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見鬼的黑巫師死掉前我都不覺得安全。”德威特伯爵表示?!澳阕詈媒鉀Q他?!?
“好吧。那如你所愿,伯爵大人?!?
尤利爾不需要拿出誓約之卷。他在空中握住金色的神文環帶,輕輕甩動。『庇護所』便從無倒有地顯現在那中了巫術的活死人騎士身上,他果然又開始劇烈地掙扎起來。德威特伯爵低咒了一句,凡人恐怕想不到這東西還能裝死。
“我沒見過這種黑巫術。”作為女王之子,宮廷學者們肯定教導過德威特不少神秘知識,起碼比尤利爾要多。他的話聽上去更比丹爾菲恩可靠。“這樣可以殺死操縱它的黑巫師嗎?”
“最多能損耗他的力量。黑巫師不是死靈法師,他們的魔法不像亡靈那樣總是與靈魂相關?!边@也不是個高級傀儡。說來有趣,這些東西其實是那黑巫師親口告訴他的。尤利爾給房間施加了神術保護,但地毯上的活死人騎士仍跳起來給了他先前的同伴一刀,于是黑巫師在臨死前得意地炫耀了自己的計謀??上侵皇且粋€未來的夢。“我只是防止他傷人?!?
尤利爾靠近掙扎的衛兵,這倒霉的家伙用盔甲和靴子不住拍打地面。他一手按住對方的肩膀,另一只手將神術匕首逼近那根脆弱的喉嚨。女神慈悲?,F在活在你身體里的不是任何人?!拔蚁脒@里沒人救得了他?!?
德威特伯爵哼了一聲,“你用不著解釋?!?
尤利爾殺了他。
黑巫師的傀儡徹底靜止了。這個巫術只能作用于活人身上,卻好像比死靈法術更加禁忌。一種異樣的神秘透過心臟的最后一次搏動傳遞到魔力環境中,尤利爾集中精力,他的惡魔火種不負期望地捕捉到了它。
箴言騎士似乎是蓋亞神職的一種,卻在教典中半點沒有提及。誓約之卷上也只有尤利爾的轉職契約和使用時臨時浮現的神文語錄。但經過了長時間的摸索,他已經得到了這個神秘職業的某些特質:不管什么魔法,只要被他碰到了神秘正體,就會展現出自己的“說明”。
“身為傀儡,心如鐵石?!?
在回轉到六指堡前,『圣言喚起』能讓他掌握同樣的魔法,但尤利爾沒法借此讓傀儡掙脫束縛,不過現在嘛……
“被邪惡傷害者,必以邪惡報復。”
『絕對指令』
魔力的傾瀉讓學徒吃了一驚,好在有誓約之卷的幫助,這個初次登場的高環魔法總算完成了。神秘在法則的制衡下轉化為無形的絲線,沿著尸體上留下的痕跡一路溯回。哪怕是算上未來夢境的經歷,尤利爾也是首次體驗黑巫術的施展過程。他覺得自己突然變成了某種不受物質影響的微粒,在一種迥異于現實空間的位面里飄蕩。
『絕對指令』是『圣言喚起』的上位魔法,效果和神秘度都遠超最初。尤利爾甚至可以依靠“說明”反向操縱施法者,但卻限制了目標的神秘度需要在他之下。在大部分時候,這幾乎算不上缺點。他低頭瞧了瞧掌心,看到一根細微的黑色線條從正中萌芽,筆直向上,另一端探入虛無。
不。他察覺到,不是虛無。魔法在震顫,熱量經由絲線傳遞,尤利爾本想掌控,但卻根本無法做到。不用想,這玩意另一端連著的恐怕是那黑巫師的腦子,眼下它可能比灶臺上煮了三小時的豆子糊還爛熟。學徒有點犯惡心。他一揮黃金之劍,細絲線當中截斷,化為黑煙鉆入了壁爐。
他的掌心發燙。這是什么?尤利爾只好又借助圣言喚起用冰塊降溫,短短幾秒鐘,寒冰便成了融水。
德威特伯爵一直注視著尤利爾的動作?!昂谖仔g的代價。”他的表情相當困惑,“使者大人,究竟是你會黑巫術呢,還是受到了對方的影響?”
“我對黑巫術略有了解。”尤利爾含糊地回答。喬伊往日里甚至用黑巫術通訊,也沒見有人說什么,想必他的學徒稍有涉及也很正常。誓約之卷與『懺悔錄』有關聯,巫師還沒撤離燈塔鎮,這時候還是少提為妙。
說起學派巫師,也不知道林德會借助這次襲擊弄出什么借口來搪塞。在夏妮亞·拉文納斯這位法則巫師眼里,不論是觀望還是插手,當下寂靜學派留在伊士曼實在是有太多理由。
“那現在他的主人……?”
“被我宰了。”這么快就將衛兵易主了,大人?不管怎么說,尤利爾的保證也在這時體現出了效力?!澳馨踩?,伯爵大人?!?
海灣領主將杯子放下。“這多半不是議事塔里的最后一名刺客?!彼嵝训?。似乎還想拿捏態度。
尤利爾瞥了一眼窗外。
“不。他就是最后一個?!?
施加了巫術的玻璃嘩的一聲粉碎,白之使踩著破片鉆進了書房。他兩手空空,僵硬的表情下仍流露出怒火。他掃了德威特伯爵一眼,恐懼好像光環一般輻射到房間的每一個角落。海灣領主吐氣成霧,胸膛不住鼓動。他的侍衛也面露驚懼,仿佛要轉身逃跑。
“教堂怎么回事?”尤利爾打破了凝固的氣氛。
白之使一句話也沒說,他很大幅度地揮動了一下手臂,整面墻嘩啦一下,骨斷筋折似的散了架,石頭全跌下了塔外。寒風熄滅壁爐。瞧他這模樣,恐怕局勢比想象中更嚴重。
冰雪走道從使者腳下蔓延至兩條街道外的公園,如同空中懸梯。他示意他們離開這里。尤利爾探頭一望,下方的花園街道全被一層濃霧覆蓋,范圍直囊括到碼頭?!笆俏仔g?”
“魔法。”使者告訴他,“無名者的魔法。這是霧星結社的反擊。”
這個大名鼎鼎的秘密結社似乎有很多名字……滑稽的說法?!办F里有什么?”
“傀儡。我在圣卡洛斯見過很多。他們借助霧氣隱藏,不過海岸邊風也很大,一會兒就干凈了?!?
“那些傀儡是活人。”
喬伊點點頭,但他的動作和說的話沒什么聯系?!安槐人廊藦?。我們去黑鯨街道。”結果他指的是鐵龍港方向。不過這些細節暫時來不及分辨。
德威特伯爵似乎想說什么,他看起來剛從驚懼中回過神。使者沒理會他的欲言又止,定定地凝視著東方。尖銳的危機感籠罩在所有人心頭,他們整齊劃一地望向學徒身后。發生什么了?他忽然感應到燃燒的魔力。
但尤利爾尚未回頭,就被導師一腳踹下了議事塔。階梯變作滑道,隨之而來的是失重、轉折和沒有終點的加速。他頭暈目眩,喘不過氣。寒冰不停吸走他后背的熱量,學徒伸手去抓,但根本握不住。他的腦袋撞在一側光滑的欄桿上,耳朵嗡嗡作響。再這樣下去他可能會在落地時摔斷脖子。喬伊干嘛要把火發在我身上?
白天被園丁精心打理過的柔軟草地接住了尤利爾。他跪在地上壓抑惡心,著地的膝蓋和手肘一陣疼痛。忽然間,斷裂的爆鳴在身后炸響,尤利爾下意識翻身坐倒在草地上。他起抬頭,看見議事塔頂端的一個房間噴出火舌。明亮的光線讓迫使學徒閉上眼睛,只聽見轟鳴和震響。他解除神術再看,塔尖和陽臺組件接連下墜,整座塔樓仿佛一根劣質火柴在熱量的侵襲中逐漸剝落。
尤利爾張著嘴,驚得說不出話來。有人攻擊了塔樓?還瞄準了海灣領主的房間?;赖纳习虢嘏c議事塔的閣樓一同掉落,后半截的出口還在學徒不遠處,卻沒人再下來。
就在這時,一道閃電之矛掠過夜空擊中了石塔?;鹧婧屠坠庖煌派洌暥虝杭贝?,隆隆的雷鳴卻在小鎮回蕩不絕。燈塔鎮的地標之一在強擊下坍塌,雄偉的建筑頃刻變為低矮的廢墟。一大塊石板從天而降,插在尤利爾左手邊的櫟樹上。學徒趕緊爬起來。想必先前喬伊和德威特伯爵正是看到了這道魔法閃電。他們人呢?他覺得自己的腦袋仍不清醒,世界旋轉個沒完。
但火焰突然熄滅。神秘在殘塔間激蕩,夜空中稍縱即逝的又一道閃光剎那間照亮喬伊穿過巨石和瓦礫傾瀉而成的雨幕的身影,隨即徒勞地飛向了海灘。
等視野徹底恢復,白之使已經出現在眼前。尤利爾卻被嚇了一跳。使者一手抓著一個人,猛一看好像一棵樹上吊了兩具尸體?!八麄兌蓟钪俊?
“震動?!眴桃粱卮?。他松開手,尤利爾幫忙扶起德威特伯爵,他的額頭淌下一縷鮮血。好在除此之外,他們看起來沒有致命傷?!盎柽^去了。”
“教堂怎么回事?”老實說,喬伊弄出的動靜才是今夜混亂的開端,學派巫師與黑巫師之間的交鋒在最初是悄無聲息的?!傲值隆て占{巴格已經答應撤離燈塔鎮了,結果黑巫師……”
“寂靜學派是水銀領主的領地,她在里面有夜鶯。普納巴格剛宣布撤出小鎮,黑巫師就發動了襲擊,非要將他們拖下水不可?!眴桃料蛩焓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