位于時髦的榮譽、愛情和淫欲。”
“他背棄自己的誓言,羞辱治下的封臣,致神圣的婚約于不顧,還談得上什么榮譽?”
凱馮爵士給予解答:“他把那女孩的榮譽放在自己的榮譽之上。他開了她的苞,便看得比天還高。”
“他若真為她好,不如讓她留著一個私生子和對他的想念而去。”提利昂坦率地說。與他成親,維斯特林家族就徹底完了,土地、城堡和成員將被統統消滅。蘭尼斯特有債必還。
“你要記住,簡妮·維斯特林是她母親的女兒,”泰溫公爵宣布,“而羅柏·史塔克是他父親的兒子。”
提利昂很好奇,為何維斯特林的背叛竟沒激怒父親。父親最受不了手下封臣三心二意,早在少年時代,便親自將卡斯特梅城高傲的雷耶斯家和塔貝克廳古老的塔貝克家斬草除根,為此,歌手們譜了一首陰沉的曲謠。多年以后,當仙女城的法曼大人不服管制時,泰溫公爵沒有多說,只送去一名豎琴手。城堡大廳里響起“卡特特梅的雨季”,法曼從此俯首歸順。對那些敢于蔑視凱巖城威嚴的人而言,雷耶斯家和塔貝克家無言的廢墟是永久的警示。“峭巖城離卡斯特梅和塔貝克廳不遠,”提利昂指出,“所以你認為維斯特林家遲早會想起教訓。”
“他們會的,”泰溫公爵道,“我向你保證,他們記得卡斯特梅城的下場。”
“那要是維斯特林和斯派瑟們蠢到認定狼能戰勝獅子呢?”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泰溫·蘭尼斯特公爵看起來都想笑,雖然到最后他并沒有笑,但顯然沒將提利昂的疑問放在心上。“最蠢的人通常也比嘲笑他們的家伙聰明,”他總結,“你必須與珊莎·史塔克結婚,提利昂,而且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