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也好辦,打就是打了,沒打就是沒打,身上的傷總騙不了人。
劉菊華說打了,你拿出傷來,治了多少錢也報過來。
傳叔家里打破的東西也大概算一下,損失多少也一起報來。
誰損失的多一些,大家就都清楚了。再由花錢少的一方補給損失多的一方。
打爆竹賠禮也就不必了,你們看怎么樣?”
大家雖覺向保國有些偏袒劉菊華,但真是鬧起來也確實不好,這樣解決也無可厚非。
中月覺得實在是冤,自己明明沒打,還得給她治傷。
爸爸和媽媽心意相通,都覺還是退一步的好,向保國這樣解決正合心意。
東子和云妹想到劉菊華幾次三番找事,恐怕以后還不得安寧。
玉芝則怕劉菊華以治傷為名將陳年老疾也治了,又或者專吃補藥,于是說:
“給她冶傷可以,但只治新傷,老傷可不治!”
大家也覺得王家能做到這一步,實在不容易了,足見誠心。
都想這事總算有個結果。
誰知第一個站起來反對的竟是劉菊華,她說:
“非得打爆竹賠禮不可!他幾次三番的打慣了手,照這樣下去,我以后還有命在?不賠禮我就回家叫人來打過,看不廢了你!”
說完,一跺腳,滿臉怒氣地去了。
眾人上前拉她,勸她說:“不要那樣吧,你以后還要在嵩山嶺住大半輩子呢,何必呢?”
“正是因為以后還要住大半輩子,才不能這樣被他欺侮慣了!不然以后還有我立足之地?”
說完掙脫開來,一路奔回家中。
在她想來,中月若不賠禮,大家必定以為她好欺侮,以后賴家日子還好過得了?
因此一定要中月賠禮,否則只有回家叫人來打倒中月“立威”。
眾人紛紛站起身來,唏噓不已,都覺劉菊華不可理喻。
爸爸一家等到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這才向王長喜和向保國辭別,王長喜問:
“傳叔,今晚還去守魚嗎?”
原來入夏后,天氣炎熱,晚上好做事,也好偷魚。
爸爸怕有人用藥毒魚,就在魚溝子搭了個棚,晚上睡那守魚,天亮了再回來吃飯干活。
但也不是天天晚上去,有時忙或者累了,就不去。倒也沒出事故。
“去,現在天氣熱,水又淺,魚很好毒。不去總怕出問題。”爸爸邊走邊回答。
“魚溝子會不會干?”王長喜隨口問道。
“干是不會干。只是沒有許多活水進去,天又這么熱,這魚長起來就慢了。”
“那沒關系,今年天氣干旱,魚不好養,許多魚塘都干沒了,這魚價肯定好。”王長喜一股子自信。
爸爸似乎受了感染,停了腳步,附和道:“對對對,今年魚肯定少了許多,魚肯定要漲價的。”
王長喜語帶喜氣:“那是絕對的!有好幾家的魚塘都早早將魚起了。干的厲害,不起終究會干死。鎮上的魚價現在就漲了上塊錢了,縣城聽說也漲了。”
爸爸高興起來,不覺地提高了聲音:“真的啊?那今年我們總算有點補償了,撈回點本。”
“是啊!田里是沒什么收成了,就看這塘魚了。傳叔,你去吧,省得你今晚沒多少時間睡,又要走那么多路。”
爸爸答應一聲,心情好了不少,很快就趕上家人,交待幾句就徑直往魚溝子去了。
向保國等人都走光了。幫忙拿了兩條長凳進屋,王長喜跟進來,問:“哥,村委有事?還是上頭有文件下來?”
“有點事。坐下說吧。”
王長喜一邊坐下,一邊叫老婆端茶。又摸出兩支煙,遞給哥哥,用打火機給哥打著了,又點著自己的煙。才問:“什么事?”
向保國深深吸了口煙,噴了出來,沉吟著說:“最近村委財政有點困難,又有空閑,想趁這段時間搞點錢貼補一下。”
王長喜也大大地吸了一口煙,迅疾地從鼻子沖了出來,問:“全村委范圍內搞?”
“嗯。”
“我們嵩山嶺打頭陣?”
“按計劃是這樣。”
王長喜想了一想,又問:“什么由頭?”
“新屋的地基,他們都用了田做的。”
王長喜有點急:“哥,你也知道,我才當村長兩年,還沒坐穩呢。俊偉叔的房子是我親口許諾的,遇到問題我要幫忙的。”
“所以村委叫我來跟你商量啊。”頓了頓。
向保國又說:“反正也不要你出面,而且到時候你照樣做你的好人。你想,就算從別村開始,最后還是要輪到你這里的。你自己想一想吧。”
王長喜沉思良久,向保國一直盯著他,手里的煙也沒去吸一口。
“又要搞錢!那救災款怎么不拿點出來?”王長喜似乎心有不甘。
向保國長吁一口氣,知自己弟弟算是答應了。
“各人得下口袋的錢哪會拿出來?缺錢了,自然找老百姓要。哦,對了,你那筆錢貸出去了嗎?”
向保國見王長喜心有不平,便岔開了話頭。
“還有點,不過這不用擔心,利息方面還可以再低,不愁放不出去。對了,這筆救災款究竟有多少?”
向保國朝門口望了一眼,才說:“到村委會的有30來萬。”
“如果被鄉里知道了怎么辦?”王長喜有點擔心。
“鄉里?哈哈!鄉里扣下的款子比我們還要多。到我們手里都還有30萬,你想,這救災款原來有多少萬?”
王長喜情不自禁的“嗬”了聲,試探著問:“恐怕有上百萬吧?”
向保國哈哈一笑,又猛然止住,朝門口望了一眼,才輕笑道:“弟呀!你未免將鄉里想得太好了!到我們手里是30萬,實際拔款絕對超過百萬,至少也有二、三百萬!
這還是大概算一下的。
我們鄉有30多個村委會,受災到需要拔款程度的只有我們和老屋下2個村委,或許到他們手里的會更多。但救災款一下來,每個村委都要分一些的,不然鄉里也得不下喉,準會有知情的人告發。
所以我估計到鄉里的應該超過100萬,又經縣里吃掉一些,——縣里的胃口比鄉里自是大多了。因此我才有二、三百萬的猜想,但或許還要多吧,又有誰知道呢?”
王長喜頓時覺得仕途如海,而自己,只不過是在沙灘玩耍略有涉足的小孩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