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落成不久的行宮,原就冷清得不行,冷宮之內(nèi)更是杳無人煙,連個伺候的下人也無。
記得前世失勢,她也待過這行宮冷宮,只是不同現(xiàn)下清冷。當(dāng)時另還有幾位失寵的嬪妃,只可惜都盼皇上盼得神志不清了。
猜到自己逃不過冷宮一出,早便讓吳秋麗收拾出一間寬敞的房間,經(jīng)幾番打掃,還算是干凈敞亮。只是少了家具,只一張長椅分外凄冷。
自宮宴處一路而來,雖是寂夜,還是出了一身熱汗,全身粘糊得不行。
聽得外頭咕咕三聲,慕容絮不由提神幾分,這貓頭鷹的叫聲怪是可怖。余光之中,好似瞥見了貓頭鷹發(fā)亮的雙眼,正如萍妃的死不瞑目!
驚怕間,只覺一只溫暖的纖手,輕輕握住她。轉(zhuǎn)眸又見楊茜淺淺笑意,“都會過去的!”
連兄長都置之不理,沒想到她還肯陪著自己。不由又是一陣感動萌生,慕容絮伸以反握,“茜兒,多謝你!”
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楊茜搖頭一笑,“你不必謝我,也不必怪你兄長。你知情不告,害他那樣窘迫,換了我也會失了計(jì)策!”
雖說不是有意,可多多少少也有騙婚在內(nèi),確實(shí)不該怪他!
慕容絮點(diǎn)頭微笑,“夜深了,咱們歇息吧!反正地也不算骯臟,長椅實(shí)在生熱,不如咱們就以地為床!”
既然決定了陪她,自然也做好了以地為床的準(zhǔn)備。淺淺回應(yīng)一聲,難姐難妹席地而眠。
說要歇息,只是不想楊茜少了睡眠而累著。香卉被拖去了暴室、邵漣也不知是何境地,就算睡在雅梨宮的大床上,她亦是不能安枕。
忽而有些后悔同貴妃來往,竟落得自己這樣的下場!一夜漫長,也不知自己何時睡去,一醒已是清晨。
迷糊之間,只見紹出現(xiàn)眼前,本以為是夢,卻聽他心疼道,“我?guī)Я四愕陌子裆茸觼恚羰菬崃耍珠L替你驅(qū)暑,可好?”
“哥哥……”又仔細(xì)瞧了他一眼,立時環(huán)抱住他,“香卉,還有小邵子怎么樣了?”
提及香卉,紹便是一陣蹙眉,“皇上只許我來看你,沒許我去瞧他們。”
這么一聽,心下更是沒底,只見楊茜端著飯菜而來,“內(nèi)務(wù)府的飯菜吃不得,好在慕容公子送了幾樣家常小菜來,我去熱了一下,你嘗嘗還可口么。”
慕容絮卻懶得睨一眼,“發(fā)生了這樣的事,叫我怎么吃得下?只是茜兒別餓著,且去吃些吧!”
雙眼無神之間,只見紹心疼的眸子,伸手輕搖了搖她的肩膀,“你不可這般頹廢,豈非順了太后的意?”
話罷,只聽得一陣陣有致的腳步聲,竹音攜吳秋麗而來,依舊如昨晚一般嚴(yán)肅,“奴婢奉太后之命,帶御女前去公孫府,由公孫公子收為妾室!”
想起公孫楠的絕情,楊茜一驚,“我乃是皇上嬪妃,怎可隨意許了他人?!”
“許?”竹音嘲然一笑,“哪里是許?是贈!打從御女成了宮妃,就注定了人盡可夫。現(xiàn)下皇上厭了、公孫公子愿收為妾室,正好省了冷宮一處位置,太后何樂不為?另外請御女放心,這是宮廷丑聞,絕不會傳出去,更不會傳到驃騎大將軍耳中!”
說罷,一個眼神示意幾位彪壯侍衛(wèi),使其上前擒之。
楊茜的身手極好,卻也奈不過他們的四面夾擊。
紹實(shí)在看不過去,正要出手,卻聽竹音威脅道,“慕容公子若想妹妹平安,最好遵從太后的命令,不然奴婢可不敢保證太后不會有進(jìn)一步的動作!”
剛武出的手,終是被這威脅之語收回。若太后執(zhí)意為之,也非他出手可阻!
慕容絮卻是不聽,“哥哥不必管我,只顧救下茜兒!”
紹只一嘆,“算了……”
驚異之間,只見楊茜被打昏在地,強(qiáng)行拖出了房間。
看著楊茜眼角少有的淚水,慕容絮直沖上前,欲救茜兒卻被推了回來,“吳秋麗,你現(xiàn)在回頭還來得及,不然本宮不會輕饒了你!”
竹音隨著侍衛(wèi)而去,只留吳秋麗輕笑立著,“本宮?你以為你還是曦昭媛么?真是笑話,捏著所謂把柄,就想擺弄我?也不瞧瞧自己幾斤幾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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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便聽得瓢碗的清脆之聲,飯菜灑了一地,“還請淑女用膳吧!”
“你!”紹頓然怒不可遏,正要出手,卻被幾個侍衛(wèi)攔住,“吳尚侍乃宮中女官,輪不到廷尉丞動手!”
為了妹妹的平安,紹也只得強(qiáng)忍下怒意。拳落長椅扶手之上,一下便見了血色!
看著吳秋麗妖嬈而去,春風(fēng)得意之樣實(shí)在叫人生惡!慕容絮拾起一只小碗,憤恨一砸,“殺了太后!”
沒想到妹妹會發(fā)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紹驚然失色,忙捂了她的嘴,“兄長自會救你的,你萬不可沖動行事!”
慕容絮恨然咬牙,氣息也重了幾分,“我不是沖動,一早便有這樣的心思,只是覺得未到時機(jī),才一直拖著!現(xiàn)下情勢,若不殺了她,兄長覺得還有什么辦法?”
外頭暑熱更甚,偶時一陣熱風(fēng)襲來,拂起地上的輕塵、枯葉,何等凄涼之地!
瞧得妹妹逼視一眼,紹不由低首,“其實(shí)……我已然答應(yīng)了太后,娶磬國公主為妻,并入贅磬國。太后也答應(yīng)了我,只要我同意,便可以讓你復(fù)位。”
磬國公主?!慕容絮一驚,“磬國公主不是奇臭無比么?多少王公大臣都不敢娶,哥哥怎么這般糊涂?!再者鬧得現(xiàn)下田地,復(fù)位還有什么意思?!”
紹卻是固執(zhí),“臭也無所謂了,只要能救你!”
慕容絮更是固執(zhí),“我不必哥哥救!”說著,拿出腰間令牌,正是姚淑所賜,交于紹手中,“哥哥沒法脫身,定然不能前去姚國。
你且去一趟東街,尋一處林府,北冥澈便在其中!由著他去找姚國女皇,定能助我復(fù)位。只要復(fù)了位,便是太后的死期!”
聽得北冥澈三字,紹頓時煞白面色,“你果然同那質(zhì)子關(guān)系匪淺,是吧?”
現(xiàn)下也管不得解釋,慕容絮正色幾分,“問話留到之后再說吧,現(xiàn)下情勢不妙,哥哥就不要計(jì)較細(xì)節(jié)小事了!”
接過令牌,紹卻是為難,“女皇與我們并不密交,現(xiàn)下情勢倒置,任何人都是見風(fēng)使舵,她如何愿救咱們?”
慕容絮抿嘴肅然,“不管情勢如何不利咱們,她都會救的!因?yàn)椤蹅兪撬膬号 ?
事到如今,也不必瞞著他了。遂將跡象說了一通,紹卻是半信半疑,“咱們生母是嗣國人,怎么會成了姚國女皇?你這不過都是猜想,不足以為證!”
至于為何成了姚國女皇,其中緣由她也不得而知。
見兄長一副不愿的樣子,
慕容絮才拾起一只碗,倒盡其中白飯。以懷中匕首,割破手指指尖。
紹這才一驚,想阻止卻已經(jīng)晚了,“你這是做什么?”
收了匕首,慕容絮忍著痛一擠指尖,由著鮮血滴于碗中,方道,“哥哥若是不信,大可拿去滴血認(rèn)親!”
原就沒有血色,還硬生弄出這些血來!紹心疼不已,忙拿了她的絹帕,輕輕拭去指尖的余血,“我并非不信你,只是來得突兀,我不敢信呀!求助姚國,無疑是一步險棋,萬一女皇不肯幫咱們,反而雪上加霜,咱們便更是無助了!”
“不會的!”慕容絮卻是堅(jiān)持,“憑著女皇對咱們的關(guān)心,哥哥還體會不出母親的愛憐么?爹救不得咱們,娘一定會救!”
三思之下,紹才拿起那只裝了鮮血的碗,“你既堅(jiān)持,我便同你一起冒一次險!對了,雅梨宮已成一片灰燼,那些不可靠的宮人,一個不剩了!”
慕容絮點(diǎn)頭,“如此,咱們也不算完全的腹背受敵!”
目送著兄長離去,只覺暑熱更重了幾分。中暑方好,尚不得痊愈,又要受這炎熱折磨。
不過比起京城,行宮已然涼快許多。只是她身體特殊,也實(shí)在受不得無冰的日子!
香卉身處暴室,就算皇上不下旨處置,也免不了暴室的極刑。不必親自去瞧,也猜的出她的現(xiàn)狀,定是生不如死!
至于邵漣,更是不敢想之。也不知他為何假冒內(nèi)監(jiān)入宮,但起碼對她無害。現(xiàn)下經(jīng)了揭發(fā),定然也是泥菩薩過江!
于林府之中,北冥澈重傷方愈。許多未曾練功,活動活動筋骨,便見林益輝快步而來。
他正是林府的主人,也是劉宇兄長的故交。受劉宇之托,自然愿意留北冥澈宿下。再者聽說他武藝了得,自己也是愛武之人,便好生款待之。
見他急步匆匆,北冥澈才問,“林兄有何急事?”
將女皇令牌示于,林益輝方道,“一位自稱是廷尉丞的男子,拿了出入姚宮的令牌,說是尋你有急事!可與這幾日常來的女子有關(guān)?”
所謂這幾日常來的女子,便是慕容絮了。因著不放心他的傷勢,所以編了諸多借口,讓南宮策放行出宮。
南宮策寵之,自然不會反對,也成了他們的相見。他認(rèn)得這令牌,慕容絮曾想將它交予,助他得進(jìn)殿試!
一下肅了面色,忙接過令牌一聞,尚還留著淡淡的梨香,才問,“廷尉丞何在?”
林益輝遂指不遠(yuǎn)處,“便在那方大堂,我?guī)闳ヒ娝 ?
“多謝!”說罷,隨著他的腳步而去,經(jīng)過一道長廊,便至那頭大堂。
進(jìn)門便見坐立不安的紹,忙問了一句,“梨兒怎么樣了?”
梨兒……這是對妹妹的稱呼么?連愛稱都取得這般貼切,可見兩人不簡單!
究竟是何時發(fā)展的,此時此刻也無心追究了,紹只簡要向他說了處境,“如今想來,只有女皇可以救我和絮兒!這是絮兒與我的血,請你代為送去姚國。若此事辦成,你便是我們慕容一家的恩人,事態(tài)扭轉(zhuǎn)后我必當(dāng)重謝!”
接過兩只碗,北冥澈沉重一點(diǎn)頭,“不必廷尉的重謝,不過充當(dāng)信使罷了!梨兒是我的鐘愛,我必盡全力助她!”
紹鄭重點(diǎn)頭,正準(zhǔn)備離開,忽而聽林府下人來報(bào),“公子不妙了,外頭圍了許多官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