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暴之聲震耳欲聾,如同雷霆逼近,叫人呼吸漸濃,直至難以喘息!
眼前又是漆黑一片,本以為天亡我也,沒想到還能睜開雙目。
猶記得前世亡命,并沒有鬼門關的走遭,只覺全身沉重、心口疼痛欲裂。而現下卻是輕松,好似只是睡了一覺,輕輕松松便恢復了意志。
本以為又是一身寒冷,醒來卻覺出狐裘暖意,更有火團溫度,一下融化了腳下冰雪。
正想著生火之人,定睛一看,正是幾日未見的北冥澈!
一片驚色之下,更多的還是疑惑,愣愣漫念出聲,“北冥澈,你……”
見她醒了,他才放下手上的干柴,向她溫然一笑,“你醒了,狐裘暖和么?如果還寒,就上前來烤烤火。”
說著,起身過去,扶了她到火旁,“幸而上山前準備了干柴,不然真要凍死了。你怎如此調皮,冰山也是你玩耍的地方么?”
此處正是一方山洞,陰冷潮濕,也布滿了冰雪。只火處有一絲熱度,仿若雨后天晴,久違了暖洋洋的溫度!
她依舊微愣,只覺夢中未醒。可感覺如此真切,又讓人不得不信之。
瞧出了她的疑惑,北冥澈才一笑,“本不打算告訴你的,可你偏偏多災多難,也只有我能救你了!那夜小邵子尋我,說他知曉了你我之事,還責罵了一頓。我才意識,再渾噩下去,永遠也保護不得你!”
這么說,他真的沒有死!怪不得李婷毫無悲傷,還想著他回頭!
她明白似地點頭,“不渾噩……你打算怎么做?”
他揚眸,目光漸遠,“赴姚國,考取文武狀元!”
沒想到他會做這樣的決定……聽說姚國人才濟濟,別說是狀元,就算是進士、解元也是可望不可及。不過憑他的本事,或許能成為那些人才的對手!姚淑一向愛惜人才,想來也不會介意他的出身!
因著冰雪寒冷,偶時會有化冰之水,落到火中便是陣陣爆破之聲。慕容絮呆愣看著,這才想起自己的來因,“雪暴結束了嗎?咱們下山吧?”
他輕嘆,“這雪暴一發,哪里那么容易結束?就算趁著暫停的間隙離開,咱們也沒法安全脫逃,多半便是兩條性命!再加上外頭的雪山之王,晨曦、黃昏無所不在,咱們不是它們的對手!”
許是那夜的騙局,她將信將疑,只聽得外頭的雪暴之聲,才信了幾分,“那總不能餓死、凍死在這吧?你是怎么上山的,咱們就怎么下山吧!”
只見他難為情地笑笑,“怎么上山的,我也忘記了。當時收到北冥武的信函,我滿心便是前來救你。現下救得了,竟一下手足無措了……”
說著,認錯般低頭,“若非我叛國,你也不至于受這苦楚。先前雪暴襲襲,嚇壞了吧?”
但凡是人,都會為之驚嚇,也不必她回答,心下便知了。感受著狐裘的溫暖,她才淺淺一笑,“哪里怪得你?不過身不由己罷了!”
這才深深一笑,“方才雪暴救你,你可知你說了什么?”
見他笑得神秘,更有幾分得意,她卻不明,“說了什么?”
他笑意更深,仿若回到了之前的輕浮,點點靠近她,故意壓低了聲音道,“你說,你想嫁給我!”
“不可能!”不由
得雙頰一紅,下意識否定一句,故意與他保持一段距離,“除非冰山全化了!”
這不過試探一句,他也知曉了她的心思,遂如實道,“看來昭媛也不好忽悠呢!其實你是說,你離不開我了!”
離不開……確然,無形之中,他已經成了一個依靠。或許是他及時拂去了她的傷,也或許是那夜的放縱。
也不知怎么,一下愣在一處。還記得前世的依賴,打從兄長過世后,便是南宮策了,可惜慕容家也漸漸走向落寞。即便她想依靠,他也無心待她了!
方還保持著一段距離,忽而頭腦一熱,直接撲上去抱住他。隨著雙臂愈緊,才低語一句,“聽說你過世了,我仿佛沒了活下去的意識!那時我才知,我已然離不開你了!”
本以為她會避諱,沒想到意外得到了她一個懷抱。
也不知是狐裘的溫度,還是她的熱情,只覺身心一暖。伸手回抱住她,更有一分女子本有的柔軟,叫人不住生憐,“我知道,知己而已!”
是呀,不過知己而已!慕容絮一笑,“我覺得,你就像我的兄長。他有所不及之處,便是你撫慰我的無助。”
“可我不想當你的兄長,你不想嫁,我卻想娶!”這樣真心的話,在他腦中徘徊了很久,終還是沒能說出口。
如是這樣等到了夜里,雖然沒了雪暴之聲,卻響起諸多雪豹的吼叫。它們晝伏夜出,現下正是它們的天堂,自然個個歡樂吟唱!
火已然燃盡,整個山洞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爺故意為之,明知道她懼怕黑暗,還這般待她!只得緊緊抓著他的手,聽得外頭洪亮的叫囂,身子不由一顫,“這聲響,好似鬼魂般,叫人生怖!”
初次見時,便知她怕黑,現下看來不假。遂一笑,伸手將她按在懷中,“不必害怕,安心睡吧,我守著就好!”
隨時隨刻都有雪豹進攻的危險,叫她如何放心安睡。可又貪戀他的懷抱,便就緊緊依著他,“記得小時候怕黑,兄長也是這樣保護我的!”
他苦笑,“你不過一個兄長,便這樣幸福。我一共九位兄長,卻個個不懷好意!定是我上輩子做了什么大惡事,竟落得這個悲劇!”
以前聽清依說他樂觀積極,沒想到實質也不過消極之人!她一笑,“凡事有好就有壞,你不得兄長關愛,自然能得他人愛憐。”
“是啊,”他點頭應聲,語調那般溫柔,“父皇母后利用我,我也不得母妃關愛。寮國人是不指望了,只得受你的關愛了!”
見縫插針一向是他的習慣,她只習以為常地一笑,“我哪里能關愛你?那晚之后,我只有滿心的怨恨了!”
有恨必先有愛,不管是兄妹之間的愛,還是知己之間的交心,他都已然滿足。
下意識輕撫她柔順的長發,會心一笑,“你是滿心的怨恨,我卻是滿心的愛!那晚不是處心積慮的騙局,而是情不自禁的釋放!”
昏暗之下,也瞧不見他此時的表情,只靜靜聽他道,“我常常夢見那一幕,卻從來不敢為之。一是為了保護你,二也知曉自己不配!可見你那般無助,我又忍不住想要靠近你。
本以為近了,對你是一種解脫,沒想到只是折磨。聽小邵子說,你還服用了
避孕湯藥,那東西不合身子,日后還是別喝了!”
心疼之淚,一下滑落在她的臉上,經冰雪催化,甚是冰寒!
她伸手拂落,輕聲一笑,“說實話,折磨的同時,更多的還是幸福!有一個男子可以依靠,又興趣相投、愿相守相惜。這是十世的行善,也換不來的珍貴!”
真的是幸福么?還是隨口的安慰之語?他依舊苦笑,“可你這個依賴的男子,沒法娶你、沒法與你相守,還是位一文不值的質子!”
“萬不可志窮了!”接話一句,輕握住他的手,“我相信你的本事,此生必將不凡!”
打從他說出:要娶天下第一的女子時,便已經注定了不凡。他有他的宏圖大志,可先前礙于寮國,只能先為寮國效命、為父母盡孝,再去完成自己的心愿!
打從那夜的放縱以后,他才知道最寶貴的是什么……
談天說地幾句,才感覺到他身子的輕顫,手也漸漸冰寒幾分。心下不由一驚,“狐裘還你,這冰雪頑固難耐,你穿得這樣單薄,定然受之不得!”
他呵呵一笑,“我身子冰冷,心里頭可滾燙得很。你再把狐裘給我,不怕我再把你吃了?”
她故意板起臉來,“你這樣輕浮出口,叫我聽得難受!”
黑暗之中,也瞧不見她的表情如何,只聽這語氣嚴肅,便是一笑,“我不過實話實說,哪里是輕浮出口?自上次放縱之后,我幻想更多,難免……”
立時打斷了他的話,尷尬之色幸而被黑夜所擋,“原來我交了個餓狼知己!你就不要想了吧!”
原不說還好,現在說出了口,便覺身子一團火熱。隨即自嘲笑笑,“沒想到你比狐裘還暖和,不過幾句話便讓我全身發熱!”
是病了?還是情難自卻?慕容絮遂伸手,憑著感覺捂上他的額頭,不經意間停在他的雙唇之上。他的雙唇亦是滾燙,好似積了許久的火熱,蓄勢待發!
方一驚,本要上移卻被他緊緊抓住,“冰雪我倒受得,可你……我實在受不住!怎么辦?”
只由著他握著,她微微頷顎,“你這是在問我的想法,還是要強行?”
四下一時靜默,他也沒了話,好似在沉思什么。忽而上手,將她壓在身下,低低一句,“強行!”
雪暴的聲音再次響起,似乎想要蓋過山洞中的嬌滴。隨著雪豹們狂歡的結束,天也漸漸蒙亮。
清晨,一縷陽光澈明山洞,清晰可見一對相擁的戀人,親密無間得毫無違和感,好似在繪就一幅世上最美的愛戀圖!
慕容絮迷糊睜開雙眼,晨時的奶聲嬌然,“什么時辰了?”
兩人臥在狐裘之上,身上蓋的是各自的衣物,一個是孔武有力、一個柔弱嬌美!
北冥澈一手摟著她,另一手枕在自己的手下,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初醒的模樣,“才不過辰時,你若困倦,再睡會兒也無妨!”
輕應了他一聲,又懵懂地再睡過去。許是他的懷抱過于溫暖,一閉眼便睡得那樣安穩。
還有那有力的臂彎,她有多久不曾感受到了?打從前世慕容家失勢,她便沒了這樣的依靠吧?
如是這般想著,又很快進入了甜甜的夢鄉,直到夢到雪山遇險,才一下驚醒,“北冥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