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策一出手,自然是不滿門抄斬不罷休!
這才不過一日,靛修容的娘家便生出貪污之罪來,一共貪污受賄十萬兩銀子。原也不算大數目,可南宮策剛下旨要節儉罷奢,他便如此不忠國君、坑害百姓,簡直死有余辜!
打響了滅門慘案的第一炮,多人歡笑少人憂,卻皆不知危險盡在后頭!
建國立業,要守住國家,必要發掘人才。最忌諱的,便是久用一臣!久臣必反,南宮策一直堅信這個,所以臣子一到年頭,必要有一番“清君側”的作為!
尚不知他會如此心狠,諸人皆是震驚,只慕容絮自然而笑,“滅門算什么?以后會是宮中的老戲碼!對了,煬晨殿那邊怎么樣了?”
說到這,小邵子便是難為情地笑笑,“回娘娘話,還沒動靜。或許是奴才加錯了劑量,效果就慢些,不過脾胃有傷,想來很快就有變化了!”
他一向謹慎小心,怎會加錯了劑量?慕容絮一笑,“越是沒有動靜,其暗暗的動靜便越是轟動!自打回宮,楊美人便沒有來請安過吧?”
“是,”小邵子頷首,“因著侍君辛苦,皇上免了美人這幾日的請安,連太后、皇后那兒,亦是沒去呢!”
話至此處,皆是一明,看來煬晨殿已有變化!
慕容絮一笑,“既然楊美人不來拜見,那便由本宮這個主位,親自去找她吧!”
煬晨殿離雅梨殿不遠,只隔著一間小屋子,不過幾十步便到了。還記得那夜侍寢,此處蓬蓽生輝,而現下,只能用門可羅雀形容。
殿門前只守著兩個宮人,見慕容絮來,忙上前而拜,“修儀娘娘吉祥!”
進了主殿,也沒什么宮人,只從寢殿出來一位,乃是楊歆的陪嫁:嬌嬈。
見慕容絮來,如同見了野鬼猛獸,驚得后退一步,竟忘了行禮!
小邵子隨即瞪了一眼,“見到修儀娘娘,竟敢不跪?!”
嬌嬈這才惶恐跪下,“奴婢叩見修儀娘娘!美人還在休息,請娘娘改日再來!”
慕容絮故作怒然,“進宮多日卻不來拜見,美人不知本宮是棲鳳閣主位么?”
似是聽到外頭動靜,楊歆緩緩而出,“嬌嬈,吵鬧什么?”原是疲倦的神色,卻在看見慕容絮后,驚然躲于門后。
她的速度雖快,一頭白發卻清晰地映入慕容絮的眼簾。脾虛而傷發,任憑她是練武之人,也耐不住藥物毒性!
想著前世的仇惡,沒想到今世能如此報復于她!
慕容絮莞爾一笑,“本宮請不得美人,不如請皇上來,一同瞧瞧美人?”
似是明白了什么,楊歆一去疲勞之色,憤然而出質問,“慕容絮,是不是你動了手腳,才致我如此狼狽?!”
只見她一頭白發,白如冬日冰雪,若非俏臉依舊,便與老人無異。
她的頭發很長,一直長到大腿。若是一頭烏發,定是秀美非常,卻是白發蒼蒼,若有幾分未老先衰的樣子。
“嘖嘖嘖!”慕容絮蔑笑幾聲,“美人如此狼狽,還是容顏依舊呀!”
傷了脾胃,她只覺全身乏力。本想給她一個巴掌解氣,卻無處使勁,只能癱軟在塌上。
如此這般,正如前世的父親,被她殘害得臥床不起!
還未嘗解恨,她便想要揚手打之?慕容絮笑笑
,坐于一旁的長椅之上,向四周一掃,“本宮記得煬晨殿的宮人不少,現下都到哪里去了?”
楊歆也不懼怕,直言不諱道,“他們見我如此狼狽,竟想著投奔她主,我豈能留他們性命?!”
似是故意表現自己的狠辣,她的語氣含著幾分殺氣,“你若不交出解藥,我也可以殺了你!”
“解藥?”慕容絮呵呵一笑,“不過是些傷脾胃的藥,也非毒物,何來的解藥?美人若覺不悅,補補脾胃就好了!不過傷身朝夕、補身不易,若是中途讓皇上瞧見了,本宮甚是期待皇上的反應!”
卑鄙!楊歆想出口這話,卻硬生生地吞了回去。現下必須保重身子,不然傷身更甚,只怕無力回天!
想罷,語調也低了不少,“是不是楊茜讓你害我的?”
慕容絮一笑,“你預謀傷害慕容一族,又勾引皇上,有的是人想除掉你,并非楊大姑娘!要怪只怪你傻,不知止痛湯藥被人動了手腳,以致傷了脾胃!”
看著鏡中的自己,原先臉上的苦澀,漸漸被笑意代替。雖是笑意十足,卻給人一股冷滯之感,正如冬日化雪、正如她現下頭發的顏色!
本還想多聊幾句,卻聽外頭一陣笑聲。這聲音熟悉得很,兩人都聽得出來,是南宮策!
剛剛做了一番清君側,他必定是滿心的喜悅。
對應到楊歆臉上,卻一臉驚愕,本想迅速躲起來,卻被小邵子攔住了去路,“皇上駕到,美人竟敢不迎?!”
話音剛落,只見南宮策一身藍綠色的常服,迎面而來!
本是一臉喜悅之色,卻在看到楊歆之后,轉為惑然的驚訝,“煬晨殿今日有客?”
楊歆并不敢轉身看他,慕容絮則是笑臉迎上,向他微微福身,“皇上一向慧眼的,怎么現下認不出楊美人了?”
“楊美人?!”南宮策更是訝然,細細打量了她及腿的白發,難以置信地笑笑,“愛妃在與朕說笑?朕今日要留宿煬晨殿,愛妃就別藏著美人了!”
見她認真的神色,倒不像在開玩笑。南宮策才漸收了驚訝,好奇向美人看去,“楊美人,轉過身來拜見朕!”
聽罷這話,心頭立時一震!如此狼狽之樣,怎好讓他見到?
沒想到初至深宮,就要受到這樣的迫害,還要在心愛之人面前出丑!想罷,只帶著苦意弱弱道,“臣妾病了,不宜面圣、更不宜侍寢,皇上改日再來可好?”
南宮策微緊眉頭,故作微怒的語氣,“朕見你神清氣爽的,不像是病了。快些轉身來,朕要瞧瞧你的樣子!”
圣上之言便是口諭,口諭怎能違抗?楊歆只能耐著心頭的酸意,應了他的話。
轉身之際,也不知是太過委屈,還是太過出丑,竟沒骨氣地落了幾滴眼淚。
抬眸便見他緊眉微怒的樣子,心想著這段情要就此了斷了,絕望懼怕地閉上雙眼。卻聽他爽朗一笑,“這梨花帶雨的模樣,配上一頭白發,果然我見猶憐!”
“啊?”睜眼之時,他怒色全然褪去,取而代之的只有歡欣的笑意,依舊迷人萬千!
不禁一陣錯愕,楊歆呆愣半晌,久久才反應過來,“皇上……”
如此無辜的神情,也只有在小姑娘的臉上,最是楚楚動人!南宮策滿意點頭,“這是美人為朕改變的新發式么?朕甚是喜歡
!比起美人先前的艷美,更勝一籌!看來美人真是美人,淡妝濃抹總相宜!”
慕容絮亦是驚愕十分,沒想到他還有如此癖好,她早該想到的!
小邵子的下巴都快驚掉了,但仔細看看楊歆,又覺正常。她雖白發蒼蒼,可病容還是美絕之色,這也難怪南宮策連聲夸贊了!
趁著今日高興,南宮策自然要喜上加喜,便摟著美人道,“小聰子,傳旨:棲鳳閣楊美人,豐姿綽約、深得朕心,于今日晉為從四品貴人,封號麗!”
麗字封號,一般都是從二品妃位享有的,現下竟賜予楊歆?!
尚不及反應,自己已經從楊美人晉為麗貴人!慕容絮為貴人時,是沒有封號的,而她卻有了妃位獨享的封號!
得意之間,還不忘挑釁她一眼。慕容絮只是保持著平常的自若,像是意識到了什么,嘴角莫名的笑容,帶著幾分嘲弄的意味。
惠華宮倒沒這樣熱鬧,前日因罰跪鵝卵石傷了膝蓋,便沒有再下過床。再加上有孕,南宮策更是吩咐悉心伺候著。
能在太后咄咄逼人之勢下、保全妃位,也算是萬幸中的萬幸了!只是走了一步險棋,她實在心神不寧!
本以為可以靜一會兒,只聽得外頭一陣通報,“德妃娘娘到!”
因著她們同為正二品四妃,所以不必她的傳召,只消通報一聲,德妃便可以直接進門。
只見她一襲蔚藍衣裙而來,進門便是揚手拂袖,姿態大方得體。一言一行、一舉一動,正如太后所謂的端莊淑雅!
汀夷將一個不大不小的盒子,置于一旁的桌上。德妃繼而才道,“本宮奉太后之命,來瞧瞧惠妃!順便送了一只千年靈芝,供惠妃小產后補身子!”
進門便是這樣意味十足的話,聽得惠妃不悅,“你這是何意?詛咒本宮么?還是詛咒皇嗣?!”
德妃漠然揚首,語氣依舊平穩,“你腹中是否有皇嗣,你知我知、太后更知!并無皇嗣卻要裝作一副有孕的樣子,無非就是意外小產的戲碼!太后仁慈,只要你不起謀害本宮之心,她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因著惠妃有孕要休息,所以寢殿中只留幾個心腹在,德妃自然可以口無遮攔。
只是奇怪,太后怎知無孕?難道金太醫背叛了她?或者從始至終,金太醫都是太后安插的線人?
惠妃秀眉微動,“太后要給本宮什么機會?”
“自然是懷孕的機會!”德妃無謂笑笑,“皇上并無子嗣,太后急得焦頭爛額。既然惠妃愿意生,生一個也無妨!太后可以安排一瓶藥酒,只一次的機會,能不能懷上,就看惠妃的本事了!”
這變化來得突兀,只怕還是個陷阱!惠妃下意識排斥,卻聽她威脅道,“惠妃也可以拒絕,太后并不想逼迫任何人。但太后也不是蠢人,知曉了什么,定然及時向皇上說明!到時,論罪懲處惠妃,皇上也不會有任何怨言!”
果然老奸巨滑!明知是個陷阱,卻讓她不得不往里頭跳!
心下想著對策,面上只是假意應下,又問道,“太后如何知曉本宮無孕?”
這也沒什么可瞞的,反正日后也不用那法子了!德妃遂一笑,“每次你侍寢前,太后安排在帝青宮的人,都會在皇上隨身的香囊中,加一味麝香!你自然不會有孕,不過放心,皇上還不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