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楊果又一次開始出雙入倒沒有引來太多的閑言碎語,好象在別人眼里楊果一直都在我與龍婭莉之間周旋。難聽的話三年來聽了不少,起初憤怒、羞辱到現在已經習慣麻木,他們愛說就說吧,只要沒讓我聽見。
只有好友靜寧清楚我們的‘內幕’,老實說我挺怕面對她的。她的確是愛裝老練裝深沉,可是卻也不完全是裝的,很多東西她總能一眼看穿一語道破。每當她用那雙‘X光眼’審視我的時候我就想鉆進地里躲起來,其實心里也沒鬼,我對她從來沒有秘密。
這天下午楊果沒有來,靜寧好心地留在學校陪我吃飯,端著飯盒來到操場邊的石桌剛坐下她就開始啟動光眼。
“好啦,你想說什么就說吧。”說完了我才能吃飯,被她這么盯著誰咽得下。
她也不羅嗦開門見山就問:“你和楊果又纏上了?”
纏,真難聽的字眼,她怎么說話和龍婭莉一個調。“纏上了。”我沒好氣地說。
她揚了下眉又問:“那安東呢?”
“他?”我心虛地低下頭。我是完、完、全、全沒有想過他!自從上一回他讓龍婭莉帶著禮物盒來找我之后我們就在沒有過聯系。“其實我和他,我們從來沒有提過交往、做男女朋友什么的…”想想真的是,他從沒說喜歡我、要我做他的女朋友這些話。
“喂,沒有提過就不是了嗎,你倒會自欺欺人。他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心思,不可能就這么放手。”
我搖頭,“他不會把我太當事兒的,他身邊有很多女生…女人,都是喜歡他的吧。向來都是別人對他不放手,他才不會降低身段去糾纏誰。”
“你對他沒感覺了?一點都沒有了?”
我低頭不說話,默默地吃著飯。
她嘆了口氣,聳聳肩說:“你們在一起也算久了,很多人不都是一星期、一個月換一個對象。可是楊果就不介意?當初你是為了安東離開他的,又吃回頭草是不是有點…”
“我不是為了安東離開他…”我和他那時候根本不是那種關系,又怎么說得上是離開。就算沒有安東,那時候的我也不會和他…他是在介意嗎?他對我不像從前,是因為他在介意?!
“李唯雅小姐。”她拿起勺子當麥克風,正經八百地問:“請問你是不是終于認清心中真正所愛了呢?是安東先生還是楊果先生?”
“愛你個頭,你小聲點!”我看了看向四周給她一個白眼。
“都說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好吧,你現在是對安東淡了重新喜歡上了楊果,但沒準兒過段時間你又得倒向安東。你確定自己真的愛過他們中的一個?對楊果不是因為打小的依賴?或者是被他為你做的那些事感動了?又或者是想借此來挽回他這個兩小無猜的‘好朋友’?你自以為是愛情的友情和真正的愛情,青梅竹馬的喜歡和戀人的愛,你分得清楚嗎?”
她咄咄逼人,每一句我都答不了,只覺得頭疼。
“搞不清楚吧?”她哼了哼,一副‘我就知道’的樣子。
我放下勺子揉了揉太陽穴,“我是搞不清楚,對他喜不喜歡、愛不愛的我不知道。”從前不知道現在還是不知道,“搬到四合院以后我認識了他,院子里有很多小孩可我只想和他要好,爸媽越不讓我和他一塊兒玩兒我就越想去找他。以前念小學,做作業就想他在旁邊共用一個橡皮擦,換著用鋼筆、鉛筆、直尺,溫書的時候只要他坐在對面哪怕游戲機聲音再吵我也很快記牢。騎車上學一定要他扶著我的車我才上得去那個坡,其實那個坡不陡。總要在同學面前大聲叫他‘果果’,因為只有我能這么叫。最討厭暑假里他的爸媽帶他出去玩兒,最討厭他對別的女同學獻殷勤…這些都不能叫‘喜歡’‘愛’對不對?”
靜寧笑了笑沒有說話。
“和他分開念中學,以為這么多年再怎么也該膩了煩了,可是如果很久見不到他我就會擔心他是不是又被他爸爸抽了,是不是和人打架破了頭斷了手…”
“那是在認識安東之前。”她笑瞇瞇地說。
我輕輕地點頭,拿起勺子在飯盒里畫著圈,過了好久才小聲說:“安東牽我的手我會覺得很不自在,也不喜歡他摟我的肩,而且越來越討厭。很奇怪吧,我不是喜歡他嗎?可是對楊果不會…”我不討厭他牽我的手摟我的肩,不討厭他抱我翻墻,不討厭他…親我。“安東長得很帥是吧,可是有時候我竟覺得他難看,因為他臉色太白眼圈太黑、發膠弄得太多、衣服顏色太艷…”我到底是喜歡他,還是他的臉、頭發和衣服?“楊果,我好象從來沒覺得他帥過,兩只眼睛一個鼻子不比別人好看多少、老愛把墨水噴在衣服上、毛衣前后不分地亂穿、球鞋臟得看不到原本的顏色、頭發要么長得打疙瘩要么短得像和尚…但我從來沒有嫌過他。”
“你想說什么,喜歡楊果多過安東?”她迷茫地問。
“靜寧,也許我真的分不清楚你說的那些。不過我很清楚,我想在他身邊,也要他在我身邊,一起念高中再一起念大學。再過九年我也不會嫌他難看,當然,也不會再‘喜歡’另外一個長得很帥的人。說了這么多口要冒煙了,吃飯。”
一邊吃飯一邊溫習數學書,書里那些分析題再難懂我也可以清楚明白地列出每一條‘因’每一條‘果’。而靜寧的那一道太復雜,我只要有‘果’就行了,至于‘因’管他呢,反正我們沒想得滿分。是吧,果果。
※
我一直在想我搶走了楊果,龍婭莉會怎么做。她不是輕易放棄的人,更何況她真的喜歡楊果。不想承認自己是插足的第三者,可偏偏打心底就是這么覺得,到頭來真有些怕面對她,還好我結束了舞蹈課不用和她見著面。
她找上我是意料中的事,卻怎么也想不到她的來意居然是為了告訴我…
“他以為我是為了讓他甩了你才和他?!”吃驚的不只是她所說的,還有她的‘好心’。
“你不信?”她冷冷地問。
我信,所以他才會對我那樣反常。
“為什么要告訴我?”居心叵測!
“現在你知道了,你會怎么做?”
“那是我的事。”會怎么做,這還用得著問!當然是狠狠、狠狠地教訓他,竟敢把我想得那么齷齪…“這話是你和他講的?”
“你以為我一句話他就相信?”她撥了撥頭發,提高聲音說:“他可是打架逃課也能考第一的楊果,只有你把他當作笨蛋。其實很早以前他就看出來了。”
“看出什么?”我問。
她噘了噘嘴嘆著氣說:“看出你討厭我處處想和我爭,看出你刻意和他親近許多是想讓他疏遠我。”
“我有嗎?”我有些惱羞成怒,只因她說的曾經是事實。他早就知道了么,為什么一點也不動聲色。“就算是這樣,他也沒有那么會聯想,你在中間扇的風點的火也夠多的吧?”
她沒有否認甚至有些得意,“那你怎么解釋在我成了他的女友以后突然間就‘回心轉意’了呢?”
是啊,我要怎么向他解釋,前一刻我坐在安東身邊肩下一刻我就要他收下銀鏈,用不著龍婭莉的挑唆他也會懷疑我的用心。
“解不解釋有分別嗎?”我笑問。
“什么?”
我拉起脖子上的銀鏈,比她更得意,“就算他認為我是為了挖你的墻角,他還是戴上了這個。”難怪他說賤骨頭…
龍婭莉并沒有被我氣到,臨走的時候還問了一句‘畢業后你會去上舞蹈學校嗎’,很滑稽,提到舞蹈就誰也不是她的仇人。
怎么也想不通她到底打什么主意,我不信她真的死了心。直到后來才知道,她這次是自作聰明了一回。她說如果楊果得不到我的回應就會永遠不甘心,就如她對楊果的不甘心一樣,這種不甘心使得楊果的心里再也裝不下別人,那她一點機會也沒有了。相反,只要楊果了卻了‘遺憾’,她有絕對的信心贏我。所以說,有時候聰明過火了也不是好事,不管怎么說我該向她說聲感謝。
※
撥通楊果新家的電話,正好是他接聽,用不著我刻意改變聲音。
“果果,到我家里來。”
“到你家?!”
“是我家,不是你家。”我家很可怕嗎?…好象是。
“可是…你爸媽沒在家?”
“以前他們在家你不也照常來去。”也是,太久沒來不記得以前怎么來的。
“哦。”
“對了,記得也給我買一雙和婭莉那雙一樣的舞鞋。”那鞋像是鹿皮做的鞋底,哼,貴死你!
“鞋啊…我知道了。”
掛上電話上閣樓,鎖上門關上窗,面對著白色的墻壁…
果果,我…我…你…
不行!那種話死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