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夜趕製了嫁衣,又請了繡娘改了整整一個時辰,纔將香卉的嫁衣做得幾近完美。
比起那大紅嫁衣一瞧,總覺得少了些什麼。慕容絮細細一想,才恍然過來,“小邵子,快去庫房拿一顆夜明珠來,配在這嫁衣之上,定然十分相襯!”
小邵子忙應聲而去,繼而便聽外頭一陣歡聲笑語,又復回來一笑,“娘娘且猜猜,這是誰來了?”
這哪裡需要猜?大大咧咧的笑聲,無非就是清依了!
一笑迎了出去,埋怨地牽過她的手,“皇上才準許你們進宮,你便著急忙慌闖進後宮來,得了皇上聖旨麼?忒是大膽!”
清依掩嘴一笑,“臣女大膽,還不都是跟娘娘學的?一路過來都沒人敢攔,可見娘娘近來受寵,亦是不若先前半分!”
都是那麼回事兒,不必解釋她也明白。慕容絮遂沒有答,只拿起嫁衣道,“這是本宮這幾日趕製的,你瞧瞧襯得起香卉麼?”
立時露出羨慕的神色,不由得哇了一聲,“這可是上等的彩錦,娘娘未免太過偏心了,我嫁時怎不見你如此用心?”
都嫁人了,還有這醋勁!慕容絮無奈一笑,“本宮給你準備的嫁妝還少麼?一樣一樣可都是下了血本兒的!
再者,以你那蘇家的手筆,本宮的繡工哪裡好意思出手?香卉畢竟是要嫁入慕容家的,我這個做小姑子的,總是要表示表示吧?”
不過隨口吃醋一句,便得這麼一長串教訓。
清依一笑,“時日不見,娘娘是越發(fā)多話了,也越發(fā)謙虛了!這繡工若論拿不出手,那真是要哭煞諸多繡娘了!只是怪道,娘娘這手藝是何時學的?”
見她一臉惑然,纔想起自己的繡工,乃是鄭定二年所學。前世的清依,早在那時便亡命了,自然也不知曉她學習刺繡一事。
不過小時也學過刺繡,只是不若現(xiàn)下這般精到。慕容絮輕咳幾聲,“本宮倒沒學,只是一上手就突然繡好了。說來也奇,許是想著不能委屈了香卉,所以才繡得格外用心吧!”
清依聽得一愣,“是麼?那還是真是奇了!難道又是那金簪的用處?”
說起金簪,便是一嘆,“哪裡有這麼大的用處?你這是白日做夢麼?”
這才注意到主子發(fā)上的素淨,清依微是一驚,“娘娘一向金簪不離身,怎麼今日忘了戴呢?定是邵公公粗心,今兒就我替您戴上!”
周圍也沒其他宮人,慕容絮遂直說道,“那金簪被人調了包,梳妝檯上不過假簪一支,不戴也罷!”
清依又是一驚,“什麼?被調包了?那金簪的秘密,也讓她人知曉了?可不妙,那寶貝要是被她人利用了,咱們定就吃虧了!”
現(xiàn)下剛過巳時,宮中便已然設宴多處,還有京城內(nèi)慕容府的設宴。宮中宴請的多是皇親貴胄,而府中則是一些自家親戚,或是一些趕不來行宮之人。
紹大小也是嗣國的廷尉丞,宴席自然不能虧待了。南宮策親自下旨,於宮中大擺宴席百桌,以太子娶親的制度辦喜,可謂光耀了慕容一家!
記得前世紹迎娶楊歆,南宮策亦是這般大擺筵席。足見此時慕容家的昌盛,現(xiàn)下沒了楊歆,這樣的昌盛自然可以長久了!
由著清依親自將嫁衣送出宮,很快便聽得一陣爆竹之聲。
與楊茜共桌而坐,慕容絮好似一心在刺繡絹帕,卻有似別有所思,“消息已經(jīng)讓清依帶出去了,今晚哥哥輔助咱們的行動,定然事半功倍!”
楊茜一心泡茶,久久才斟上一杯,“有慕容公子襄助,自然不必擔憂事情進展。只是那裘梳不簡單,好似有幾分機靈。只怕她意識到了什麼,今晚硬是隨身跟著你!”
經(jīng)過幾日的相處,慕容絮也瞧出了那丫頭的幾分厲害。她的心思,倒是像極了惠妃調教出的宮人。看來那吳秋麗真是活得不耐煩了,竟明著勾結惠妃!
裘梳倒是不成問題,只是......慕容絮輕嘆一聲,“好不容易盼來的大喜日子,卻要在這日子殺戮,實在是對不住香卉了!”
不過香卉一向懂事、以主子爲重,想是也能猜到她們的爲難,必然不會怪她們!
今日成婚,明日便是瀟之死訊的臨至。想必到時候宮中會有大變,也正是可以趁虛而入的時候!
還未入夜,邵漣便忙著給慕容絮選衣、上妝。一個不戴金簪的主子,尚有些瞧不習慣,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遂選了一支步搖,補上原先金簪的空缺,雖不得原先完美,卻也多了另一種氣質。只是那一分高貴神秘,依舊不改分毫。
邵漣微微一笑,“雖沒了金簪,但娘娘眉心的桃粉色,還是勝過萬卉的!”
情不自禁的一誇,卻也不見主子笑,只聽她假聲埋怨,“今日是香卉的喜日,你要誇也該誇她,可別叫人說本宮故搶風頭!”
說的也是,邵漣難爲情地笑笑,又聽她問道,“對了,定了哪件衣裳?”
聽罷,忙自櫃中取出一件絳紫色的雲(yún)緞,示於主子面前,“這是奴才讓尚服局新制的衣裳,華麗高貴,正襯娘娘現(xiàn)下的身份。”
確是華麗之服,只是過於顯眼了,連黑夜也掩飾不得一絲光芒。
慕容絮輕一擺手,“這件衣裳姑且先放著。本宮記得茜兒今日穿的是蜀繡嬌藍色的雪緞,乾脆配著她,選那件靛藍色的織錦裙子穿!”
許久不穿那件裙子,邵漣也忘了那裙子的樣子。遂尋出一瞧,忙是搖頭,“這未免太素了,只怕又有人要說娘娘美貌不及呢!”
嗣國多以豔而美,相較這衣裳確實太素。只是今晚不只要慶賀大喜,更重要的還要動血手!
爲了方便行事,她們只能儘量不惹人注目一些!慕容絮伸手接過衣裳,“素也就素吧,許久未素,也該低調一回了!”
傍晚時分,原是靜謐得連風吹草動都能聽見。忽而聲聲爆竹,喚醒了沉睡萬物,一下喜慶圍繞,人人臉上皆是喜悅難收!
待到諸人都聚在宮宴處,清依才帶著紹的人,抄著水道偷偷潛入後宮。同楊茜的陪嫁(淺芷)裡應外合,纔將十幾個身手矯健者帶入雅梨宮。
雅梨宮上下,不算粗使宮婢,至多也就三十位宮人。
粗使宮婢皆不住在雅梨宮中,因此夜深便也回了住處。
迅速將三十人打昏在地,雅梨宮一下便瀰漫了油的氣味,散發(fā)著死亡的訊息,一下便將火勢蔓延!
掩護十幾個人離開,淺芷迅速回了主子的身旁,“娘娘,雅梨宮已是一片火場!據(jù)奴婢估計,一個時辰之內(nèi),必成灰燼!”
注意到慕容絮身後的裘梳,淺芷
馬上閉了嘴。幸而離得遠,方纔的話未被聽到,不然及時被人救下,只怕這場大火是白放了!
藉著踱步之由,漸漸遠離了宮宴處。現(xiàn)下還未到拜堂的時辰,四處逛逛也是正常。
深怕主子耍什麼花招,裘梳遂緊跟其後。看著兩位主子相談甚歡,心也不放下一刻,只輕聲言於一旁的淺芷,“芷姑娘似乎方便了許久......”
一向瞧不慣她自以爲是的姿態(tài),淺芷隨即一個白眼,“許久又如何?我方便多久,還要姑娘決定麼?”
裘梳一笑,“姑娘爲何如此敵意?我也是好心相言。宮宴甚亂,什麼人都不缺,主子便更需要咱們周全。這離了半步,主子也是有危險的!”
“好心”的提醒,卻又得淺芷一陣不悅,“閉上你的烏鴉嘴!”只要她不造次,何來主子的不安穩(wěn)?真是賊喊捉賊!
行至一處僻靜,裘梳好似意識到了什麼,忙難爲情地笑笑,“奴婢的肚子也有些疼了,想是夜裡涼風吹凍了。兩位娘娘稍待,奴婢去去就回!”
爲了保命而跟著主子,現(xiàn)下又機靈想要閃躲,可沒那麼容易!
慕容絮冷冷一哼,直接掏了匕首出來,“裘梳,今晚便是你的死期,任憑你如何耍心思,亦是逃不過的!”
正要脫身離開,卻不料楊茜精通武藝,三兩下就被她所擒,按在假石之上一動也難動。
想著高聲呼救,可惜嘴巴早已經(jīng)被絹帕矇住。看來她們是有備在先,勢必要她的性命了!
感覺到匕首的寒意,裘梳不由得睜大雙眼,使勁搖了搖頭。怔怔看著步步而來的主子,好似在說:有話好說,不要殺我!
可慕容絮的善心又餘幾分?特別是對這種狡詐之人,自然是永除後患!
又一輪的爆竹聲響,慕容絮便藉著爆竹的喜慶,一下斷送了手上紅顏!薄命一刻,她使勁瞪大了雙眼,倒下時也未曾合上!
此時,雅梨宮也正好成了灰燼。只餘下一些黒木,由著沾染上的水,點點發(fā)出爆破之聲,好似在呼應爆竹的吉慶!
邵漣趕到時,主子已然又送走了一命,微微驚愕之間也未生一分怪意,只輕聲一嘆,“奴才這就將她的屍體,拿去餵了狗,免得留餘什麼蛛絲馬跡,實在叫人懷疑!”
慕容絮早已經(jīng)漠了神色,點頭卻沒有一絲笑意,“哥哥的人,都順利送出宮了嗎?可引得他人懷疑麼?”
由紹親自護送,自然不會惹人懷疑。邵漣溫然一笑,“娘娘儘可放心吧!”說罷,扛著屍首偷偷摸摸離去。
回了宮宴處,哪知又遇上了一位不速之客——葉槿!正是邵漣的後母!
處理完屍首而歸,竟同葉槿撞了個對面。原就懷疑他隱匿了身份、混在宮中,現(xiàn)下見他一身太監(jiān)的裝扮,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只聽得哈哈一笑,葉槿直接高呼一聲,“這不是邵家三公子,邵漣麼?好端端的,怎丟了錦衣玉食的日子,跑到宮裡冒充公公?!”
這一聲高呼可好,不過須臾便引來了諸人圍觀。聽得冒充公公,不由開始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宮中鬧事者甚多,以這般無趣的由頭生事者,也不在少數(shù)。邵漣遂平靜面對,淺淺一句,“這位夫人認錯了吧?奴才只是拙名邵,喚名小邵子,並非什麼邵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