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端午的天更熱了幾分,慕容絮一向畏熱,現(xiàn)下更是難耐,便吩咐人去內(nèi)務(wù)府取冰,誰知受了內(nèi)務(wù)府的不待見,不僅沒取來冰,還得了一番奚落。
她原還不明,而后才聽說昨夜南宮策沒有臨幸惠妃。惠妃有協(xié)理六宮的大權(quán),一早便向皇后出策,為節(jié)省后宮銀子花銷,今年不必用冰。
昨日慕容絮婉拒圣恩之事,已然傳遍了六宮。這也難怪內(nèi)務(wù)府奚落她們了,國基未穩(wěn),圣寵更不易得,她婉拒等同了失寵!
清依卻是不平,“昨日圣旨還未下,內(nèi)務(wù)府的人便來巴結(jié)討好,個個笑顏諂媚,今日竟換了這副討人厭的模樣!”
不過只是幾個奴才,慕容絮也懶得與他們計較,只淡然一笑,“本宮婉拒圣恩,他們自然見風(fēng)使舵。”
本只是無謂一笑,在清依看來卻那么傷感,忙勸慰道,“皇上定是太忙了顧不上娘娘,并沒有冷落您,您一定要保重身子,不要太過傷心。”
清依是她的陪嫁丫鬟,自然比其他人更了解她對南宮策的心思。昨日不過欲擒故縱一次,今日他便不聞不問了,定然覺得自家小姐難受。
慕容絮聽得一愣,隨即一笑,“本宮為何要傷心?圣寵不過指縫流沙,非我所向。得到、失去,我都無謂。”
是么?那為何拼盡全力入選秀女?為何病中還喚著皇上?為何頂著病痛苦練舞蹈?不就是因為建國之時皇上下榻慕容府,她偷偷瞧了一眼,便動心動情了么?
那個非南宮策不可的女子,早已經(jīng)死了……慕容絮靜坐梳妝,努力不讓自己憶起重生前的悲戚,忽而發(fā)現(xiàn)案上一支金簪,這才怪道,“昨日皇上還賜了金簪?”
昔日她對南宮策何等用情,所賜之物,哪怕再廉價她也會倍加珍惜,一件一件無一忘記。昨日的景象與昔日近似,文房四寶、舞衣等等,她都再熟悉不過,只是這金簪……
昨日只顧著為主子高興,清依也沒注意細(xì)節(jié),遂一搖頭,“這金簪有什么特別之處么?難道是皇上的暗示?讓娘娘準(zhǔn)備侍寢?”
這丫頭的想象力未免太豐富了……慕容絮無奈,“本宮婉拒,皇上面子掛不住,怎么還會來暗示?你當(dāng)一國之君如此寬容么?”
這話說得諷刺,也沒個忌諱。幸而殿內(nèi)只有她們二人,清依才松了一口氣,“這話也只有娘娘敢說,奴婢可不敢聽了。”
心下疑之,慕容絮緊眉,“快去拿記錄賞賜的冊子來,瞧瞧有沒有這金簪。”
還說無謂圣寵,連一支普通的金簪都要在意。清依輕嘆搖頭,遂自柜中取來冊子一瞧,這才一驚,“娘娘,有玉簪……沒有金簪……”
看來她的猜測無誤,昨日賞賜皆是十?dāng)?shù),而這金簪只一支。定是什么人的陰謀,想要借金簪害她!
慕容絮眉頭更緊,努力想憶起這金簪的出處,卻是一點印象也無,仿佛昔日未曾見過。隨即冷冷一句,“毀了!”
這種橫空出現(xiàn)的東西,勢必會給她們帶來麻煩。清依贊同點點頭,“奴婢聽說有種藥粉可以毀金,上次玩耍還留了些,這就取來毀了它!”
不過須臾,清依便拿著藥粉而來,將之倒入一盆清水之中融化,再將金簪置于水中。一般金器,不過一盞茶的工夫就會消逝于水,可眼見著兩刻鐘過去,也不見那金簪變化。
兩人皆是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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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清依忙將一旁的金飾丟入水中,那金飾亦無任何變化。
慕容絮微怒,“你又跟我玩什么把戲?”
清依驚色未褪,一臉無辜道,“娘娘這回真是誤會奴婢了!”說著,指了指剩余的藥粉,“這藥粉您也認(rèn)得,你瞧瞧是不是把戲!”
慕容絮依舊怒然,細(xì)細(xì)看那藥粉,漸漸若有所思……
隨即又準(zhǔn)備一盆清水,將剩余藥粉溶入,先取一金飾置于水。不過一盞茶的工夫,金飾便消逝不見了,而另一盆水中的金飾卻仍紋絲未動。
再將那金簪置于水中,那盆水便像沒了藥粉一般,無論丟入什么金物,皆是毫無變化。
跟著心頭一震,清依不由得恐慌,“娘娘,這不會是什么鬼物吧?”
慕容絮凝神,“你且去藥房,隨意取一種毒藥來!”
清依不解,不過還是應(yīng)聲而去,取了一小瓶砒霜來。
斟上一盅茶,慕容絮將砒霜倒入茶中,再將金簪置入。須臾取出金簪,想也不想直接將砒霜喝下。
清依頓時嚇壞,想去阻止卻已經(jīng)來不及。看著她喝下,立時急了,“啊!娘娘!奴婢這就去請劉太醫(yī),為娘娘解毒!”
“不必!”慕容絮馬上喊住她,欣然而笑,“我正如那金飾,絲毫未損。”
果真是面色紅潤!清依更驚,“這是怎么回事?”
慕容絮凝眸金簪,似是若有所思般,“若我沒有猜錯,這金簪能化解百毒!”
“那真是鬼物了!”清依恐懼更甚,“定要毀了它,不然哪日鬼怪上門,娘娘再次惡病纏身……”
也不聽她的話,慕容絮好奇將金簪簪于發(fā)間,正與步搖遙相呼應(yīng),更添一分貴氣。
清依這才定神,凝視的雙眼漸漸浮現(xiàn)溫然笑意,不禁道,“這金簪與娘娘的氣質(zhì)相配,甚是完美!”
聽到夸贊之語,慕容絮還是會微微臉紅,“本宮也覺得這金簪甚美。”
似乎能瞧見金簪周圍綻放的七彩光芒,現(xiàn)下看來倒不像是鬼物,更像是神物了。清依看得入神,“娘娘,這會不會是上天賜予娘娘的法寶?恭祝娘娘晉封為充儀?”
慕容絮微微一思,“本宮亦是不知,只是隱有一種預(yù)感,這金簪并不是壞物。”
初見它時,只覺得是哪位嬪妃的陰謀。而簪于發(fā)間的一刻,忽而一陣溫暖于身,仿佛熱意全部驅(qū)散,滿是安心之感。
比起重生,這也算不得什么怪事。許是上天看不過她總受欺凌,所以賜金簪護(hù)體……
接納之時,金簪的七彩之光隨即消逝,表面又與其他金飾無別。
第一次見著如此神氣之物,清依驚色不減,還添了幾分喜色,“真是上天賜福,奴婢恭賀娘娘了!”
昨日還恐有嬪妃加害主子,現(xiàn)下有了金簪,便消了一重?fù)?dān)憂,起碼主子不怕毒物了。
言罷,便見香卉端著湯藥而入,“娘娘,劉太醫(yī)差人送來了安神的湯藥,說是娘娘久病初愈,先用藥物滋補(bǔ)身子,以免病痛復(fù)生。”
清依自她手中接過湯藥,“經(jīng)貌玥驗毒、試毒了嗎?”見她點頭,才將湯藥遞給慕容絮。
也不知為何,慕容絮竟能感應(yīng)到湯藥中的毒!
湯藥中怎么會有毒呢?
還記得前世的劉太醫(yī),為人善良、忠心耿耿。可惜
在鄭定四年中秋宮宴上,遭德妃誣陷對她下毒、致她難孕而被處死。
劉太醫(yī)定然不會下毒,難道是貌玥?
心下疑之,慕容絮細(xì)看那湯藥,也不知是不是金簪暗示,她竟瞧出了那是致女子不孕的湯藥!這樣的認(rèn)知,讓她有點不知所措!
湯藥本身就是毒,并非后加的毒物……藥方是劉太醫(yī)親自寫就、由小童親自去抓藥熬制的。小童與她無怨無仇,為何斗膽抓毒藥給她?
事有蹊蹺!得金簪時的喜色,漸漸被微怒替代,慕容絮沉聲吩咐道,“去召劉太醫(yī)的小童來!”
清依與香卉互視一眼,也不知是何要事,只應(yīng)聲去喚。
沒過多久,小童便來了棲鳳閣,從容跪下行禮,“奴才太醫(yī)院小童暉兒,給充儀娘娘請安,愿娘娘千歲千千歲!”
暉兒……這名字她還記得,遂微微一笑,“你且平身,本宮要問你話。你若如實回答,本宮可以饒你一命。但凡有半句虛言,本宮有權(quán)處置你!”
原還不以為意,一聽此話暉兒才一驚。斗膽抬眸一看,那湯藥還未服用,不由得不安起來,還故作鎮(zhèn)定,“奴才定然知無不言,不敢言假。”
她雖婉拒圣恩,可父親畢竟是太尉,官位僅次于丞相。家世如此顯赫,也只有內(nèi)務(wù)府那幫蠢貨才敢得罪,他可是萬分警醒著。
聽他這么一說,慕容絮才滿意一點頭,“這湯藥究竟做安神之用?還是……致不孕之毒?”
故意凝重不孕二字,聽得暉兒一身冷汗。她明明不通醫(yī)理的,之前下毒她都不曾察覺一分,現(xiàn)下怎么……
“這……”暉兒竭力不露不安之色,捺著恐然道,“這自然是安神之藥……娘娘何出此言?”
慕容絮也不變色,只用逼視的目光盯著他,冷冷出口,“本宮再給你一次機(jī)會!”
感覺到來自慕容絮的冷意,暉兒更是不安,加之天氣炎熱,冷汗、熱汗出了一身。也不知該如何回來,只沒底地說道,“奴才只負(fù)責(zé)抓藥,并不知道藥物功效。恕……恕奴才……”
話還沒說完,清依便將方才剩余的砒霜倒入茶中,依著主子的吩咐遞給他,“這是娘娘賞的茶,快快謝恩喝下吧!”
暉兒對藥理甚是精通,一看便知其中下了足量砒霜,哪里敢喝?
見他畏畏顫顫,久也不喝砒霜。慕容絮巧然一笑,又補(bǔ)了一句,“放心吧,只是普通的茶,你飲下就是,就當(dāng)嘉獎你的誠實。”
“這……這……”暉兒支支吾吾,也不知自己該說什么。慕容絮不是善良蠢笨么?不過患了一次天花,怎么一下警覺起來了呢?
清依隨即怒然,“什么這這那那的,娘娘讓你喝你就喝!你不是瞧不出藥物功效么?喝!”
經(jīng)她一逼,暉兒才舉杯,緩緩?fù)谥兴腿ァ=K是不敢喝下,松手砸了茶杯,伏首求饒道,“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奴才愿說實話,那湯藥確能致女子不孕!但不關(guān)奴才的事,都是劉太醫(yī)的吩咐呀”
慕容絮這才怒然,拍案道,“把話說全了!劉大人與本宮無怨無仇,為何毒害本宮?!”
暉兒急得泣了,邊哭邊磕頭道,“劉大人亦是奉命行事……其實娘娘久病不愈,都是劉大人從中操控,用藥控制娘娘的病情。至于目的......目的奴才確是不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