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顧一眼,皆是無言。
小舟終是靠岸,慕容絮為了避嫌,自然是盡快離開。還不及他道別一聲,她便已經遠了身影。
看著她漸漸遠去,北冥澈嘴角微勾,只是一個無害的笑意。
緩緩將玉佩收于懷中,靠近時才聞到其上多了一抹清香。
不像是太湖的芙蓉花香,倒像是梨花的雅香。寮國梨花諸多,他自然熟悉,一聞盡知,連梨花品種都能猜測一二。
而這種香味,似是梨香,又不是真正的梨香。難道是她身上的體香?如此想來,不由得多聞了聞,果然清香怡人,如這一方太湖之景,一瞬便令人心曠神怡。
......
回了棲鳳閣,清依便擔憂而上,“十皇子匆忙而來,說是娘娘臟了衣裳、要換一件干凈衣裳,奴婢來不及跟去,他便沒了蹤影。娘娘沒事吧?”
慕容絮遂將臟衣裳遞給她,“沒事,只是不慎墜湖了。這衣裳已然半干,你且拿去洗一洗吧!”
“不慎墜湖?”清依大驚失色,忙周身看看主子,“守太湖的侍衛也是,娘娘墜湖,怎么能麻煩十皇子來救,他們皆是視而不見么?”
慕容絮一笑,“他們許是沒注意吧!就算注意了,本宮一個失寵之人,他們必也不會費心相救。”
真是無法無天!清依咒罵一句,又關心道,“真的沒事么?奴婢去喚太醫來瞧瞧吧?”
若是去請太醫,不愿來的則是嫌棄她是失寵之人,愿來的還不知會對她用什么藥。慕容絮無謂一笑,“不礙事,不必請太醫。”說著,壓低了聲音,“你忘了咱們有金簪么?”
清依依舊擔憂,“金簪能解毒,也能治病么?要不奴婢去宮外請個郎中來,娘娘提拔他做心腹也好。”
失寵之人哪里還奢求什么心腹?慕容絮遂擺擺手,“不必不必。再忠心的人,在這深宮一混,也是第二個劉太醫,本宮不需要什么太醫心腹了。午膳時候到了吧?快些傳午膳吧!”
清依隨即一笑,“娘娘胃口好,說明也是無病一身輕,那奴婢就放心了!”
“貧嘴!”慕容絮亦是一笑,“快去傳膳吧!”
回了偏殿而坐,忽而想起那枚碎石玉佩。
前世的貼
身之物,今世便成了他的貼身之物。
一段孽緣成就了她的恨,也算由玉佩而起。而他的恨又是什么?眼中那抹冷色又有何深意?與那玉佩有什么相關?
想罷,又拍拍自己的腦袋,說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怎么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煩躁拿起一旁的白玉扇子,一下一下直欲扇走暑熱。這內務府的人也忒勢力了,這不過暫時的失寵而已,便直接斷了冰源。大夏天的,這是要熱死她么?
午膳未到,棲鳳閣倒來了位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
香卉扶著主子往主殿見客,只見靛修容一臉不滿之色,一見她便視若仇敵,上前便是一巴掌,“賤人,不過失寵罷了,何故聯合你父親,陷害本宮的父親?!”
巴掌尚未打中,便被慕容絮截下,隨即凜然一笑,“本宮聯合父親?修容無憑無據,便做如此誹謗,是要付出慘痛代價的!另外,本宮現下已是修儀,乃是修嬪之首,比修容大了一級,還請修容自稱嬪妾!”
她一向便沒有耐性,一聽如此更是急了,“你不過一個失寵之人,憑什么叫本宮俯首稱臣?你配么?”
昨日輕松奪了她的寵愛、得以與皇上云雨,她還洋洋自得。沒想到今日一早便收到父親被貶的消息,來通傳的人說得很明白,是慕容太尉的人出面彈劾的。
慕容絮冷冷一笑,甩開她的手,“本宮失寵?那你又好得幾分?不過皇上的玩物罷了,你還樂在其中么?”
最是討厭聽到“玩物”二字,哪怕她心下明白自己的分量,可也輪不到一個失寵之人言語!隨即暴怒,吩咐外頭二十幾個人手,“給本宮拆了這所棲鳳閣,首飾、古董、字畫一個不留,通通燒光!本宮今日便讓你慕容絮瞧一瞧,這就是招惹本宮的下場!”
從靛修容進門到現在,慕容絮一直保持著自若神態。只在說“玩物”二字時,眼下露出嘲諷的不屑,一下激怒了對方。
其實宮中嬪妃,大多都知道自己在南宮策心里的地位。可知道歸知道,畢竟君王真愛求之不易,只是不甘心,更不允許別人言語硬傷!
瞪紅的雙眼早已經充滿血絲,靛修容又向宮人補充了一句,“曦修儀不過一個失寵嬪妃,連皇后娘娘都不管了!你們也不必手
軟,拆完棲鳳閣再給她幾個巴掌,平日里有什么氣只顧撒出來!”
一邊是得寵的靛修容,雖然娘家出現了危機,但憑她近來的圣寵,許可以迎刃而解;另一邊是失寵的曦修儀,雖然高一級,但侍寢第二日便失寵了。
手下人皆是勢利者,又是靛修容的宮人,自然都聽命于她,聽罷便要行動。
清依先一步上前,怒斥道,“大膽!棲鳳閣被皇上親自冠以‘鳳’字為名,豈容你們放肆?!”
主子未怒、賤婢倒是先急了。靛修容也懶得睨她一眼,只呵呵一笑,“經你提醒,本宮倒是想起來了。來人,把棲鳳閣的牌匾給本宮拆下來,跟著那堆廢物一起燒了!”
其實這些都是身外之物,絲毫惹不到慕容絮。只見她端坐在正座之上,嘴角只是淡淡的笑意,眼神一掃諸人,悠悠道,“都拿去燒了吧,本宮想換一換這些舊物,正愁沒人幫忙呢!”
這話在靛修容聽來,不過反激將法,目的只是要她住手罷了!她豈善罷甘休,眼神示意諸人開始行動。
為了方便她的拆宮,慕容絮特地吩咐了棲鳳閣的所有宮人,讓他們不必插手阻止。
一下來了二十幾個太監,你一拆、我一燒的。主殿之內一下被砸毀聲、火燒味包圍,慕容絮只是視若無物,而在清依看來卻是震耳欲聾、惡嗅刺鼻。
不過半個時辰,棲鳳閣便不成樣子,只慕容絮端坐的那張椅子還完好無損。那是棲鳳閣的正座,象征主人的地位。
眼神睨住那張椅子,靛修容嘴角一勾,又吩咐道,“把那正座也給本宮砸了!”
慕容絮也不怒,只莞笑道,“砸正座可以,還請修容親自來扶本宮起身!”
雖是莞笑,話語之間卻帶著一絲瞧不起的嘲味。
見她一臉怒色而不動,慕容絮依舊一臉婉笑,微微揚手,細眉跟著一挑,“靛修容,還不來扶本宮么?”
大殿之中一下安靜下來,連外頭的燒毀聲都不再喧嘩。一片廢墟之內,慕容絮傲然揚起玉手,微微抬起下巴俯視于她,仿佛強者看待弱者。
靛修容倒沒如此鎮靜,心頭怒色不言而喻,淋漓盡致地表現于色。袖中雙拳跟著握緊,安靜之中,仿佛還能聽到她咬牙切齒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