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活力感染了爸爸,他也覺得自己年輕了,問道:“剛那吵鬧是怎么回事?學校也有人吵架嗎?”
一個大個子說:“還不是一樣。什么地方都有斗爭,什么地方都不安寧。”
有個矮個子取笑道:“又在賣弄學問了!老伯的人生經驗比你多得多了,有他在,你藏一下拙吧!”
大個子被說得不好意思,嘿嘿地笑著搓手。
爸爸笑著替他打圓場:“我是年紀活在狗身上,可沒你們讀了書的,眼界可寬呢。”
矮個子說:“老伯謙虛了。剛吵架的是一些家長和學校領導。說起來可真令人生氣!在我們學校竟發生了這樣的事!更氣的是,兇手還逍遙法外!”
大個子哈哈一笑,說:“我們的包青天又憤世嫉俗了。可你光顧發泄怒氣了,你還沒告訴老伯是為什么爭吵呢!”
矮個子不服:“難道就規定只我一個人說得?老伯問的是大家,其中包括我,也包括你。你怎么不說?”
大個子呵呵一笑,說:“好!我說就我說”轉頭對微笑著看他們斗嘴的爸爸說道:“老伯,昨天晚上,我們學校的一個女生和他男朋友在學校操場散步,那時候很晚,操場上沒有其他人。
突然冒出了五個民工,把那男的打昏了,將那女的捂了嘴**了。
我操他媽,簡直連蓄生都不如!今天那女的家人打電話來要她去報案,可學校死活不肯,說一報案,學校的名聲就全壞了,以后影響可就大了!
——他媽的,這學校也真是,什么玩意!今天晚上,那女孩子家人也來了,說一定要報案,非抓住那五個蓄生不可!
但學校還是不讓。到現在,也不知道怎么解決了。”
大個子仍舊忿忿不平,其他人也默不作聲,心里直恨學校的不盡人情。
爸爸想:“這些年青人都血氣方剛白壁天瑕,又怎能忍受這樣的不平事?
幾個年輕人各罵了幾聲,才拿起各自的習題埋頭苦做起來。
爸爸又躺到床上,想了好久。
矮個子突然抬起頭來說:“中月,你今晚和我一起睡。我個子小,兩個一起睡不擠。”
中月笑著謝了。
寢室又恢復了平靜,各自忙著自己的事,唯有沙沙的書寫聲和偶爾“嘩啦”的翻書聲。
如此安靜的環境中,爸爸收拾起心事,不久就睡著了。
早晨6點,爸爸被中月他們的起床聲吵醒,也翻身爬了起來。
幾個學生都歉意地向爸爸笑笑,叫他再睡一會。
爸爸說睡夠了,就也跟他們去洗臉。
洗完臉,他們一起出去早自習了。
爸爸叫住東子,從口袋里拿出昨天晚上吃飯時食堂找回的那疊錢,抽出二張十塊的算是自己和杜鵑的車費,其余的全放到中月手里,說:“先給你這么多,等家里的事辦完后我再送錢來。錢家里有,今年谷價好,賣了八千多塊錢。不過現在還不能給你,因為還不知道房子會罰多少。這些你先拿去買菜吃,身體差了,考上了大學又有什么用?”
東子本待不接,但見父親神色堅決,不忍再推辭,就接了。
兩個一起出了宿舍樓,東子說:“爸,你吃過飯再去吧,飯很早的。”
“不了,晚了怕會不到人。”說完就跟東子分了手,直朝學校大門口走去。
爸爸在民政局的門衛室跟石根邊聊邊等,直等到民政局長的車子出現,他迎了上去,打了招呼。
爸爸作了自我介紹,又說了以貧困代表的身份接待過他的事,民政局長才記起來。
不理旁邊石根的諂媚,熱情地把爸爸扯進他的辦公室,問長問短,還說在他的牽頭下已經撥了10萬的貧困貸款下去,利息很低,又問他貸到了沒有。
爸爸這才知道實際的貸款數額是10萬,王長喜說嵩山嶺分到了1萬6千多一點,向莊總共有6個村,每村1萬6,那合作社哪還有錢?
但爸爸現在可沒時間想那么多,民政局長正問他的來意。
爸爸把前因后果說了一遍,民政局長聽說是天烏市出的事,就說:“他們比我們還大一級,又不互相隸屬,這倒不容易辦。這樣吧,我給你寫個證明材料,看看有沒有用。”
爸爸謝了,不一會兒民政局長就寫好了一份材料,又蓋了公章。
大概意思是烏陽縣忘川鎮嵩山嶺村村民賀俊偉是貧困戶,且為人耿直,一家安分守已等等。
爸爸謝過局長,拿著那張證明材料往杜鵑家來。
路上,爸爸又想:合作社既然沒了貧困貸款,向保國的聽說都貸給了賴瘌痢和石頭哥。
這么說來王長喜給自己的錢肯定是他自己的了,他竟然說是貧困貸款,算5厘的利息,比直接借給自己少了一半的利息錢,這自是為了感謝我肯讓地給他父親埋墳了。
真是個好人啊!幫了忙還一聲不吭呢,他是怕我想起這事心里不痛快吧。
其實啊,我早就不把這事放在心上了。
來到杜鵑家門口敲了門,不一會杜鵑就開門,嘴里還在埋怨爸爸沒到她家吃飯,又問爸爸吃朝飯了沒有。
爸爸奇怪自己怎么沒有謙文說沒有,杜鵑就咚咚地跑下樓,不一會兒,提了一塑料袋包子餃子和油條上來,還有一瓶鮮奶。
爸爸不客氣地吃了個精光,杜鵑臉上露出笑容,進屋收拾了一下,提了個包出來,說:“走吧!”
爸爸問她家里都安排好了沒有,杜鵑笑著回答:“都安排好了!新意中午去趟托兒所看一下念祖,然后再上班,家里也就這些事。天烏那邊的事要不了多久,無非是錢,下午就可以趕回來。”
爸爸想,不愧是城里人,說話做事這么有主見。
杜鵑邊走邊問:“叔,民政局長那怎么說?”
爸爸摸出那張證明材料,給了杜鵑,杜鵑看了一下,揶揄道:“嘿,進了門就忘了墊腳石了。”
爸爸不懂,愕然地問:“什么墊腳石?”
杜鵑只笑了笑,沒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