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恩奇皺眉擡起頭來舔了舔嘴角沁出來的血一雙狼眼裡真的生出幽幽綠芒。程四被他壓在身下動彈不得盛怒之下鳳目亦是豁亮。四目相交, 烏恩奇不由自主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再一次霸道地攫住了程四的薄脣。掌心燥熱的雙手扯開了程四的外套尋進中衣仔細地摩挲著身下那人鞭傷還未痊癒的身子,一道一道的傷疤在指間滑過刺激得他的心爲之狠狠戰慄, 心底升起的不知名的奇異情愫讓他意亂情迷。
在公主之外部落頭領們出於各種目的私下送給過烏恩奇各色的女人, 偶爾也有一兩個讓他衝動, 每次結果也只是草草了事後把那些女人分賞給手下再想不起來, 就連公主他也每次只是在公主的要求下例行公事一般不肯多花一分心思。可是, 身下這個人,他莫名地想要佔有她,想讓她成爲自己的女人, 只屬於他的女人,一個他想要的女人, 並非迫於權勢, 也不摻雜任何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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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有什麼東西抵在了他的胸口, 透過衣裳觸到肌膚,冰涼。烏恩奇愣住, 慢慢撐起身看見一支銀釵,握住銀釵的手穩而有力只要出手便可一擊斃命。擡眼,程四正微微喘著氣瞪著他,眼神裡透出堅定,烏恩奇自嘲地笑笑起身放開了她。程四亦從牀上站了起來, 銀釵粘在烏恩奇胸口如影隨形。烏恩奇和她對視半晌, 大聲道:“來人, 備馬。”
“是, 將軍。”門外有人應聲去了。
待程四一隻手把半敞的衣裳攏住掩好, 又取走了烏恩奇身上的兵器,兩人對望一眼移步到門口。開門從房內出來, 烏恩奇吩咐:“告訴公主,本將軍今晚有事不回來了。”
“知道了,將軍。”門口的番兵低低地壞笑兩聲回道。
程四此刻一身女裝跟在烏恩奇身側,一手抓住烏恩奇右側的腰帶,挾制烏恩奇的手被烏恩奇身上的大氅遮住了,兩人的姿態在那番兵看來說不出的曖昧,殊不知兩人此刻全無那份心思。
出了大門,有人牽了烏恩奇的戰馬在外等著,烏恩奇擺了擺手那人躬身退下。看看戰馬,兩人頗有默契地一起縱身上馬,程四側身坐在前面銀釵指定了烏恩奇的胸口不動,烏恩奇在後面單手從程四身前伸過帶住繮繩,一夾馬腹戰馬縱蹄而出。
暗夜沉沉,兩人共乘一騎馳馬出了朔州城已是月上中天,出城之後少了屋宇的遮擋北風顯得更加疾勁。程四身上的小襖雖然續了羊絨很保暖但是風一打就透,被深夜的寒意浸透之後冷風一吹讓他不由自主地打個冷顫。
“冷了?”烏恩奇的聲音在暗夜的曠野裡聽起來格外的低沉。
“不。”程四握緊銀釵將兩人的距離拉開幾分以示自己真的不冷。
烏恩奇嗤笑一聲鬆了繮繩將身上的貂皮大氅脫下裹到了他身上。
“別碰我!”程四手腕一沉加重了點在烏恩奇胸口上銀釵的力道。
烏恩奇毫不在意那隻隨時可能奪人性命的銀釵,一雙佈滿細碎傷疤和老繭的大手靈巧地替他把大氅裡的繫帶在外面結了個精緻的蝴蝶結:“我還不想在下次交手之前聽見你病死的消息。”
接連不斷的新傷舊病確實讓程四的身體大不如前,只是仗著年輕一時半刻之間在人前還顯不出什麼來,但是較之從前身體狀況的改變程四心裡比誰都明白。揚起頭,程四正對上那雙黑而亮的眸子,如同夜空中閃爍的星:“下次,定然要斷個勝敗。”
烏恩奇忍不住笑了,看著程四的眼神愈加深沉:“當然,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揚手發力,程四將烏恩奇擊落馬下,而後,扭身跨住戰馬的同時銀釵被他抖手擲出激射烏恩奇的面門。烏恩奇只得撤身急閃,程四抖落繮繩一聲清叱縱馬衝進茫茫夜色之中。
程四策馬狂奔在第二日傍晚回到雁門關外,進關之前程四脫掉了一身女裝,將頭髮重新束起。一入關,守門的隊正便認出了程四,隊正欣喜若狂地上前迎住和程四寒暄,又趕緊差人回軍寨報信,聞訊而來的趙闖和李南更是又驚又喜。
一行人回到軍寨進了中軍帳尚未落座程四就抄起了桌案上疊放整齊的軍報粗略地翻看了一下:“本帥不在,軍中一切可好?”
“回大帥,除了當日叫烏恩奇奪走了公主殺了幾個兄弟別的沒什麼。”趙闖接過衛士送來茶水遞給程四。
奔波了一夜程四也確實飢渴,接住喝了兩口問:“對了李南,你不在代州城怎麼在雁門寨?”
“回大帥,自從那日大帥被烏恩奇擄走末將一直追到了此處趙指揮使說恐關外設有埋伏被烏恩奇逃了之後末將覺得無顏再回代州,所以……”李南的臉上一片羞愧之色。
程四兩眉一蹙:“那代州現在無人駐防?”
“蔣環在,大帥放心,出不了紕漏。”趙闖將當天新送到軍報放到桌案上,道,“真定河間以北的番軍最近也無動靜。”
程四這才稍稍安下心來,看過軍報,問:“對了,本帥被擄之事可曾上奏皇上?”
“未曾,大帥。”趙闖回道。
“馮公公知道嗎?”
“馮公公一直留在太原城不肯北上,末將等也不曾將此事向他報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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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四面露慚愧地道:“一軍之帥竟被人擄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此事傳揚出去本帥丟人是小,連累其他兄弟是大,沒有告訴馮彤是對的,至於皇上那兒,等回師之後本帥自會請罪。”
一軍若失主帥,衛隊是要論罪全部被斬首的,其他將士也免不了被牽連。程四之所以擔心被皇上和馮彤知道爲的正是此事。
“趙闖,此事未曾上奏,難道這些日子的戰況你們都尚未奏知皇上?”
“是,大帥。末將等實是不知這摺子該當如何寫才能不出紕漏,索性也就先不寫了。”
點點頭,程四雙目微合算了算日子,眼下已是臘月中,摺子奏上去,聖旨再送來最快也要等到正月過完了,二月立春發兵應該差不多。
正月,烏恩奇被番邦大汗從朔州召回了都城燕京。
“烏恩奇,失了代州你說我是不是該殺了你?”牙帳中鷹鼻鷂眼留了一部絡腮鬍子斜靠在鋪著白色虎皮的寬大的椅子中身材胖大的男人眼神陰騭地盯著跪在帳中的烏恩奇。
“烏恩奇聽憑大汗處置。”烏恩奇單膝跪地,恭順的垂著眼睛,無視坐在大汗身側的公主投來的怨毒目光。
“有人告訴我你之所以再三推脫不願出兵南下是存了反叛之心。”頓了一下,看到烏恩奇神色如常地跪在地上也沒有要爲自己辯解的意思大汗方纔繼續道,“可是,聽公主說,在你的心裡替我守住疆土比她還重要。你自己怎麼說。”
“大汗心中已有定奪,烏恩奇唯大汗之命是從。”
大汗移動他胖大的身軀離開椅子,步履緩慢地挪到烏恩奇面前。寒光如冷電,拔刀的人出手迅捷如風,烏恩奇的帽子被這一陣風帶著滾到了牙帳門前,烏恩奇依然跪得筆直不動如山連眼的都未曾眨過,公主倒是一聲尖叫被嚇得臉色慘白。
大汗不由大笑:“好,果然沒有辜負我這些年的心血。”說著拍了拍烏恩奇的肩,“起來吧,幫我爭奪的疆土固然重要,但是也不要冷落了我的寶貝女兒。這次被周軍擒去她沒有少受罪。”
“烏恩奇明白,大汗。”烏恩奇應聲起來。
“既然程易死了,而且,上次你爲了救公主也已經入過雁門關了,你和他那個約定就不做數了吧。”大汗笑呵呵地回身走到椅子前面重新坐下。
大汗那毫無笑意的眼神讓烏恩奇低頭應道:“是,大汗。”
“之所以調你回燕京,是因爲我遣去和大周的小皇帝說要議和的使者已經傳回消息,大周那小皇帝同意議和了。”大汗臉上的笑意裡忽而浮出一抹陰狠,“如果他親自來議和,我們將那小皇帝抓住不怕大周的朝廷不亂,到時候你率軍南下奪取他的江山易如反掌。就算他不來,我們先和他假意議和按兵不動,等到大周撤軍邊境鬆懈之後再派兵南下圖取。”
“是,烏恩奇定會爲了大汗的霸業竭盡全力。”
“嗯。”大汗頷首,對於烏恩奇的反應表示滿意,“聽說,你曾捉住了周軍的主帥?”
想起程四,烏恩奇嘴角含笑:“可惜,她太狡猾,逃走了。”
“哦?不過,再狡猾的兔子也不能從一頭優秀的頭狼嘴下逃走兩次,是不是,烏恩奇?”
“是,大汗。下次一定不會再讓她逃掉。”
“哼哼,他自然逃不掉,程瑞已經潛回汴京了,我已命他務必除掉這個礙眼的小子。”頓了一下大汗從腰間拿出一個小紙卷遞給烏恩奇,“這有一封程瑞的密報晚些你再看,先去陪公主散散心吧。”
烏恩奇接過躬身和公主一起退出了牙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