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臺剛剛收到一條消息,今天早晨,在杭州灣附近的錢塘江畔,有人發現了一架飛機殘骸……”
“嘿,不就一架飛機殘骸嘛……有什么好播放的嘛……”在瘦西湖畔的一家小飯店里,食客們對江都府電視臺無聊的“報道”提出了異議,還有的人叫著“換臺換臺”,催促手拿遙控器的飯店老板趕緊換個頻道。
“這些人也真是的……”角落里,蕭媞和蕭晴正在品嘗揚州風鵝,一面靜靜地看著這些食客的舉動,桌上的茶壺里,泡著一壺上好的綠楊春茶。
綠楊春是整個揚州最有名的茶葉,早在宋代,這種茶就作為貢品進入了皇宮……直到23世紀,這種名貴的茶葉依舊暢銷海內外,成為了一種十分重要的外貿商品……江都府每年3%(約三百萬緡錢)的外匯收入來自于綠楊春
“本來,據專家現場勘測認為,這些飛機殘骸系二戰時期日軍用于轟炸中國大陸的九六式陸上攻擊機。但是方才,本臺記者從現場發來報道,飛機駕駛艙內發現了宋代軍隊使用的神臂弓和幾把短劍,其中,神臂弓受腐蝕嚴重,已經無法拿起,飛機座艙的內側艙壁上還刻著‘大宋淳祐十一年五月尚宮局女史趙嫣監造’的字樣……”
“這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啊……”蕭媞用略帶譏諷的眼神掃了掃周圍的人,果不其然,他們都已經停住了嘴巴,有的人甚至走到了電視前面,用一種將信將疑的目光盯著電視上傳回的畫面。
“真是奇怪了,宋朝的時候怎么會有九六式陸上攻擊機?”
“不知道啊……”
“我們走吧……”蕭媞喝完了最后一杯綠楊春之后,從隨身帶著的包袱里拿出了兩張用金箔制成的皇宋元寶放在桌上,周圍的其他食客見此情景,不由得驚訝地瞪大了雙眼露出了一副匪夷所思的樣子……皇宋元寶金箔紙幣是羅馬發行的一種面值為五千文的錢,平常人可以說是極少使用,因為它的實際價格是一張六萬文錢,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拿它去購物。
“兩位姑娘……你們給得也太多了吧……”正在收拾桌子的店老板一看蕭媞在桌上放了兩張皇宋元寶錢就準備離開也是心里“咯噔”一下……他的第一感覺是這兩張錢非同小可。
“呵呵,就別找了,我們還急著去臨安府呢……”蕭媞回了店主一句就和蕭晴一起離開了小店,坐上了前往杭州的快速公交。
杭州鳳凰山綠樹成蔭、鳥叫蟲鳴,顯得十分幽寂,在山上,只有夾雜在樹叢間的石刻、石景暗示著這里曾經的繁華,當年,鳳凰山是宋朝南渡以后皇城的所在地,而如今,千年時光逝去鳳凰山上的宋朝宮廷蕩然無存,只有宋高宗趙構親筆題寫的“忠實”二字仍然清晰地鐫刻在崖壁之上……蒼勁有力的書法似乎在提醒著人們,這里曾經是那么地鼎盛繁華,而如今一切卻歸于平靜……
到達杭州以后,蕭媞不顧旅途的疲憊就獨自一人跑到了鳳凰山附近的宋城街準備再度游覽鳳凰山,她計劃從宋城路向西走到鳳凰山腳下,然后再沿著山上的小路往上走,最后到達福寧殿遺址……此時,天空陰云密布,一場疾風驟雨即將來襲。
“今天怎么這么倒霉……”眼看天空中烏云密布,電閃雷鳴,蕭媞不得不放棄了攀登鳳凰山的想法。在山腳下,她看了看遍布鳳凰山周圍的白墻黑瓦,心里面多少有些遺憾。
“寄語林和靖,梅花幾度開……”
“黃金臺下客,應是不歸來……”聽到旁邊有人在吟誦《在燕京作》,本來心存遺憾的蕭媞忽然就來了精神,她立刻就補齊了這首詩的另外一句。
“不錯呀,你也是來鳳凰山懷古的?”
蕭媞轉身一看,一個年齡與她相仿的女孩正在仰望著郁郁蔥蔥的鳳凰山,與蕭媞不同的是,她身著淡雅的齊腰襦裙,這是典型的宋代風格的服飾,而蕭媞則穿著唐代的齊胸襦裙,鮮紅色的石榴裙搭配淺青色的上衣,看起來顯得十分艷麗動人。
“當然……我最喜歡的朝代就是宋朝了,這不,為了澄清宋朝歷史,我還在課堂上頂撞過老師呢。”
“有意思,不過嘛,這么做也不太好……”那個姑娘轉頭沖著蕭媞笑了笑,然后徑直走到了她的面前:
“你是學歷史的……對吧?”
“嗯……你是怎么知道的?”蕭媞故意裝作不解地反問對方,然而她自己心里卻清楚,她剛才的話已經把自己出賣了……
“自己說穿了還不承認……真是笨死了。”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當然可以,我叫趙嫣,是宋太祖之子燕王趙德昭次子趙惟吉的后人……我在帝國南方大學航空工業系讀書……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蕭媞一聽到這些話,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趙嫣不就是中午新聞里面播出的那個“宋朝轟炸機”的監造者嗎?莫非眼前的她就是?至于對方問自己的姓名,蕭媞本來可以去說假話……然而她下意識的看了看趙嫣的眼神卻放棄了,憑著多年的經驗她覺得眼前的女孩也還算可信:
“我的身份,說出來你可別嚇一跳哦……我叫蕭婉靜,這是我娘給我起的名字,而在六歲時,我給自己取了個新名字,叫蕭媞……”
“你……不會就是當今的銀河南方宣撫使蕭蘭帝姬?”果不其然,趙嫣聽了蕭媞的話之后果然嚇了一跳,根本不敢相信蕭媞跟她說的話。
“對呀,我就是,不過嘛,我并不喜歡現在的生活……所以我才會去學習宋史以尋求心理上的安慰……”
“轟隆隆……”天上的雷聲開始變得頻繁了起來,閃電劃破了陰沉沉的天空,發出了一道又一道耀眼的白光。
“快下雨了,還是找個地方躲雨吧。”
“嗯,我記得饅頭山下有家茶館,那里不錯……附近還有塊碑上面寫著‘大宋臨安府遺址’……”對于蕭媞的提議,趙嫣當然沒有拒絕,而是順水推舟答應了她的建議。
“對了,公主殿下,你是一個人來這里的嗎?”
“當然不是……我的侍女蕭晴也跟著來了,她累趴了,現在正在旅館休息,我還給她留了紙條,估計她很快就會趕過來了……”
“嘩啦……”一陣驚雷之后,瓢潑大雨從天而降,蕭媞并沒有帶雨傘,而趙嫣攜帶的小油紙傘只夠遮陽,根本無法避雨。
“今天真是倒霉死了……”在一家民居低矮的屋檐下,已經全身濕透的蕭媞一面將手臂上的披帛拿掉以便于取下身上的包袱,一面開始抱怨這鬼天氣……而趙嫣則掏出手機開始發短信,顯然是在叫人來幫忙了。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里尋他千百度…… ”蕭媞的手機也響了起來,她拿起來一看,原來是蕭晴的電話。
“公主,你在哪兒?……”在電話里,蕭晴的聲音顯得十分焦急。
“沒事,我在宋城路……對了,你快點拿把雨傘過來,要不我可回不去了……”
這時候,雨漸漸的變小了,相反,一股白色的濃霧開始蔓延,很快就籠罩了整條宋城路。
“趙嫣,中午江都電視臺的新聞你有看嗎?”
“沒有啊……有什么大事發生了?”面對蕭媞這一有點無厘頭的問題,趙嫣覺得有些奇怪,不過她也沒把這當一回事。
“告訴你吧……中午你上電視了,在錢塘江畔發現的一架飛機殘骸里,有一行字是這么寫的‘大宋淳祐十一年五月尚宮局女史趙嫣監造’……”
“呵呵,這肯定是有人惡搞的,我怎么可能穿越時空到宋朝去造飛機呢?”趙嫣聽罷不禁莞爾一笑,由此說出了她的想法:
“要是我真能穿越的話,我倒是想去造轟炸機幫宋朝炸炸忽必烈那幫人……讓這些甲級戰犯和戰爭狂人知道戰爭有多可怕!”
“不愧是航空工業科的女生,想得比我還美……”聽了趙嫣那多少顯得有些“癡傻”的話,蕭媞不禁笑出了聲。不過很快,她卻又想起了過去在黃宗羲的《明夷待訪錄》中所看到的一句話,又忍不住將其吟誦了一遍:
“夫古今之變,至秦而一盡,至元而又一盡,經此二盡之后,古圣王之所惻隱愛人而經營者蕩然無具……”
正當蕭媞她們在屋檐下談天說地之時,蕭晴卻在獨自一人在雨中搬著一個大皮箱,而宋城路卻是一條通向鳳凰山腳的坡道,這在無形中也給蕭晴這個弱女子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這么久了她還沒來,我得去看看……”蕭媞不安地眺望著遠方,然而由于濃霧,她什么也看不見。
“轟隆隆……”雷聲再度響起,濃霧逐漸開始散去,遠處的建筑開始顯現除了大致的輪廓,不過令人感到有些奇怪的是,這些在大霧里露出了身姿的建筑都已經發生了巨大變化,白墻黑瓦的房子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紅墻黃瓦的建筑和石板街道,還有一陣陣鼓聲從不遠的鳳凰山上傳來。
“這是怎么了?”蕭媞使勁地揉了揉眼睛,試圖看清周圍的一切,就在這時,趙嫣突然拍了她一下,示意她轉身看看:
“看……這房子……”
蕭媞回頭一看,霎時也呆住了,只見原本樸素的江南民居已經變成了富麗堂皇的紅墻,街道上人頭攢動,而且周圍也有一些頭戴范陽氈帽的士兵在街上巡查……
“怎么,有人在拍電影?”蕭媞看了看周圍,經歷片刻的驚訝后,她首先想到的卻是眼前的景象或許是有人故意造出來的:
“待我出去一看,就知道啦……”
蕭媞顧不上趙嫣的阻攔就跑到了大街上,只見街上的人都身著宋代的服飾,而且還有不少穿著官服,戴著長翅冠的人用異樣的眼神在盯著她身上的鮮艷的齊胸襦裙,腳下的道路也由水泥路變成了古色古香的青石板路……這下,蕭媞頓時想到了一個最有可能的結果,這里是宋朝。
“遭了……蕭晴哪去了……”蕭媞的心里涌起了一陣不祥的預感,不過,就在她焦急不已地擔心蕭晴的下落時,有人從背后拍了她一下:
“累……累死我了……”
“晴兒,原來是你……”
“這,……這是怎么回事?……莫非我們……”蕭晴把沉重的皮箱放在了地上,掏出手帕擦了擦臉上的雨水和汗水,一面驚訝萬分地看著周圍的景色。
“誒,你怎么把我們的箱子也提過來啦?”
“公主,那家破旅店真是把我給氣死了……”
蕭媞一聽蕭晴仍然叫自己公主頓時嚇了一跳,她急忙捂住了蕭晴的嘴:
“以后不準再叫我公主或者帝姬了……這里可不是羅馬……以后就叫我蕭媞或者婉靜吧……”
“是……”
“誒……何教授,這是什么鬼地方啊……”
“這是杭州著名的宋城吧……”
蕭媞她們循聲望去,有三個人正在路邊站著,周圍已經圍滿了路人,像是在觀看稀有動物一般。
蕭媞指了指剛才她和趙嫣呆過的小巷對蕭晴說道: “看來他們是二十一世紀的人,現在我先去看看他們,你先去那邊的小巷里等著,那里有個叫趙嫣的姑娘,剛剛她一直和我在一起……”
“嗯,你要小心……”
“各位讓一下……” 蕭媞走到了人群聚集的地方,奮力擠進了人堆里邊,不過,人群里面很快就傳來了對她的指責之聲:
“一個姑娘家的,怎么這么不講理……”
“就是,真是不守婦道……”
“對不住了……”好容易,蕭媞終于來到了人群中間,她一看被困者的西式服裝便知,他們也是莫名其妙地“穿越”了……為了給被圍者找一個解圍的理由,蕭媞靈機一動,用盡力氣向周圍的圍觀者喊道:
“諸位,他們是我家人,患有瘋病,故著裝不整,請各位不要圍觀了……”
人群逐漸散去了,蕭媞不由得松了口氣……不過有人卻非常憤怒,那就是被困的那三個人中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
“你是什么人啊,竟然如此在大庭廣眾之下羞辱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