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送朋友一個人情,朋友便欠了你一個人情,將來你有所需,他一定會回報的,因為“受人滴水之恩,當以涌泉相報”。因此,人情需要“儲蓄”,它就像你在銀行里的存款,存的越多,存的越久,紅利便越多。反之,用一次,少一次,透支則更加不好。否則,人家可能就不理你了。
錢鐘書一生的日子都過得比較平和,但他在上海寫《圍城》的時候,也窘迫過一陣。辭退保姆后,由夫人楊絳操持家務,所謂“卷袖圍裙為口忙”。那時,他的學術文稿沒人買,于是,他寫小說的動機里就多少摻進了掙錢養家的成分。一天10OO字的精工細作,卻又絕對不是商業性的寫作速度。恰巧這時黃佐臨導演排演了楊絳的四幕喜劇《稱心如意》和五幕喜劇《弄假成真》,并及時支付了酬金,才使錢家渡過了難關。
時隔多年,黃佐臨導演之女黃蜀芹之所以獨得錢鐘書親允,開拍電視連續劇《圍城》,實因她懷揣老爸一封親筆信的緣故。錢鐘書是個別人為他做了事一輩子都記著的人,黃佐臨四十多年前的義助,錢鐘書多年后回報。
俗話說:“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倍嘁粋€朋友多一條路。要想人愛己,己須先愛人。只有時刻存有樂善好施、成人之美的心思,才能為自己多儲存些人情的債權。這就如同一個人為防不測,須養成“儲蓄”的習慣,這樣子孫后代都可以從中得到好處。黃佐臨導演在當時不會想得那么遠、那么功利,但后世之事卻給了他作為好施之人一個不小的回報。
我的父親也是一個開明而且慷慨的人。記得小時候,我家經濟條件不好,但離我們不遠的小姑家條件更差,而且兒女好幾個。小姑家有個大女兒,也就是我的大表姐,高考成績剛開始不是太理想,連續考了兩次都沒考上大學。因此,我的小姑夫特別生氣,叫大表姐不要念書了,回家當個小學老師算了。父親聞訊后,二話不說,連忙趕到小姑家,做通了小姑夫的思想工作,當即表態:你們要是錢不夠,我來支助她念書!那時,父親是磚瓦石的食堂會計。后來,父親經常瞞著母親,偷偷跑到學校去給大表姐送生活費,視大表姐如己出。第三年,大表姐終于考上了大學,從此跳出家門,改變了人生命運。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再后來大表姐找了個老公是高中時的相好,很有出息,混得不錯,當上某汽車制造廠廠長,把
我其他幾個表姐、表哥都想辦法安置了工作,幾家人的日子都過得越來越好。這個恩情,大表姐一直記住,每次父親去她那玩,都是好酒好菜熱情招待,一次大表姐夫還拿出了珍藏的15年茅臺給父親享用。據老人回來講,一瓶就要1萬多。
父親經常教導我:人心都是肉長的,存錢不如存人情。我覺得也是,存錢雖然會有利息,但利息總有花完的時候;而人情,則是伴人一生一世的,人家在心里會長時間記著的。
究竟怎樣去結得人情,并無一定之規。對于一個身陷困境的窮人,一枚銅板的幫助可能會使他握著這枚銅板忍一下極度的饑餓和困苦,或許還能干番事業,闖出自己富有的天下。對于一個執迷不悟的浪子,一次促膝交心的幫助可能會使他樹立做人的尊嚴和自信,或許在懸崖勒馬之后奔馳于希望的原野,成為一名勇土。就是在平和的日子里,對一個正直的舉止送去一縷可信的眼神,這一眼神無形中可能就是正義強大的動力。對一種新穎的見解報以一陣贊同的掌聲,這掌聲無意中可能就是對革新思想的巨大支持。就是對一個陌生人很隨意的一次幫助,也可能會使那個陌生人突然悟到善良的難得和真情的可貴。說不定當他看到有人遇到難處時,他會很快從自己曾經被人幫助的回憶中汲取勇氣和仁慈。其實,人在旅途,既需要別人的幫助,也需要幫助別人。從這個意義上說,幫人就是積善,幫人就是幫自己。
也許沒有比“幫助”這一善舉更能體現一個人寬廣的胸懷和慷慨的氣度了。不要小看對一個失意的人說一句暖心的話,對一個將倒的人輕輕扶一把,對一個無望的人賦予一個真摯的信任。自己什么都沒失去,但對一個需要幫助的人來說,也許就是醒悟,就是支持,就是寬慰。相反,不肯幫助人,總是太看重自己絲絲縷縷的得失,這樣的人目光中不免閃爍著麻木的神色,心中也會不時地泛起一些陰暗的沉渣。別人的困難,他可當做自己得意的資本;別人的失敗,他可化為安慰自己的笑料;別人伸出求援的手,他會冷冷地推開;別人痛苦地呻吟,他卻無動于衷。至于路遇不平,更不會拔刀相助,甚而見死不救,他還會有十足的理由。自私,使這種人吝嗇到了連微弱的同情和絲毫的給予都拿不出來的地步。
也許這樣的人沒有給人幫助倒是其次,可怕的是他不僅可能墮落成一個無
情的人,而且還會淪落為一個可憐的人。因為他的心除了只能容下一個可憐的自己,整個世界都無須關注和關心。其實,他在一步步堵死自己所有可能的出路,同時也在拒絕所有可能的幫助。
戰國時代有個名叫中山的小國。有一次,中山的國君設宴款待國內的名士。當時正巧羊肉羹不夠了,無法讓在場的人全都喝到、有一個沒有喝到羊肉羹的人叫司馬子期,他懷恨在心,便到楚國勸楚王攻打中山。楚國是個強國,攻打中山易如反掌。中山被攻破,國王逃走。他逃走時發現有兩個人手拿武器跟隨他,便問:“你們來干什么?”兩個人回答:“從前有一個人曾因獲得您賜予的一壺食物而免予餓死,我們就是他的兒子。父親臨死前囑咐,中山有任何事變,我們必須竭盡全力,甚至不惜以死報效國王。”
中山國君聽后,感嘆地說:“怨不期深淺,其于傷心。吾以一杯羊羹而失國矣?!奔词┰共辉诤跎顪\,而在于是否傷了別人的心。我因為一杯羊羹而亡國,卻由于一壺食物而得到兩位勇士。這個故事一針見血地道出了人際關系的微妙。
在人情把握上,我還有一點深刻體會,就是千萬不能預支和透支。什么意思呢?“預支”就是說平時“不燒香”,一點交情都沒有,臨到有事時,才想到要找人家“求救”。此種情況下,人家一般不太樂意和盡心,不給面子的說不定直接就拒絕你了,弄得你很沒面子。當然,如果別人出人意外地幫了你,一定要事后重謝還情。“透支”更不妥,即使是你的親人,也要仔細掂量,講究禮尚往來,總是無休止地向人家提要求,會很討人嫌惡。
我就遇到過這樣不明事理的人。某同學自感混得有模樣的,趁到我所在城市的附近一個城市參加集訓之機,利用休息日跑到我這里玩,本人盛情地予以了接待。第二年,他又攜老婆到我附近的幾個城市旅游,又要到我這來。剛好,我那幾天工作特別忙。這次我就有點不高興了,畢竟他那里我一次都沒去,再加上又要請假,于是,我婉拒了他。結果,至此之后一個電話短信都沒有了,太他娘的現實了。類似的事情我還不只一次遇到,天底下竟真有臉皮這么厚的人,讓我是真的做不出來。
不過,一般情況下,如果條件允許,盡管自己從來不去麻煩人家,人家開了尊口,我都是盡心協調和幫忙,或者接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