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就別喝了,好嗎?”
“你這個小丫頭,就不能讓娘放松一下嗎?”
趙珍珠端起酒杯,將杯中的烈酒一飲而盡……在她身旁,看著她臉頰通紅的樣子,她的女兒楊思妍不禁大為著急,只得不斷地扯著她的衣袖,說道:
“娘,爹爹說了,要是你再喝下去……他就要把你……”
“把我怎樣?他倒是做啊?”
趙珍珠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補充了句:
“我是大宋公主,難道,他一個駙馬還想攪得天翻地覆不成?”
楊思妍愣了一下,而后,努努嘴,故作隨意地說了句:
“爹說了,倘若你再不聽話,仍舊不守婦道,他就要休了你,將你送到廟里做尼姑!”
“那倒好,我也落得個清凈!”
趙珍珠連續喝了幾杯酒,之后,用無比眷戀的眼光打量了女兒一眼,故作隨意地問道:
“思妍,如果哪天娘不再是公主了,你會怎么辦呢?”
“呵呵,娘,這是不可能的!”
趙珍珠倒滿酒之后,看著她,眨了眨眼睛,依舊是不依不饒:
“我是說假如,你就說說吧,即使不好聽,娘也不會怪你的!”
楊思妍抬起頭,盯著趙珍珠的雙眸,沉默許久,這才抿了抿嘴唇,小心翼翼地說了句:
“娘,只要我和弟弟能夠這樣無憂無慮地生活下去,我才不在乎呢!”
聽了她說的話,趙珍珠呆住了,良久,她才嘆了口氣,摸了摸楊思妍的額頭,說道:
“你呀,可真是悠然自得……而我只覺得,大宋滅亡,我等也不能獨善其身,不是嗎?”
咸淳十年初,春節剛過,忽必烈就向大宋發布了詔書,以討伐賈似道為名,正式宣戰:
“爰自太祖皇帝以來,與宋使介交通。憲宗之世,朕以藩職奉命南伐,彼賈似道復遣宋京詣我,請罷兵息民。朕即位之后,追憶是言,命郝經等奉書往聘,蓋為生靈計也。而乃執之,以致師出連年,死傷相藉,系累相屬,皆彼宋自禍其民也。
襄陽既降之后,冀宋悔禍,或起令圖,而乃執迷,罔有悛心,所以問罪之師,有不能已者。今遣汝等,水陸并進,布告遐邇,使咸知之。無辜之民,初無預焉,將士毋得妄加殺掠。有去逆效順,別立奇功者,驗等第遷賞。其或固拒不從及逆敵者,俘戮何疑。”
在詔書中,忽必烈虛偽地表示,平定江南,全軍務必做到“不殺”,然而,誰都知道,“不殺”僅僅限于不抵抗就投降的城池,至于那些拼死抵御的城市,元軍依舊是大開殺戒,直至將城中殺得雞犬不留。
對于那些早已經想飽飲鮮血的惡魔來說,忽必烈的這道旨意,無異于是宋人的催命符,也是他們可以大開殺戒的憑據。在這道旨意發布之后不久,元軍細作對于邊境和兩軍對峙地區的襲擾增加了,并且,還有一些細作甚至潛入宋軍之中,煽動宋軍將士背叛朝廷,做“識時務者”。
而在此時,面對大軍壓境,宋廷上下的反應卻是極其遲鈍,趙禥病倒、賈似道母親病重,極大地延誤了宋廷的軍事部署……更為糟糕的是,襄陽失守之后,京湖制置司下屬兵員折損過半,曾經強大的京湖制置司只剩下七萬軍隊,不僅無法獨立守住京湖北路,還需要依靠四川、兩淮的支援。
元軍南下在即,就在這個節骨眼上,一架飛機悄悄地離開了臨安府,飛向四川,而當飛機返回之時,機上除了飛行員之外,則多了一個神秘兮兮的乘客。
“易大人,公主殿下召你前去!”
“知道了!”
來人應了一聲,和車夫一起匆忙登上了一輛馬車,趁著夜色,向著皇城的方向而去。
“易士英,你還記得我嗎?”
“你是……你是蕭媞?”
原來,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曾經與蕭媞有過一面之緣的易士英,而召他前來臨安府的,則是蕭媞的女兒趙珍珠……這次,她們讓易士英不遠千里前來臨安,不為別的,只是為了商量一下,大宋今后究竟該如何留下一口氣,以待反攻的來臨。
“易大人,長話短說……”
趙珍珠抿了抿嘴唇,說出了她的想法:
“眼下,韃子自以為攻陷襄樊之后,就可南下席卷三吳……而在朝堂,那些袞袞諸公卻是無能為力,坐以待斃……”
“你說這……又有什么用?”
易士英瞄了她一眼,反問了句:
“這些天,四川制置司一直在向朝廷催要糧餉,而你們卻置若罔聞,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這……”
趙珍珠還想再說什么,眼看情況不對,蕭媞急忙捅了捅她的手臂,說道:
“糧餉不是已經由樞密院送出去了嗎?你咋不如實說出?”
說完這,蕭媞就故作矜持,和易士英正式談起了她們早已定好的計劃:
“易大人,如今我能夠相信的人,就只有你了……因此,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蕭司言,你何必如此委婉,說就是了!”
“是這樣的,如今,大宋江山社稷危在旦夕,因而,我已命海空軍將大批金錠銀錠,以及武器運往流球……我知道,唯有如此,才能讓大宋三百年天下不滅,保存卷土重來的最后機會……”
“蕭司言,此事可曾告知朝廷?”
面對易士英的疑問,蕭媞只是嘴角一翹,露出了一絲冷笑:
“他們要是靠得住,我就不必偷偷摸摸地行事了……”
說完這,蕭媞就拿出了一張紙,鄭重其事地將其塞在了易士英手中:
“易大人,這是流球的兵員布置情況,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流球那里,擁有近十萬士卒,五六百萬人口,而且,到時候,一旦情況有變,大陸這邊,還將轉運三到四百萬人進入流球,或是經流球前往勃泥、呂宋、婆羅斯(即澳大利亞)……記住,到時候,我們會在大陸與韃子對抗,而你,則在流球負責保護劉貴妃和信安公主,切不可讓流球卷入紛爭!”
蕭媞和趙珍珠的重托,顯然大大超出了易士英的意料,面對即將到手的巨大權力,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推辭:
“這……在下無能,恐不能守住流球,還望公主見諒!”
趙珍珠故作矜持,輕聲一笑,說道:
“沒事的……我將對海軍進行清洗,到時候,撤到流球的宋軍都是最可靠最忠誠的軍隊,至于其他,趙嫣會替你安排好的!”
……
咸淳十年六月,賈似道母親胡氏病逝,朝廷詔以天子法駕歸葬天臺老家,當此時,元軍集結了五十萬大軍,從河南出發,向著京湖、兩淮、四川撲來。
靈柩出發之時,天降大雨,大宋朝臣們全都恭恭敬敬地站立在大雨中,等待著賈似道的到來。
“平章軍國重事賈太師到!”
兩個時辰之后,在大雨中,身著喪服的賈似道扶著母親的靈柩,緩緩地來到了嘉會門外。
“參見太師大人!”
“都免了吧!”
賈似道冷冷地瞥了他們一眼,說道:
“本官生母不幸消逝,故需要回鄉守孝,還望諸位忠于職守,切莫懈怠,與天下萬姓一起,共赴國難!”
“謹遵太師教誨……”
朝臣們異口同聲地附和道,唯有左丞相王爚依舊直挺挺地站立著,對賈似道和眾人的表現,顯然是冷眼旁觀。
“王丞相,賈太師母喪歸家,你是不是也該表現一下?”
聽了旁人的議論,王爚卻是冷哼一聲,撫須淺笑道:
“此事,不過是其個人之事,何必讓朝廷行此大禮?”
此言既出,朝臣們著實大吃一驚,正當他們靜若寒蟬之際,賈似道走上前,徑直來到了王爚面前:
“王丞相,似道平日里可曾得罪于你?即使有,死人為大,你又何必在似道母喪之時,說這種風涼話?”
“賈太師,你可曾見到,趙珍珠或是趙珍媞前來吊唁?”
“不曾,兩個婦人,何足掛齒?”
說完這,賈似道狠狠地瞪了王爚一眼,而后,再度向眾人拱了拱手,繼續扶著靈柩,向著嘉會門外走去。
“王丞相,你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吧,如今得罪了賈太師,到時候,我們可都慘了!”
“就是就是,王大人,你還想不想當著左丞相了?”
賈似道扶棺而去之后,那些朝臣們個個都是叫苦不迭,然而,王爚卻是氣定神閑,朝著眾人揮了揮手,說道:
“各位大人,隨我來一趟……本官要帶你們看樣阿堵物(即東西)!”
帶著滿腔疑問,眾人登上了一輛卡車,向著尚書省的方向而去……片刻過后,車在戶部門前停了下來,眾人赫然發覺,在戶部倉庫門前,停著四輛海軍的卡車,另外,還有三輛空軍的卡車正在裝貨,從腳夫們吃力的樣子看來,裝上車的箱子里,定然裝的不是尋常之物,而是戶部府庫里的真金白銀。
“王丞相,這些車都是誰派來的?”
“還有誰?”
王爚白了他們一眼,反問了句:
“如今,除了賈太師,還有誰能動國庫?”
“趙珍珠?”
“正是!”
王爚哼了哼,補充道:
“趙珍珠已經命令海空軍,將戶部金銀上百萬兩運往流球,同時,調集海空軍主力至流球,營建所謂的流球州城和行宮……你們覺得,這是為了什么?”
“退守流球,以備萬一?”
“正是!”
六月中旬,元軍終于大舉南下,一時之間,大軍壓境,整個江南為之震動……朝廷內部,由于賈似道母喪,再加上皇帝趙禥病重,布防一時十分緩慢,除了荊湖南路安撫使李芾派兵數千增援京湖北路之外,其他地方的宋軍,大多擁兵自重,并無增援前線之舉。
“蕭媞,看來你猜對了……”