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開了交警以后他仍然收緊懷抱,沒有放開我的意思,我一掙扎他就責備地說‘風大,好好捂著,就快到了。’到了靠近家的街口,不等我開口他就把車停下。
他用手將我弄亂的頭發梳理好才把車熄火,然后看向四合院的方向無奈地說:“被媽媽看到就糟糕了對不對?”
“嗯。”我點了點頭道聲謝后抱著背包小跑起來。
他在身后笑著喊,“小紅帽慢點,我不是大灰狼。”
我慢不了!我居然和一個男生那么親密地挨著,就是和楊果也沒有那樣摟抱過,他還只是見過兩次面甚至連名字也不知道的陌生人。如果被別人看見會怎么辦,如果被媽媽知道非得打死我,我不敢再往下想,回頭去看街上有沒有認識的人…
回頭我看見了他,他在街對面離我有一段距離,推車緩步走著,見我回頭沖我調皮地眨了眨眼,然后齜牙做出兇惡的樣子無聲地喊了著‘小紅帽’。
我轉身不再奔跑,揣著咚咚跳的心臟一步一步走回四合院,沒有回頭,可我知道他一直在后面跟著。進了院子閃進圍墻背后,從稀疏的磚縫看去,他果然在外面,站立望著院門好一會兒才發動機車離開。我背過身靠著墻壁,捂住心口平復快跳出來的心臟。
“喂!”
突然一聲大喊嚇得我丟了背包,禍首將它撿起遞給我,得意地笑開了臉。
“你能不能別那么幼稚!”看著面前的人,想起他,突然覺得兩個人真是差太多了,幼稚粗魯的人根本不能和他相比。
“明天放假嗎?”
“不是,我回來拿衣服。”想起他,我不敢再看面前的人,莫名地生出一種背叛的感覺,我背叛了這個人。“你…那是什么書?”
“好看的書。”青色封皮的裝線書在我眼前晃了一晃,天龍八部。
“我回去了。”低下頭掩飾臉紅,大步走進家門。
“李唯雅,往后幾天會更冷,你別要風度不要溫度,當心凍死你。”
“閉上你的臭嘴!”臭家伙,我哪里要風度不要溫度了!這不穿得像頭笨熊了么。
※
第二天回到學校我心神恍惚地度過了一天,滿腦子都是他,白衣的他,黑衣的他,叫我小公主、小姑娘、小紅帽的他。原以為下一次見到他也會在很久以后,可沒想到他又出現了。一個外班的女生帶話給我,說是我的哥哥在學校外等著我。
不用說,自稱我哥哥的人就是他。他沒有穿那一身招搖的黑皮衣,變回了第一次見面的樣子,白色夾克淺色長褲,頭發干凈清爽沒有像昨天打著發膠。
見我盯著他不答腔,他又搖頭又嘆氣,“哎,又沖我鼓眼睛,小姑娘真健忘。”
我搓著手指頭不做聲,他的名字我都不知道,怎么問候招呼。
“放學了嗎?”他問。
“嗯。”我點頭。
“那該吃飯了吧。”
“我不餓…”是該吃飯了,可是他為什么要和我說這個。
“可是我餓啊,今天一整天都沒吃過一顆米粒。”他捂著肚子做出很凄慘可憐的樣子,我被逗得撲哧笑出聲,他走來把白色的頭盔交到我手上,拿起車把上掛的另一個朗聲說:“吃排骨飯去吧,今天遵守交通規則。”
這才懂了他是在請我吃飯,連忙把頭盔丟回去說:“我…我不吃了,還有作業,晚上自習課要交的作業…”
“NO,NO。”他擺著食指說:“你撒謊,三天以后是期末考,晚上沒有自習課,也沒有舞蹈課。”
“可是我不餓…”他怎么會知道這些?
“我餓啊,小姑娘見死不救!”他假意摔在機車座上,撇著嘴巴指控我沒善心。
去還是不去?仿佛經過了一個世紀的交戰,我上前拿起頭盔戴上,小聲要求,“我坐后面…”
他帶我去了一個裝潢漂亮時尚的餐廳,這樣的地方不是我該來的。吃的是什么我沒留意,好不好吃沒嘗出。一落坐我就開始后悔,昨天坐他的車,今天和他到這種地方吃飯,我到底什么變得這么膽大包天了!
他一直揚著微笑和我說話,而我只是點頭搖頭不發一語。半個多小時里我如坐針砧,好幾次都想拔腿跑出餐廳。
“上兩個月出差去了,每天只能吃一頓飯,你說可不可憐?”
雖然想過他不是學生,可聽他說出差我還是吃了一驚,“你在工作?”
他見我答腔加深了笑容,“我已經老得不能做學生了,很早以前就成了社會人士。”
“哦。”
“李唯雅。”
“嗯?”突然叫我的名字…
“現年十四歲,生日十月十二日,據不精確統計,身高幺五五,體重七十三。小學念三小,現在就讀于第一中學,同時在市舞蹈團學習舞蹈,學習非常優異,舞也跳得一級棒。呃…還有,是個貪吃的小讒貓。”說著他伸手來擦掉我嘴邊的菜渣。
我紅著臉避開,有些討厭他過分的舉動,硬聲問:“你怎么知道這些…”
他沒有回答,拍著自己的胸脯說:“安東,現年十九歲,生日九月六日,據精確統計,身高幺八六,體重一百四十六,六六大順吧。小學在外婆家念的,中學念到高中二年級輟學,慚愧啊。”說到這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繼續說,“現在為就業的社會人士,有一個秘密。”他神神秘秘地探過頭來說:“同樣也是讒嘴貓。”
“我才不是讒嘴貓…”
“好了,現在認識我了嗎,小公主?”
不懂他莫名其妙的話,我沒好口氣地說:“我叫李唯雅,不叫小公主。”
他撐著額頭閉眼呼吸了幾次,睜開眼表情突然變得很認真,“唯雅,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人挺討厭的,和你不既認識又不熟悉,可卻像個流氓一樣拉著你搭車、吃飯。告訴我,是這樣想的嗎?”
“不會…你是婭莉的朋友…”我說出違心的話。
聽我這么說他欣喜不已,“我是她的朋友,從今以后也是你的朋友對嗎?”
我沒有猶豫就點了頭,“你叫安東?”
“平安的安,東南西北的東,安東是也。”
“可是我聽他們叫你東…”
“冬瓜是嗎?”
“冬瓜?”
“是啊,因為我以前長得像圓滾滾的冬瓜。”他一邊說一邊鼓起腮幫挺高肚子,做出‘圓滾滾’的模樣。
“我不信,你哪里像冬瓜了。”他那么高那么瘦,怎么會像冬瓜。
“不信我改天給你看照片,還是算了,給你看見光屁股我會不好意思的。”他害羞地說。
“你光著屁股拍照?!”我驚呼。
他攤攤手委屈地說:“我也不想的,可是開衩褲就是露屁股的。”
“你騙人,說的是小時侯的照片!”
“我沒說不是啊…”
他真的是很會逗女孩,有幽默風趣、有甜言蜜語、有刻意使壞,可并不讓人覺得油腔滑調或是流里流氣。喜歡上他,是輕而易舉的事。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女孩,喜歡他,是輕而易舉的事。我也大約懂得,他要和我‘做朋友’不是無緣無故的,也許是因為我長得一副好模樣。不過這又有什么關系,漂亮的臉本就是女孩驕傲的資本。
接下來的三天他每到放學時間就來學校,說是學校沒有暖氣溫書會很冷,邀我去一個安靜的地方溫習。安靜的地方是一間咖啡廳,又是一個我沒有去過的地方。隔著一張精美的玻璃桌,我溫習課本,他拿著一本厚厚電腦書在對面看著,每回抬頭總能對上他微笑的眼,那一刻我覺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公主。
也許會像靜寧說的那樣,當我的真命天子出現的時候,我的心里不會再有楊果。我有我的王子,不再需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