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地久天長,抵不過見時的怦然心動;天荒地老,及不過孤時的解語之笑。他們的愛戀,以厭惡而始,連自己都不知何時動心。
漫長一夜就這么過去,慕容絮只覺身陷夢魘難以自拔,全身如同壓了巨石般沉重。久久才恢復過來,終從一層層夢魘中醒來。
本以為會是客棧一方明亮的房間,四周卻盡是潮濕生蟲的墻壁,只一方不動的石頭,正是她平躺的地方。
想要起身,才發現自己被緊緊綁在石頭之上,連動彈都是困難!許是對方怕自己會武,還特地用鐵鏈鎖住了她的手腳!
這般捆著,就算是位高手,恐怕難以脫逃,更何況慕容絮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
忽而吱呀一聲,慕容絮隨聲音看去,只見李婷傲然而來,“慕容絮,許久不見!”
早猜到就是她!真是懂得見縫插針,她才剛出使姚國,便馬上有了行動!
ωwш●тт κan●¢〇 想到客棧中的香卉,慕容絮才奮力掙扎了一番,可惜只是徒勞,只好作罷而言,“一別多日,本宮還以為再見不到你了!”
見她臉上毫無懼色,李婷不由輕笑,“多日不見,你還是這般容易騙捕。不過一個人影,竟真的讓你上鉤了,可見你對十皇子的愛戀不淺啊!”
說著,漫笑的唇角一橫,逼出幾分冷意,“真是賤人,身為皇妃還耐不住寂寞,次次耽誤寮國任務不說,還誘得皇子叛國!”
人都沒了,他們寮國人還計較什么叛國么?
不禁想起北冥澈偶時清冷的面色,當時還怪之,為何提到寮國便那般冷滯。現下看來,緣由顯然!
慕容絮只是無謂一笑,“既是怪罪皇子叛國,請本宮來作甚?李姑娘還要本宮給皇子陪葬么?”
“陪葬?”李婷眉目一飛,似有幾分疑惑。許是還未聽說北冥澈的事吧,不然她亦是何等的傷痛!
只聽她一笑,“誰說要怪罪皇子?本姑娘不過要皇子回頭罷了!而且今日請娘娘的,另有其人,并非本姑娘!”
聽罷,慕容絮才睜開雙目,只見門口出現一位男子。這身影甚是熟悉,雖與北冥澈相像卻是不同,像是昨晚看見的那個人影!
對了,就是昨晚那人!
隨即敵意四起,也動彈不得身子,只斜睨他一眼,“你是何人?!”
“曦昭媛!”他一字一頓地念了一遍,饒有興致地一笑,“久聞大名,果然有傾國傾城之容、具太真西子之顏!怪不得十皇弟喜愛得不能自拔,從遇上了你便處處忤逆于我!”
他喚“十皇弟”,那也是寮國皇帝的兒子了!
這才細看他的服裝,金黃的顏色奪目,不像是普通皇子的服制。依他的談吐、年紀和衣裳上的圖案,若是她沒猜錯,這便是寮國太子!
還記得上世臨死,南宮策口口聲聲說,她的孩子是寮國太子的。至今還對寮國太子有幾分懼怕,現下突兀相見,倒比想象中要鎮定許多。
遂蔑然一笑,“太子若要客套,還請放開本宮!本宮來了此處,也算是客吧?哪有這般綁著客人的道理?”
也不驚訝她的眼力,北冥武只呵呵一笑,“本太子知昭媛娘娘手無縛雞,本該以誠相待。可奈何十
皇弟的武功實高,這鎖綁,是防他來救你的!”
他們都還沒得到消息么?慕容絮心下疑之,也沒多問,只冷了面色,“你既沖著十皇子,何故綁架本宮?有什么目的就直說吧,本宮沒有工夫跟你耗!”
沒想到這嬌滴滴的女子,這般直爽!
北冥武邪然一笑,拂手讓所有人退下,方上前幾步,“昭媛的行蹤,是喬長公主提供的!她付了金銀,要本太子殺了你!可本太子見你桃花面色,像極了早逝的一位妃子。不如這樣吧?你伺候本太子一夜,本太子便放了你!”
前世倒沒發生這樣的事,只是莫名其妙地被南宮策誤會。沒想到寮國男子都那樣輕浮,第一次見面便生出這樣的心思!
抬眸睨了他一眼,同時一白不屑,嘴角跟著一挑,“本宮拙顏昏色,竟也入得了太子的眼,太子還真是風流呀!”
這話飽含嘲諷的意味,卻也讓北冥武一驚,“你同意了?”
她還未曾答話,便聽他又道一句,“不過也由不得你同不同意,我這個風流太子,今日你是伺候定了!”
因著昨晚發呆,還來不及換下寢衣。
只見她一身粉色的寢衣,淡色足以撩動人的心弦。
再及面上,便是相對的冷色,叫人不由生寒,“本宮是嗣國的皇妃,別說是動本宮的身子,就算是殺了本宮,皇上都不會輕饒了太子!太子最好權衡好利弊,不然得不償失,就不要怪日后本宮心狠手辣了!”
方才直爽的樣子,迷人萬千;現下威脅的語調,又叫人心癢。這么一個高不可攀的女子,若是得到了手.......
雖生這樣的心思,也不得不考慮嗣國皇帝的顏面。聽說她還未曾侍寢,死時也必要完璧之身。不然慕容瀟那賤人告了狀,他的太子之位定是不保!
心下是這樣想,面上卻還是一臉壞笑之色,“你現在是本太子的股掌之物,還有什么威脅的資格?本太子不知什么得不償失,只是及時行樂!”
言語挑釁,卻也未有行動!看透了他的本質,慕容絮方笑,“太子是聰明之人,必無需本宮多說。
公主授意讓本宮死,可非皇上的意思。寮國身為附屬國,卻忤逆嗣國,可是要遭大罪的!太子信不信,本宮一句話,就可以讓太子淪為質子!”
太子高高在上、質子不過階下之囚,兩者地位懸殊,是他一直不敢觸及的。
憑著南宮策對她的寵溺,她自然有這個本事!北冥武亦是明白,遂是一笑,“既然昭媛如此不識抬舉,就為嗣國犧牲性命吧!”
繞了這么一個大彎,終是轉到了目的上。慕容絮無畏笑然,“太子準備怎么動手?”
未免落了罪名,他自然要借刀殺人。她倒聰明,一思便明,他一笑,“昭媛不必多問,去了就知道了!只是可惜呀,一位美人,就要香消玉損了!”
說罷,行至慕容絮的面前,取出懷中的藥丸,迫使她服下。
只消一刻,她便再次昏厥而沒了意識......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只覺四下冰寒劇冷。驟然睜開雙眼一瞧,只見滿地白雪!那雪白得無瑕,凄涼得一處腳印也無,杳無人煙得叫人生懼!
這便是供多國養冰的冰山,聽說拒姚國不遠。只是宮人們取冰時,不曾上山太高,一般都是在半山腰取冰。因為這山
時有風暴,遇上了雪暴,即便是有九條命,也是難以存活!
前世聽說過這個地方,也曾訪過半山腰的雪,自然一眼便能認出。只是半山腰雪景甚美,此處卻是蒼涼可怕,好似陰晴不定的天色,隨時都有暴風驟雨的危險!
幸而此時還是平靜,卻也靜得可怕,慕容絮獨身在此,難免有些懼然。
身上依舊是單薄的寢衣,凍得早已經全身發麻。即便鎖鏈已然拆卸,也難以動彈一步,只覺全身如死尸般僵硬!
掙扎好許久,好不容易起了身,剛走一步又滑了跤。
冰山的雪十分粘稠,與冰塊一般光滑而冰寒。這樣的雪,真是叫人寸步難行!
忽聞不遠處的吼叫,像是什么猛獸怪物,聽這洪亮的聲音便覺恐怖。慕容絮一臉驚嚇之色,也不敢出口一聲,沒想到北冥武敢將她放在此處,真是膽大包天!
今日若能平安回去,定然不饒這狂妄之徒!還有慕容瀟,她難得的憐憫善心,倒招致了殺身之禍!既然她不識好歹,日后也別想著好好活著!
如是這樣想著,膽子也跟著實了不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行著,一步三滑甚是無助!
這樣走了約是一個時辰,回頭還能瞧見原先待過的地方。腳印也不過屈指能數,可見這冰的難行!
如此下去也不是辦法,若是有木頭做雪舟就好了!只可惜這一望無際,別說是木頭,連石頭都一概全無!
環顧左右時,方才發現不遠處的一只影子。那影子四腳著地,腳跟甚是穩重,不像是人的身影,倒像是什么獸類。難道,這冰山上還有噬人的動物?
心下不由得再次懼怕起來,后退幾步,一個不留神又摔了一跤。
那獸物卻是身姿矯捷,三兩步靠近了慕容絮,于兩三丈處停了下來,好似在思考她是敵是友!
近看方瞧清它的模樣,只見它灰白色的皮毛,全身布滿了黑斑。黃綠色的透著幾分睿智,銳利的牙齒卻叫人恐懼,它專注定睛,仿若一位洞察者!
若是慕容絮沒猜錯,這便是雪山之王:雪豹!
現下正是晨曦,確是它捕食獵物的時候,只是今日的獵物并非巖羊、盤羊,而是她慕容絮!
曾聽說過有人通獸語,可同獸物談話,可惜她一概不通。
此時此刻也只能按兵不動......想來叫它知曉自己不是敵人,就該離去了吧?不然一逃,不出三步必成它的盤中大餐!到時心肝脾胃全部掏空,死也沒能留個全尸!
如此僵持一刻,它的眸色才是一動。本以為它要離去,卻不料它步步逼近,好似在試探,又好似要捕獵!
心下懼怕到了極點,如此等死還不如直接一刀痛快!
這般一想,只見雪豹撲身而上,還未觸及自己,慕容絮便先一步閉上雙眼。只想著命不久矣,卻聽得不遠處一陣陣驚吼,睜眼之際,雪豹已經落荒而逃!
這驚吼聲,傳遞著恐懼的意味。難道還有比雪山之王,更恐怖的獸物?
隨即朝聲音方向看去,只見山坡一陣巨顫,繼而雪崩雪暴,如波濤般洶涌而來!
剛躲過一劫,又遇上雪暴,看來是天要亡她!
雙腿顫得難以起身,只感覺雪暴步步逼近,慕容絮只好將雙目一閉!此生,就讓它如此了卻吧!上天讓她重生,又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