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果的姥姥一入冬身體就變差了,不知能不能熬過正月,幾天后楊果一家人回老家陪她老人家過年,這樣我也安心了。一邊我在靠近安東,一邊我又不愿把楊果讓給龍婭莉,楊果走了也好,這樣我就不用擔心龍婭莉來糾纏他,這樣我就可以把心思就放在安東身上。
不是不唾棄自己,有時候恨不得給自己兩個巴掌,我為什么會變成這種人,我居然變成了這種人!可是我無法不想安東,整天守在電話機旁等著他打來電話,我也無法容忍楊果對龍婭莉好,每聽到別人說起他們的事一次就怨恨龍婭莉一分。我無恥我不要臉也好,我就是喜歡安東,我就是不要楊果喜歡別人…
電話鈴響了,是安東,昨天他說的今天這個時候打來。嘟一聲,嘟嘟兩聲,嘟賭嘟三聲,一定要等到第四聲我才拿起電話,不能表現的太急切,拿起電話還要明知故問地說,請問你找誰。說話不能太多,他說三句我才回一句,也不能答應他的任何邀請,一來是怕媽媽發現二來不能降低自己的‘身價’輕易被他約到,前幾回沒有矜持坐上他的機車到餐廳和咖啡廳已經要不得了。
寒假在與他隔日一次的電話中過去一大半,電話當然都是他打來的,他給了我他的電話和傳呼機號碼,不過我一次也沒有打過。每次的電話都是我掛斷的,有時是因為爸媽在家的關系,有時是找一個明顯不是借口的借口結束談話,期間他四次約我見面或是出門玩兒都被我拒絕了。
本是對他心心念念,可又若即若離、冷冷淡淡。令他抓不住得不到他才會更為迷戀,這些伎倆不用學我就會,而我也有這樣的條件資本,即使是對他。想來那時候還真有自信。
舞蹈團開始行課,我又要與龍婭莉見面。老實說認識了解她之后發覺她的人還不算壞,雖然打扮妖里妖氣、個性張揚自大,可對人卻很誠懇,也不把別人講她的閑話放心上,需要幫助的時候她會義不容辭,像是教舞蹈班的同學難度動作那樣。如果她不纏著楊果,我想我不會討厭她我們會是真正的朋友,她對我,應該也是同樣的想法吧。
下舞蹈課后我不急著坐車回家,慢慢在街上走著,因為安東昨天說過會來接我下課,我回他了一句‘不用’,他會來嗎…
“喂!”
背后突然有人拍了一下,回頭看是龍婭莉,“嚇死我了。”
她朝我賊笑兩聲,鬼頭鬼腦地說:“心神不寧的,在想誰啊?”
“什么想誰啊…我哪里心神不寧了。”我是心神不寧,確實也是在想誰,可她怎么知道,又不是我肚里的蛔蟲。
“你和冬瓜今天打算去哪兒,我反正沒事,跟著當一當電燈泡行不行?”
我詫異地看著她,差點忘記他們是認識的!
“別臉紅了,這事我是早就知道的。”她拍著我的肩從左邊繞到右邊,笑得眉飛色舞,“說起來我可是你們的紅娘啊,如果不是我把你的照片給他看了,他怎么會發現有你李唯雅這個人。”
“你把我的照片給他看?為什么?你哪來的照片?”我抓住她的胳膊問,直覺得她不懷好意。
她甩開我的手,被我質問得有些不高興,“緊張什么,不就是我和你還有楊果郊游時候拍的,我隨便給他看看,他問照片上的你是誰,我就給他說了。那次見過你以后又找我問過不少有關你的事,我想他對你有意思那就好心告訴他嘍,還有…嗯…你家的電話也是我告訴他的,你不會生氣吧?”
“我和他不是那樣的…你別亂說…”尤其不能對楊果講!
“是,我不會亂說的。”轉頭她又揚起笑臉說:“你對人家沒意思,人家他可不是。據我所知這是冬瓜第一次主動追人,以前都是那些女的倒追著他跑,他還不看一眼,你是他第一個追的女生喲。”
“我都說了不是!”我氣急敗壞地申辯。這種事怎么好意思在別人面前高談闊論,何況他確實沒有說過追我之類的話,只要沒有說破就不是,我可不想表現得自作多情。
“唯雅。”
聽到喊聲朝街對面看去,在人群中很容易就找到鶴立雞群的高個人。人行橫道的紅燈還沒便綠他就闖了過來。今天他穿了一件深藍色的夾克,頭發比一個月前長,左邊的劉海遮了些眼睛,他伸手撥了兩下,動作瀟灑迷人,已有不少女生朝這邊行注目禮。
他先對我抿嘴笑了一笑,然后向龍婭莉打招呼,“龍妹妹你也在啊。”龍妹妹是許多人對龍婭莉的稱呼,并不是安東刻意的親昵。
“好久不見,冬瓜哥哥,來找我們唯雅?”龍婭莉邊說邊調皮地沖他擠眉弄眼,靠在我耳邊小聲說:“我才想起約了楊果,不當電燈泡了,拜拜。”說完她又跳又蹦地跑開了,還不忘回頭叫‘冬瓜哥哥加油’。
“等我啊!”我快步跟上她,不想在這里和他說話,附近有很多舞蹈團的同學。
他長腳邁出兩步擋在我面前,“二十六天不見,小公主還好嗎?”
二十六天?上一回見面是期末考的時候,到現在大概有一個月,到底是不是二十六天我沒有算過。
“我說是二十七天。”我撇著嘴巴說。
他搖頭笑著,忽然伸手拿過我的背包說:“那我現在能不能送二十七天沒見過面的小公主回家呢……”
※
“嗯,我會來的。”
放下電話上樓換上一套薄薄的春裝套裙,準備去付安東的約,既然是他的生日就理所當然地要去,若即若離也該有限度,現在該是‘即’的時候。
“唯雅上哪兒去,過來我有話說。”媽媽一臉嚴肅地叫住我。
新學期、初中二年級下期開始,成績下滑再加上我的一些變化,媽媽不再放任我住校舍,要求我搬回家來。每天早晨六點起床就能趕得急上課,晚上她和爸爸會輪流到舞蹈團接我回家。我強烈的反對惹來她一頓痛罵。
“住學校沒人管,好讓你和不三不四的人鬼混是不是,不愿意搬回家你就永遠別給我回來!”
我又一次負氣跑出家門。媽媽的話是告戒我不要學別的壞女生那樣‘和不三不四的人鬼混’,而不是發現了我和安東來往,她不可能發現的。搬回家住六點起床我不怕,可是這樣一來我幾乎就沒有和安東見面的機會…
在院門口遇上騎車回來的楊果,我越過他出了門沒有理睬,他調轉車頭返身截住我。
“李唯雅,你跑什么…你哭了?”
“讓開。”我用力推了他一把,把他從自行車座上推了下來。
“哎。”他很無奈地嘆了一聲,“走吧,牛肉面、拉面、粉條,我都請你吃。”
“我叫你走開!”我狠狠瞪他一眼,饒開他的車朝街口跑去。
這事我不太記得,可楊果一直記得很清楚,他說這是我第一回拒絕他的‘牛肉面’,萬萬想不到讒嘴貓會轉了性。
街口等待的人不只有安東,還有龍婭莉和六七個穿著氣派的男女,街邊的兩輛轎車應該是他們開來的。一見到我龍婭莉馬上問我楊果是不是回家去了。旁邊的幾人跟著說,那小子太不給東哥面子,請他喝這生日酒是抬舉他了。
“楊果回去了嗎?”龍婭莉把我拉到一旁小聲問。
“回去了,怎么回事?”我看向一伙人問。
“我們剛才在這兒遇上他,安東叫他一塊去慶祝生日,他一句不搭理就騎車走了。”咳嗽了一聲她又說:“我看他的樣子很不高興,是不是又和他爸爸吵架了?”
“我不知道。”又吵架?之前吵過嗎,我怎么不知道,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嗯…我去找他!”她咬了一下嘴唇,回頭高聲說:“冬瓜哥哥,我就不去了,生日快樂,生日快樂。”一邊回頭喊著一邊朝四合院跑去。
我被安東請上轎車,望著龍婭莉的背影心里已經沒了早些時候的雀躍,只感到沉沉的涼涼的。也許是剛才被媽媽罵了一頓,也許是還在為從校舍搬回家的事不開心,也許是…
楊果,你已經和龍婭莉好成這樣了嗎?
“眼睛怎么紅紅的?”
“沒有…”
我這樣和安東來往不可能瞞得住他,瞞不住就瞞不住吧,知道了更好,反正他也不在乎,他為什么要在乎,他不是有龍婭莉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