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弄的?”約克總算得以松了口氣,他趕緊抽身跳下臺階,恢復成人類外形。結果回頭的第一句話就是廢話。
多爾頓可不想詳細解釋。“我的魔法。”
“他們會一直打下去,直到分出勝負嗎?”
卓爾也希望這樣。“我頂多能爭取半分鐘。瞧他的手,等載體被祛除,就是詛咒結束的時候。”
“不能再來一次?”
“高環魔法很消耗力量,約克,你必須節約魔力……”多爾頓想起西塔突然構建的烈焰堡壘,他和尤利爾也差點被波及。雖然不按常理,但它的出現確實奠定了勝利。“……在大多數時候。”
“該出手時就出手。沒什么難的,對不?我看現在就是時候。”
“詛咒不是你的小火球,我需要時間準備。整個過程怎么也得在三分鐘以上。你能擋住他們多久?”
“當我沒問。”約克咕噥,“露西亞在上,那審判者的魔法盔甲簡直比城墻還硬!”
“是神術。你到底哪兒來的膽子對尤利爾保證的?”
“他留下來或許會功虧一簣。教皇是個長腳的大活人,若我是他,這會兒該逃到巫師之涯了。總得有人去追。找到蓋亞教皇,還需要打什么?”
“確實如此。”但我們首先得活到那時候。多爾頓看著夜鶯頭目的突襲被審判長輕易接住,然后他反手一揮,把戰友推進先前的泥地里。這個普通的神術此時發揮出了超乎尋常的用處。特多納拉杜行動受限,反而加速擺脫了詛咒的控制。碎片紛紛脫落。
至于趁機解決基爾比維克,多爾頓沒想過能成功。對方的劍術和神術均技藝超群,而他和約克都不擅長和使用重武器的敵人交戰。即便二對一占優勢,也沒法迅速拿下對方。
卓爾只好更換目標,朝審判長周身施放毒藥。約克不用他指示,重新以元素態沖向夜鶯頭目。大廳里好像有一道流星劃過。
基爾比維克把劍放平,神術光輝在尖端閃爍。多爾頓警惕起來,擔心他用圣水給自己來個沐浴什么的。這樣別說毒素了,就連『惡念之鑰』也沒轍。在丹勞和夜鶯廝殺時,尤利爾曾這么應對無處不在的暗殺,不論飲食中的毒藥、劍刃上的詛咒,還是頭疼腦熱這類異常狀態,只要拿高環的圣水魔藥處理,效果立竿見影。唯一的消耗只是魔力。
幸好,除了尤利爾,他還沒見過能這么糟蹋藥劑的神職者。根據高塔信使身上的一系列事跡來看,多爾頓覺得這種情況不多見。世界還在可靠的邏輯控制下。
空中浮現出金絲,彼此交聯成一張怪異的巨網。只不過手工實在粗糙,縫隙甚至有大有小。這些泛光的絲線從審判長的騎士劍尖端延伸出來,纖細如頭發,不知作用。多爾頓丟過去顆毒素結晶,它在細絲網中喀的一響,簌簌落出了網眼。他試著用魔法觸碰,結晶卻毫無反應。
但他弄清楚了絲線的本質。這些都是長劍的軌跡。多爾頓覺得頭皮發麻,不禁后退進影子里。天知道對方是什么時候開始布置的。諸神在上,這混蛋的每一記揮空,都是在織就眼前的死亡陷阱。
這并非是針對他的陷阱,多爾頓藏身于審判長視野的死角,但約克卻來不及停下。橘紅光焰在立柱間跳躍,眨眼間已劍刃加身。此時祈禱審判長失手實在荒唐。關鍵時刻,西塔忽然變回慣常保持的人類體型,放棄了元素態的輕靈敏捷。但伴隨而來的重力卻使他與劍網擦肩而過,只在肩膀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傷痕。
見他逃過一劫,審判長不悅地哼了一聲。多爾頓決定聽他說點別的,最好是慘叫之類。
咒劍從陰影中汲取力量,大廳為之一暗。卓爾操控對方腳下的影子爬上盔甲,剛好與約克的應對銜接,打消了敵人反擊的主意。基爾比維克被扯得朝旁趔趄,不禁惱怒地揮劍斬向地面。石板像餅干一樣粉碎。“地下的蟲子!”交手以來,他首次開口。“別藏在影子里偷偷摸摸。”
一般來講,暗夜精靈不會受他的激將。但多爾頓竟從他身前躍出,一劍擊中握著兵器的手腕。恐怕基爾比維克也沒想到他會主動靠近,多虧約克開拓了思路。武器在重擊下脫手,飛旋著落入神術基盤的廢墟中,發出一聲沉重的巨響。
盡管丟掉了武器,但審判長不會放過這個送上門的機會。他不假思索地改變戰術,側身去抓多爾頓的手臂。后者無法閃躲,只好轉動劍柄,在慣性作用下刺在他胸前,發出叮的一聲。
紫水晶呼吸般閃爍,大片魔文飛速構成“穿透”、“鋒利”等附加效果。可受神術祝福過的十字騎士盔甲將它們統統排除,沒一個符文能成功烙印在上面。約克的結論一點沒錯。就連城墻也會在這一擊下受到損傷,但基爾比維克紋絲不動,他的咒劍在胸甲上彎折,為主人的突發奇想付出了代價。劍尖滑開后,審判長已牢牢捉住他的上臂。
或許這時候應該拿拳腳分勝負,但多爾頓想不通究竟是什么樣的人能徒手敲開鋼甲。說到底,作為暗元素使,他本不該進入敵人的近身范圍。如今想掙脫已經晚了。
“飛不走的鳥兒。”審判長開口。他的另一只手抓向多爾頓的喉嚨。“我會把你的頭掛在城墻上。”
“沒門兒。”他肩膀一重,整個人失衡栽向右側,露出身后明亮的橘紅色的西塔約克。
多爾頓一腳踹在騎士的肚子上,鐵甲發出輕微的響動。基爾比維克終于松開手,摔倒在廢墟中。他再瞄準敵人的胸膛,這次咒劍艱難的突破防御,扎入心臟。該死的鐵殼,卓爾開始懷念尤利爾的斬劍了。血液泉涌而出,將七芒星袖標完全浸透。一枚金穗徽章在拔劍時被帶起來,他隨手摘掉,扔到腳下。就在此刻,還沒咽氣的審判長突然伸手,把多爾頓嚇了一跳。
結果他伸向的是徽章,不是殺死他的仇敵。卓爾發動詛咒,讓他徹底和世界說再見。“有時候我真不理解,信仰怎么會把一個好端端的人變成這副鬼樣子?”
“不是大多數人。瞧他的模樣,你還看不出來他真正渴望的是什么嗎?”
多爾頓看得清楚。
他打量著十字騎士鎧甲上的銀百合圖案,它就像一朵浸血的白玫瑰。“沒準我早就清楚,德威特和英格麗的錯誤根源在她身上。”
“反正錯不在你,女人都是帶刺的嘛。”
“我想,如果當年白夜騎士沒有拋棄家人,去追求縹緲的榮譽和責任,英格麗會不會有所不同?她會像個真正的淑女,嫁給她母親的族人,然后有個體面的新姓氏。”
“那她肯定是你的夢中情人了,伙計。娶到自己的夢中情人?天底下沒那種好事。”
“你們這些繁殖靠轉世的西塔哪兒來的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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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半是向前看的勇氣。”約克丟開金屬指針,它冒著煙從兩根柱子之間穿過。一個陌生人躺在他腳下,潺潺鮮血被翻滾的泥漿覆蓋到深處。
多爾頓意識到那其實就是特多納拉杜。他又換了外形。“解決了?”
“多虧這個好東西。”西塔指指身后的金屬零件堆。多爾頓追上那根指針,發現它上面雕刻著凌亂的神文。“可能神術也有減益效果罷。”
“詛咒對盔甲沒用,同源的神術反而可以抵消祝福?”多爾頓若有所思。
審判長失去意識后,魔法制造的泥潭逐漸恢復堅硬,但泥漿原已吞沒到他們的腰際。“別管詛咒了,我讓你向前看。”約克叫道,“我就在你前面!瞧見沒?快把我弄出來。”
“這可不容易,你看起來像長在石頭里的花生。”多爾頓用咒劍對大理石施加“軟化”詛咒,好讓約克爬出來。西塔在人類形態下被限制就無法掙脫,真是種古怪的情況。但關于元素生命的形態變化究竟是什么原理這類課題,多爾頓半點不敢興趣。就讓巫師研究去吧,他們不離開實驗室,便不會制造出戰爭和動亂,剛好一舉兩得。
他抓住西塔的手掌時,這家伙突然抬起臉。“多爾頓,你猜躺在我身后泥漿里的尸體是誰?”
一瞬間,咒劍在石頭上歪斜,發出刺耳的刮擦聲。多爾頓跳起來,險些要給“變成約克的夜鶯頭目”的喉嚨一劍。好在后者及時仰頭,邊笑邊沖他眨眼睛。“當然是特多納拉杜。現在感覺好多了?”
“見鬼去,混球。”卓爾罵道,“你自己爬吧。”
“總找不到重點,影牙?不管特多納拉杜變成什么樣,他本質上都只是教會的夜鶯。他說的每個字都是為了傷害你。我們都知道。你犯不著為一個冒牌貨的言論生氣,不是么?”
“多謝你照顧我的心情,約克。”多爾頓說,“但現在是你讓我生氣。你剛才差點沒命。”
“差點。我確信我很安全。”西塔把自己從泥漿里拔出來,氣喘吁吁地跪在石板上。“聽見地板的震動沒有?我們得趕快去找尤利爾。他可能遇到了計劃外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