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都是習武之人,可紹一身蠻力,再加上心掛妹妹,狠一使勁便甩開了北冥澈,“你沒瞧見那四個字么?”
若救妹妹便是瘋了,那他倒寧愿瘋了!
看得出他對她的關懷,可這沖動勁兒卻是控制不住。長敘道理估計他也沒耐心聽,北冥澈遂問一句,“你可看清了,捷報上的字跡,出自太尉本人么?”
聽他一問,紹才細細去看,果然是張陌生字跡。隨即更是怒然,狠將紙條一丟,“誰說是慕容府送來的捷報?!誰?!”
這是要吃人的模樣,一下嚇壞了木南,忙跪下低首,“奴才只是聽傳報的人說,是慕容府的下人送來的,不知差點中了敵人圈套,大人息怒!”
明明是自己傻,拿下人出什么氣?北冥澈無奈嘆氣,也不愿多說什么。
忽聽外頭一聲,“里屋什么聲音?”
這聲音再熟悉不過,紹也聽得出來,正是少丞的聲音!一下息了怒,急向木南道,“只怕他們會找進來,你且帶著北冥公子躲進密道,快!”
聽得聲音愈近,北冥澈也有一陣心慌。不過面色還是從容,緊盯著木南打開密道,兩人馬上躲進了密道中。
誠如夕菡所說,密道外亦是布滿了官兵,好似吃準了林府中有異樣般。如此,便只能堵在密道,進退不是。
以最快的速度關了密道,紹恢復了常色,坐于一旁冰石椅上。
頓時覺著一陣冰涼,一瞬便遍布全身,暑熱立時便消。若是沒猜錯,這正是姚國宮廷的寶貝,若非去過姚宮,一般人是不認得這椅子的。
剛坐下不久,便見一群人烏壓壓闖來,以少丞為首,皆是不出所料的神色,“廷尉大人果然在這!怪道,這兒不是姑娘的閨房么?廷尉大人不應該在這兒吧?”
因著林益輝喜歡用香,平日也買甚多保養之物。妹妹貴重的首飾、衣裳也是備齊在自己房中,所以確有閨房的樣子,倒不令人懷疑。
聽這語氣實在不悅,這是下屬對上官說話的口氣么?紹更是沒了好臉色,只冷漠一笑,一個眼神示意,“少丞請坐!”
卻不按他的神色,直接坐于正座之上,傲慢神色依舊,“廷尉大人還如平日般魯莽,在閨房中隱著,還不忘高聲喧嘩!”
想來那紙條便是他臨時出的計策,果然是奸詐之人!
紹嘴角微挑,“少丞也如平時盡職,美色當前,還不忘公事!本官不過來見一個老朋友,不想讓他人知曉罷了,少丞竟這么喜愛多管閑事么?”
少丞一笑,“廷尉院公事諸多,都由著大人拿主意。倒不是下官多管閑事,實在是廷尉院少不得大人這位頂梁柱呀!”
似是瞧出了少丞之前的伎倆,夕菡才急中生智,輕聲向文兒一句,“讓哥哥用精制的紙張,寫一封太后急傳的捷報,把外頭的人都召回廷尉院去!”
文兒一驚,“姑娘這是險棋呀,萬一他們進來通報,被少丞識破……”
夕菡卻是不懼,“進門通報者,至多也就一兩人。反正死不足惜,且讓哥哥動一次血手!他跟咱們玩陰的,咱們便原樣奉還!”
看著文兒應聲而去,夕菡卻還是放心不下。跟著去了外頭,看著官兵散盡,才親自去密道接了北冥澈出來。
林益輝一個眼神讓她退
下,“你且回去善后,我親自送北冥兄出城就好!”
這也好,反正她正不欲跑一趟,兄長武功也比她高許多,由兄長送亦安全些。
回林府時,紹已經邀了少丞切磋武藝,像是要以此泄憤。武場之上,赤手空拳兩人,雖說是點到為止,少丞卻是招招致命!
看著紹步步退之,像是故意讓著他般。夕菡實在瞧之不過,趁著周圍人不注意,以一針暗器傷之。
就這一瞬,紹也反擊一拳,直中對方心口。好似下了平生最大的力氣,再加上一針暗器有毒,少丞掙扎一刻,立時昏厥在地。
眾人驚愕之間,少丞尚還動彈幾下,像是頑強著性命,不過須臾便斷了氣!
跟隨諸人皆是手足無措,一通愣在一處。群龍無首之間,只見師爺上前一令,“慕容紹竟敢傷朝廷命官,罪不容赦!來人,給我拿下他!”
紹為官幾年,廷尉院諸多他的心腹,手下人亦是誠服。這師爺不過半路出家,也沒有少丞的勢力和壓迫,他們豈會聽從他的命令?
話音剛落,只見諸人跪向紹,高聲誠道,“參見廷尉大人!”
更有其中一人出列,“屬下一向聽從廷尉之令,對少丞早已忍無可忍!現下大人出手決定,屬下等一定盡力隨從!”
沒想到他們會這般忠心,紹心下溫笑,面上卻是正色嚴肅。揚手一指師爺,“拿下!”
師爺更是沒想到局勢翻轉得這般突然,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被一群莽夫擒住。正要大聲言罵,卻被人強行堵住了口。
莫冷上前一恭首,“太尉打算如何處置這走狗?”
看得師爺眼中的求饒之色,紹的殺心更絕,“師爺教唆少丞,使得少丞沉醉美色,趁人之危而殺主。欲取而代之為廷尉少丞,被本官及時查證并擒獲。所幸浪子回頭、心愧主子而畏罪自殺!”
聽得畏罪自殺四字,師爺更是嚇得差點昏死過去。搖頭求饒之下,受了莫冷一刀,一瞬便沒了性命!
廷尉院最擅長的便是畏罪自殺的套路,雖是他人動手,卻也可以做得毫無蛛絲馬跡。就連死者的神情,也可以控制得恰到好處!
夕菡也算是開了眼界,不由嗤笑,“原來廷尉院都是這樣辦公的,我可算是長見識了!”
連嗤笑都美得不可收拾,不由吸引了諸人目光。紹卻無心瞧她,“對付敵人,自然以最惡毒的方式!對了,密道外頭的官兵呢?”
瞧著他認真的模樣,夕菡目光鎖定便是他,“外頭的官兵都被引走了,原還以為會有人進門通報。卻好似故意中計,全部都退去了。現下已過去一個時辰,哥哥應該已然將北冥公子送出城了。”
原來他們早有了動作,紹這才正視一眼,“有勞你們了,大恩大德,我沒齒難忘!”
目光觸及之時,夕菡只覺心神牽動。很快意識到自己的異樣,低首自然而笑,“大恩大德倒不至于,只消大人不要忘記小女子便夠了。”
紹也沒多想,只正色一笑,“一定不忘!”
說罷,才向諸人道,“你們也知我妹妹惹得龍顏大怒,太后更是恨不得拔出眼中盯,慕容家的勢力也遲早受之影響。你們若怕家中老小受了牽連,大可與我劃清界限!”
莫冷卻是一拜,“屬下等慚愧,原也
懼怕皇上、太后威嚴,想著茍且偷生。可回家稟報了父母,卻通被斥責了一頓!自建國之前、戰亂之時起,大人便對我們家中多有照顧。饑荒時候,更是獻出了自己的所有飯糧!大人方才說大恩大德、沒齒難忘,也正是屬下等的心聲!”
話罷,只聽諸人齊聲宣誓道,“大恩大德、沒齒難忘,愿追隨大人左右,風雨同舟!”
因著靠山老宅,眾人的聲音不斷回響于山,整齊而響亮!雖只二十幾人,聲勢浩大卻好似蓋過了兩百人!
原以為觸怒了君顏,便等于大勢已去,不料想他們還愿如此忠心!紹終是感動含淚,“你們一聲聲宣誓,無疑是我與妹妹最大的安慰!從今開始,咱們還是不分主屬、同甘共苦!”
不分主屬、同甘共苦八字,由著諸人重復宣誓,又是一陣浩大聲勢!于武場之間,揚起淺淺輕沙,好似戰場般!
“好!”夕菡不禁鼓掌幾聲,發自心底一笑,“果然都是正義之士,小女子佩服!不如留下幾時,共喝一杯陳酒,就當是小女子的一番心意,祝諸位大人勝戰滿載!”
很快備下二十幾杯上好的百年佳釀,于武場之上敬諸位英雄一杯。描金玉盞自是不能摔破了,小心舉于胸前一吼,像是豁出了命般!
與此同時,北冥澈已然平安出了城門。
又是那片芭蕉林,北冥澈抱拳拜別,“林兄就送到這吧!這幾日的厚待照顧,我必當涌泉相報!”
林益輝一笑,“北冥兄不必客氣!看得出北冥兄實力不弱,他日或許還要指著北冥兄而活,涌泉相報便不必了,咱們做個拜把兄弟、以名字互稱吧!”
向他微笑點頭,便騎上了汗血寶馬,向姚國迅速而去。
馬兒快速馳騁,幾時便沒了城門的影子,北冥澈的心卻還牽掛其中。今日似乎格外炎熱,冷宮之中必定沒有設冰,不知她能否撐得過去!
從初次見面的調侃,到后來的放縱、生情,至現下的不離不棄。他們的感情,也該圓滿一回了!
這頭思念不已,冷宮之中更是折磨更甚。
因著天氣炎熱,慕容絮只覺全身都沒了力氣,虛弱地坐于長椅之上,便聽得外頭傳報,“慧莊貴妃駕到!”
落得這副田地,便是她與太后一手操控,現下來了定也是雪上加霜。慕容絮懶得理會,只靜靜靠于扶手之上,近似睡去。
貴妃入內,隨行一列內監,端了幾盆冰塊而來,置于房間四處。圍著貴妃便是幾個轉扇宮婢,輕搖起面前轉扇。
頓覺一陣涼意襲來,雖是舒適,卻也明白貴妃的心思,不由冷笑幾聲,“娘娘用這種陰招除去嬪妾,是否太過奸詐了?”
冷熱頓然交替,以慕容絮的身子,定是受不得而病。貴妃輕笑一聲,嗤然俯視于她,“淑女將本宮想得太過復雜了!不過目的都是相同,便是要你的命!”
慕容絮一笑,“就因為嬪妾知曉妙修媛并未小產?”
只見她神色一黯,好似心事重重,“本宮要除眼中釘,從不計較什么目的緣由,想除就是想除!”
說著,向汀夷一眼,“淑女病重難受,求咱們給一個痛快,還不備下毒藥,不要叫淑女多痛苦一刻!”
汀夷應聲,呈上一瓶毒藥,卻聽外頭高聲一陣,“住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